画轴装了满满的一包袱，背起来沉甸甸的，白南絮回到钟离府时，已是落日西斜。


    一进内院，先前端坐凉亭之中的大夫人，看到白南絮，立刻起身。


    “把这些画，都挂到我的卧房中去。”


    “全部？”白南絮有些诧异地张大眼，除去花钱购下的画像，店家还赠予了好些，加起来可是有数十幅之多。


    大夫人眸光一利，刚要发作，白南絮马上识趣地应下：“奴婢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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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房内，光线昏暗，檀香缭绕，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一幅幅画卷展开，彩绘的神佛，将洁白的墙面几乎填满，白南絮看着反倒觉得瘆得慌。


    这时，用过晚膳的大夫人由蔻丹扶着，踱步而进，环视一圈，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白南絮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夫人，这里还剩了几张店家赠送的画，应当如何处理？”她实在是找不到悬挂的地方了。


    “先收到你房中吧，也沾个福气。”大夫人极为慷慨地挥了挥手。


    “多谢夫人赏赐！”白南絮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回房后，将画都压到了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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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冷风习习。


    白南絮关好门窗，为大夫人铺开床被。


    “你今夜便坐在这儿。”大夫人指着床榻边的一张椅子，用着不容商榷的语气。


    这距离，近到大夫人一伸手，便能触碰到自己。


    “奴婢遵命。”白南絮裹紧了衣衫，感到有些头疼。


    烛火吹灭，房间没入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帘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白南絮第一次在大夫人的房内守夜，但面对着满目的神佛画像，她实在提不起探究的兴致，不一会儿，便恹恹欲睡。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惊得白南絮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了，夫人？”她捂着被吓到抽痛的心脏，焦急地问。


    “快，掌灯！”大夫人的语气却是比她更为迫切。


    将油灯重新点燃，火苗窜起，一室暖光。


    大夫人这才掀开床帘，重重地咳了一声。


    白南絮当即反应过来，倒了一盏茶，端到大夫人面前。


    当大夫人接过茶杯时，白南絮发现，那水面上漂浮的茶叶竟止不住地晃动。


    她的手在发抖？是做了噩梦吗？


    下一秒，大夫人一咬牙，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这个贱人，日日入我梦，纠缠不休！”


    上好的瓷杯摔裂成几块，白南絮大气都不敢出，慌忙蹲下身去收拾。


    “不要把自己弄伤了。”大夫人垂眸俯视，语气生硬冷漠。


    她不是关心自己，只是厌恶见红。


    白南絮心知肚明，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


    而大夫人转动脖子，将四周挂着的画像一一看过，双手抓紧了被子：“阿雪，服侍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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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去佛堂。”


    “……奴婢遵命。”白南絮绷紧了嘴唇，感到十分无奈。


    大夫人平素起居本就讲究，特别是去佛堂，总要细心梳洗，焚香沐浴。


    哪怕现在是大半夜，白南絮也得遵守她的条条框框。


    烧水，燃香，熨衣，梳头。


    折腾了大半宿，白南絮强忍着困意，将一切打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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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堂之中，金光灿灿，灯火通明。


    大夫人跪在蒲团之上，望着佛像，喃喃道：“望神明庇佑钟离府，奸邪不侵，恶鬼消散。”


    说罢，她连磕了三个响头，目光虔诚。


    平素不做亏心事，半夜哪怕鬼敲门？白南絮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大夫人，看来是做过不少缺德事啊。


    但她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大夫人竟然开始了念经，左手敲木鱼，右手掐佛珠。


    白南絮就这样陪在她身旁，站了一夜。


    站了一夜啊！


    鸡鸣初起，晨光破晓，白南絮锤了锤自己的双腿，感觉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而大夫人，看着日光照进四周，终于舒了口气：“阿雪，回房。”


    白南絮蹒跚了几步，走上前，将大夫人扶起来，面上平静，内心却是泪流成河。


    一开始，白南絮还有些疑惑，大夫人嫌弃她呆愣，很少安排她进内房伺候，这次为何要让自己陪伴守夜？


    现在她明白了，蔻丹一个人，哪里经得起这夜夜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