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显得太急，缓了两天后苏末才回了金陵，到了陆家问管家，果然曹佩柔去了赵家帮忙，于是她开车前往赵家。


    赵家已布置起了灵堂，除了曹佩柔，苏末看到方如意也在，神情难掩悲痛，陈芳莹眼睛红肿、神色恍惚，双手紧紧抱着一个骨灰盒。


    苏末看到骨灰盒，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再想到赵方海的为人，难免也觉遗憾，“芳莹，节哀。”


    陈芳莹眼泪又落下来，“都怪我。”


    苏末简单安慰几句话，见陈芳莹嘴里翻来覆去呢喃着自责的话，给方如意使个眼神，两人一起走到旁边没人处，苏末问道：“你清楚怎么回事吗？”


    方如意眼神阴郁道：“我早劝过他，不要跟陈芳莹纠缠在一起，在一起就算了，偏为了满足陈芳莹的思乡之情回来金陵，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活该吧。”


    “不落叶归根吗？”


    方如意咬牙切齿道：“我当然是想送他回老家安葬的，陈芳莹背着我把人烧了，我知道的时候都成灰了！”


    见苏末露出思索的意味，她愤恨道：“这个女人心里只有自己！”


    “老赵如果送回老家安葬，定然是与他头婚妻子葬在一块，为了能留一部分骨灰给自己，她真是够心狠的。”


    “通知赵家人了吗？”苏末问道。


    “当然，不过赶来还需要时间，哎，到时候有得闹了，老赵一世英名，弄成这样的局面。”方如意忍不住地摇头。


    “陈致远有消息了吗？需要我帮忙吗？”苏末说着语带遗憾道：“出事那天我派人跟着陈致远，可惜后来雨太大跟丢了……”


    方如意顿时侧头看向苏末：“你派人跟着他？”


    苏末见她反应这么大，解释道：“前面他跟望城起了冲突，我听说了有些担心。”


    方如意转正头盯着窗门外，“在哪跟丢的？我派了不少人出去找，陆家也有帮忙，都没找到。”


    “三元巷一带，那边街巷错综复杂，又下着大雨，一个错眼就找不着人了。”


    方如意点点头：“好，我让人去那边查一下。这事你别管了，现在老赵不在了，你自己把男人看好。”


    “哼，肺腑之言，爱听不听，”见苏末皱眉，方如意瞪她一眼：“我比你了解她！总之这事你别管了，老赵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


    “陈芳莹……虽然我不喜欢她，可看在老赵的面子上，我会安排好她以后的生活。”


    “让她离开金陵吧。”苏末也望向窗外，这会外面又下起了雨，明明才下午，天色却十分昏暗，“离开这个伤心地，去过安稳的生活。”


    苏末走后，方如意脸色难看地对陈芳莹道：“陈致远跟林望城起冲突后苏末一直派人跟着他，你还跟我说没破绽，都让人跟到三元巷了！”


    “什么？！”陈芳莹有些慌乱，喊来赵方海的助手，“小仓，那天你有没有遮好脸？”


    赵仓有些懊恼，“当时慌乱之下忘了做反跟踪的动作……不过那天我假装遮雨一直用双手挡在脸前，夜深雨大，我又专往路灯少的地方走，应该没有被看清楚脸。”


    陈芳莹强迫自己冷静，细细分析道：“你跟他身高体型差不多，又换上了他的衣服，雨还那么大，只要没看到你正脸应该没人能猜到……”


    方如意皱着眉又打量了赵仓几眼，赵方海的助手她自然不陌生，以往也曾调侃过他身形消瘦不太健康，倒没想到最后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我找人把三元巷的房子处理了，你们不要再往那边去，最近什么动作都别做，陈致远的尸体……到时候就放棺材里，运回江西再处理。”方如意看着陈芳莹突然变得阴沉的脸，叹口气道：“会给他安置妥当的。”


    “运回江西后烧了，必须做到万无一失！”陈芳莹声音冷冽道：“这是他欠我的，就当赎罪了。”


    “你一起回江西。”


    “不！”陈芳莹立即反驳，“我要留在这儿，继续老赵没有完成的事业。”


    “你怎么完成？”方如意十分生气，“我明明已经跟他说过，苏末手里下一批磺胺一定有他的份，让他不要急，非要去趟黑市的浑水！他也是经验老道的人，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方如意接到消息时人都傻了，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引路人，怎么会死得如此意外和戏剧？


    听陈芳莹讲完经过后，方如意更是悲痛不已，明明赵方海时常叮嘱她要谨慎、要沉着，为何他自己犯了这样的错？与赵方海相识的这么多年里，方如意基本没见他做出过错误的决定，只有两次，一次是对陈芳莹，第二次就是现在。荒谬的是，赵方海的第一次错误为他的第二次错误做了弥补，方如意悲切地想，这或许就是一种因果。


    “你这次应对得很好，但太具偶然性，不能说明你已经具备战斗的能力，回江西去吧，我想老赵也不希望你留在这儿。”方如意很意外于这次陈芳莹的果断与心狠，但过往的固有印象深刻，她觉得离开才是陈芳莹最好的选择。


    陈芳莹忍不住又落泪：“我也劝过他，可那是磺胺，太珍贵了，谁能忍得住呢？”


    “我不会走的。老赵死了，我再离开的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陆家的关系怎么办？佩柔很怜惜我，苏末也是十分怜惜弱小的人，我已经有计划了……”


    陈芳莹说起陆家的时候，陆宅里曹佩柔和苏末也正在讨论她。


    “哎，芳莹真是命苦，摊上这样的家人，真是一辈子都毁了。”曹佩柔是个感性的人，想起陈芳莹的哭诉，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哥哥动的手，赵家很难不迁怒与她。”苏末面露同情，“不知道赵家人是什么性子，事已至此希望大家都能冷静一点。”


    曹佩柔争辩道：“她是她，陈致远是陈致远，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人，陈致远犯下的罪自当他自己来承担。”


    “我求了大哥帮忙，掘地三尺也得把陈致远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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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末有些惊讶，“还麻烦了大哥？我刚刚问方掌柜，她的意思倒是不想太麻烦我们，他们自己处理。”


    “可能是怕芳莹包庇陈致远吧，哎，赵老板的亲朋对芳莹都颇有偏见。”曹佩柔说着，忍不住哀叹：“如今她也就剩我这么个朋友了，我总得帮帮她。”


    见苏末不说话，曹佩柔解释道：“芳莹她很像我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两人一样的命苦，都是兄长不争气拿她们的婚事做筹码，家里得了好处哪里管她们嫁的是人是鬼，芳莹比我那好姐妹幸运一点，被赵老板救了……”


    曹佩柔想起往事忍不住落泪：“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想帮她也没有办法，见着芳莹，总忍不住想当年要是也有人帮帮她该多好。”


    以前曹佩柔跟苏末说过她跟陈芳莹的相识——在一个女子读书会上，俩人推荐阅读的文章都是苏末的，因此俩人关系迅速拉近，成为好友。苏末第一次知道俩人关系亲密还有这样的原因在，语气轻柔道：“成，咱们帮她。”


    曹佩柔面露担忧，“哎，陈致远也不知道躲哪去了，怎么也找不到，赵家人要来了，要是还找不到陈致远，就怕他们的怒火不好熄灭。”


    “芳莹说，赵老板留下的药行、积蓄，她一分不留，全给赵老板的儿子，希望他们看在财产的份上也别太过火才好。”


    “那芳莹日后怎么生活？跟着赵家人回老家吗？”


    “那边哪有她的位置，我劝她留下来，在这我好歹还能照拂她一二……我想着把当初给赵老板的西药份额，一分为二，如果赵家留人在这边继续做生意，一半份额还是给他们；另一半就给芳莹，西药生意怎么做都不会赔钱，日后生活也是一份保证。姐姐，你说我这主意怎么样？”


    “主意倒不差，就怕她觉得这里是个伤心地，不愿意留下。”苏末想到今天在赵家所见、方如意的反应，感觉心情沉重，屋外的雨声扰得人心烦，苏末有种直觉，这个夏天怕会是个多事之夏。


    在陆家吃了晚饭后，苏末开车到林望城家。林望城见着她十分惊喜，“不是让我端午节去上海吗？”


    “听说了赵家的事，来给赵老板上柱香。”


    林望城神色一顿，忍不住摇头道：“赵老板可惜了。”


    “是啊，不过佩柔求了大哥帮忙，陈致远肯定跑不远，抓到他也能祭告赵老板的在天之灵了。”


    “这事……怕是不简单，你最好劝劝三太太，别插手。”林望城低声道。


    “哦？我也觉得不对劲，你说一个大烟鬼哪来的枪？”苏末看向林望城，“跟我讲讲？”


    “我给你说过，我跟陈致远起过冲突，后来赵老板出面赔礼道歉，吃完饭赵老板腰间的吊坠落在了包间，我捡到后追上还给他，当时我就隐约觉得不对劲。赵老板死讯传来，我仔细回忆，当时应该有人跟着他……很像军中的做法。”


    苏末心一缩，面上却淡定道：“看来赵老板身份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