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极其热闹。


    乐家不缺钱,又在乎长孙媳妇,订婚宴热热闹闹。


    订婚宴结束,冯苒好好走路,倏然扭了脚。


    她心口隐隐一阵闷疼。


    徐白不动声色站起身,走过去搀扶她:“怎么了?”


    冯苒说不明白。


    她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搡了一下。


    “没事,扭了脚。”冯苒说,“我休息休息就好。”


    乐至景也很关切。


    把冯苒安顿到休息室,乐至景必须回去招待宾客,他把冯苒托付给徐白,叫她陪一会儿。


    “……好点了吗?”徐白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冯苒:“好多了。我身体不会有什么毛病吧?突然发作那一下,吓死我了。”


    徐白:“回头再有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冯苒颔首。


    她轻轻按了按心口。


    南城的夜风,添了一抹萧肃,很冷了;四百里之外的析县,今晚苦风凄雨。


    县城内一场战乱刚刚结束,处处硝烟。


    商铺被打砸得一干二净;街头不见人影,尸首倒是躺得满地都是;野狗冒雨出没,啃些残食。


    唯一一家小型诊所,被改成了军医院。


    萧珩脸上、身上全是血,雨水也冲不淡那股子腥气。他等候在门外,静坐一动不动。


    片刻后,军医出来,跟他低声说了几句。


    萧珩毫无波动的眼睛里,涌上无法遏制的哀伤,泪水几乎模糊视线。


    “……少帅,去说几句话吧。”军医说,“还有一口气。”


    萧珩眨了眨眼,眼神恢复了清明,薄泪与脸上的雨水早已融在一起了。


    宋擎三处中枪,血止不住,不能用汽车送回南城;也无法救活他。


    他只余下一口气。


    “我会照顾你妹妹,放心。”萧珩握住他的手。


    “你要当心萧令烜,他必要杀你。”宋擎说,“这次事成,回去就可以排挤滕勇。”


    萧珩握紧他的手,只感觉他手掌绵软冰凉:“宋擎,你休息一会,我想办法……”


    “我不成了。”宋擎的声气越发微弱,“我不成了阿珩,你要接受。失去不可怕,你会有更多的副手。”


    萧珩一向不在乎得失。


    此刻,心口却被钝器一点点划过,他知道没见血,可很疼。


    宋擎说话断断续续,又交代了很多。


    他是萧珩的第一心腹,很多事都是他经手的。


    今晚的枪战,也是为了杀掉析县几名将领,把滕勇的人杀尽,然后栽赃嫁祸。


    萧珩到底是才回国,在军中日子不长。他搞政治很厉害,可以与萧令烜相提并论,到了排兵布阵才见他生涩。


    小小一场枪战,他损失大半。


    险胜,目的达成,可以趁机给滕勇一击,却也叫宋擎重伤。


    他想要拉住宋擎,却又清晰感觉到,宋擎的生命在他指缝间一点点流逝。


    萧珩陪着他。


    这天夜里十点,外面的雨越来越大,狂风骤起,牵扯树枝敲击窗棂。


    室内也染上了一点寒气与潮湿。


    “有一句话,还没有说。”宋擎低声道。


    萧珩凑近:“你说,我听着。”


    你的每句话,我都会认真听,记在心里。


    宋擎却笑了下:“不是说给你听的。”


    窗外的风雨声,越发急促。


    他的话,混合着嘈杂,逐渐淡了。


    他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萧珩握住他的手,良久不放。


    徐白翌日到同阳路上工,瞧见了萧令烜。


    他坐在餐桌前。


    “他最近吃早饭了。”


    徐白刚来同阳路上工的时候,萧令烜时常昼伏夜出。天亮才回家、她快要下工他才起床。


    他有权势,求他办事的人,都要迁就他时间、偏好。


    故而经常是俱乐部、歌舞厅等地方,办他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