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不渡

    原来人头桩林在这。


    寒酥跃上木桩顶部,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千余根木桩,每一根木桩都架着一颗人头。之前这些木桩悉数被掩藏在地面下,露出的人头看起来就如同破土而出般。


    这些人头桩和梅花桩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梅花桩上不会架着人头,桩下也不是万丈深渊。


    但在寒酥看来,人头桩和梅花桩差别不大,她以人头桩为支撑点,在桩上移动如履平地。


    她寻着记忆里黎河驻足的位置找去,很快就找到那颗人头所在的位置。


    她观察了一会,发现这颗人头的左耳耳垂上有两颗小黑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殊之处。


    随后,她揭开覆盖在人头上的面具,在看到面具后的脸时,骤然愣住。


    褚岩?!


    怎么会是他?


    她原本是猜测黎河应该与此人相识,可没想到竟然是褚岩。


    那个他们进村时遇到的死气沉沉的男子……他当时不是往村口方向走了吗?


    若褚岩并未进祠堂,那么他的头怎么会出现在这?


    寒酥心下正疑惑着,没注意褚岩脸上迅速凝聚起一大团怨气,猛而朝她袭来,她闪身避开。


    那团怨气沉入脚下深渊,很快没了踪影。


    深渊里的怨气绝大部分都残缺,她能感觉到刚刚的那团怨气是完整的,所以它的力量比在深渊里那些怨气都要强大。


    寒酥看向从褚岩脸上取下的面具,发现上面还残留了一丝怨气,她伸手将其擒住,感受到这缕怨气和之前碰到的都不一样。


    这是……一缕怨魂!


    怨念滋养出怨气,怨气蚕食魂魄后与其融为一体成为怨魂,她之前遇到的都是从怨魂上游离出去的怨气。


    头颅即灵魂所在,原来这些面具是用来镇压怨魂的。


    如此说来,深渊里的那些丝丝缕缕的怨气就应该是长年累月从面具下逃离出去的。


    她想了想,抽出手中这缕怨魂的怨气,怨气很快没入指尖。


    看过褚岩的记忆画面,寒酥朝人头桩林边缘跑去,找到翻上来的那面山壁,用翻上来时的方法,向那些牛头骨借力而下,跃下山壁后直奔那座祭坛而去。


    破局的关键就在于荼桑的头颅。


    那枚圣铃之所以会有荼桑的怨气,是因为荼桑的怨魂就在附近。


    她早该想到的。


    只是,她明明仔细探寻过,确实没在那座祭坛上感知到其他怨气的存在。


    是了,那张面具。


    只要荼桑想,他完全可以借面具之力屏蔽他怨魂所在。至于那枚圣铃,一定与他的怨念有莫大关系,所以才会留有一缕如此强大的怨气。


    想到被那股怨气入侵时的感受,寒酥不禁皱眉,同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祭坛上,荼桑长身玉立,似笑非笑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寒酥。“你比我想象的厉害一些,但无欲则刚,而你心有所求,注定赢不了我。”


    寒酥脚步微顿。


    她确实有所求,她要那张面具。


    她在感知到面具的存在时,就发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与面具融为一体,那股力量属于怨魂。


    只有化解怨魂之怨,使其自愿离去,才能将面具拿回,若强行为之则必定玉石俱焚。


    荼桑说的对,只要她还想拿到完好无损的面具,她就注定要束手束脚。


    所以她在进入祠堂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顺势而为。她必须先弄清楚怨魂的意图,才有可能找到化解其怨念的方法。


    她已经弄清楚了村觋就是荼桑,也确定了与面具相融的怨魂也是荼桑,可她直到现在都还没能弄清楚荼桑的意图。


    “是吗?若我一定要赢呢?”


    话音落下,寒酥挽手捏决。


    她双手十指弯曲紧扣后伸直食指,随即抬手至额前,两根紧紧相依的食指轻轻点在眉心的朱砂痣上,移开时引出一滴鲜红的血。


    小纸人从袖子里钻出,落在她摊开的双掌上后一分为九。


    与此同时,那滴血也分为九滴,分别落到每只小纸人的眉心。


    紧接着,九只小纸人齐齐朝荼桑飞去,将其团团围住。


    荼桑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开始认真对付周身的小东西。


    寒酥没有旁观小纸人的战况,直奔祭坛中心那棵巨大的杉木而去。


    木鼓,原本就是人头桩。


    她伸手抚上杉木树干,绕着树干走了一圈。


    突然,她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的同时,覆在树干上的手掌略微用力,粗糙的树皮以掌心为中点绽开裂纹。


    随即,裂纹蔓延处的树皮悉数脱落,露出的中空树干里悬浮着一颗戴着面具的人头。


    古朴的面具泛着一层与寒酥周身气息相似的阴煞之气,她的目光紧紧锁定于其中,浮于眼底的是糅杂着悲愤的势在必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直到她微颤的手朝面具探去,停滞的时空再次流转。


    手指覆上面具那一刻,从面具后渗出的森森怨气攀上她的指尖,触碰到的瞬间又如临大敌般迅速退去。


    寒酥叩了叩食指,一缕怨气竭力抗拒失败后撞入她的指尖。


    在吸纳怨气时,一道冰凉的触感环上手腕。


    寒酥一怔,以为荼桑这么快就冲破了小纸人的阻拦。


    她心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多做反应,骤然坠入怨气的记忆里。


    进入荼桑的记忆后,寒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出现在身边的人,她需要确定握住她手腕之人的身份。


    云续、江听雨,还有……


    “陆清慈!你怎么在这?”云续满脸震惊地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男子。


    他本想控诉一下寒酥怎么又来,之前正在被怨气围攻,猝不及防地进入褚岩的记忆都给他吓个半死。


    开玩笑呢,生死关头,动作稍微慢些都是要命的,更别说坠入怨气记忆后就脱离了对现实的掌控。


    好在怨气记忆里的一生,对闯入其中的旁观者来说,现实的时间流逝不过瞬间而已,不然他就真要死了。


    他和听雨出现在这是因为后颈的小纸人,陆清慈又是因为什么?


    陆清慈不语,环顾四下环境后,视线落到寒酥身上。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此前多次有意朝他靠近,原来是怀疑他是附身他人的厉鬼,触碰他是想试试能不能从他身上抽出一丝怨气,以确定她的猜测。


    这女子,留不得。


    陆清慈沉眸,整个人看着狠戾更甚。


    看清握住她手腕强行闯入的人后,寒酥心底升起腾腾杀意,面上却不露分毫。


    现下显然不是将其除去的时机。


    时间紧迫,她没再理会陆清慈,开始找寻荼桑的身影。


    怨气记忆一般围绕着滋生怨念的缘由展开,她需要弄清楚荼桑怨念的由来。


    ……


    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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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天地寂静一片。白色的霜雾萦绕着重重群山,一条溪水从群山深处流出,半环绕着山脚下古老的村落。


    溪流岸边,有一个正在浣洗衣物的孩童。他莫约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单薄的衣裳,皲裂的小脸冻得通红,泡在溪水中的双手更是红肿不堪。


    他哆哆嗦嗦地将过水的衣物捞到石板上,用捣衣棒敲打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孩童从村子里走出,左右张望着小跑向溪边。


    他打量四周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松了一口气,而后先将身上的棉袄脱下来披在浣衣的孩童身上,又接过他手中的捣衣棒道:“阿桑,我来帮你。”


    荼桑站在一旁看着他这个双生哥哥,除去自己眼尾多了一颗细小的红痣外,他们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但这会,他的脸被寒风吹得皲裂,甚至还有冻疮,可他这哥哥的脸却依旧圆润光滑,任谁第一眼看了都不会说出“一样”的话来。


    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


    从他一出生就被村觋断言不详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不一样了。


    荼杉、荼桑。


    一个被寄予厚望,望子茁壮成长、顶天立地。另一个则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屐。


    荼杉感觉弟弟在看他,偏头冲他笑笑道:“你把棉袄穿好,去旁边坐着等我吧。衣兜里有几颗饴糖,都是给你的,你快吃。”


    “都是给我的?”荼桑也笑,但他的笑容里满是寒意,他冷冷道:“是你给我的,还是爹娘给我的?”


    荼杉捣衣的手一顿,他装作听不懂般道:“谁给的都一样呀,没有区别的,你快吃吧。”


    荼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这些饴糖是娘给荼杉的,当时他也在场,亲眼看着。


    何止饴糖,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给荼杉的。爹娘甚至都没想过避着他偷偷给,他们将偏心放在明面上。


    其实都不能用偏心这个词,偏心的前提是两者处于对等的身份地位。但对爹娘来说,荼杉是他们的宝贝儿子,而荼桑则是他们身上难以洗净的污点。


    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双生的第二子,比第一子晚生半个时辰?就凭村觋装神弄鬼地一番操作,最后撂下一句话,他就要一辈子带着不祥的烙印?


    他可以一无所有,但为什么偏偏是让他看到得到一切的荼杉,从而知道自己一无所有。


    荼杉的这些行为算什么,弥补还是施舍?


    他凭什么弥补?他凭什么施舍?


    如果他是第一子,他也可以满不在乎地分出他并不缺的棉袄和饴糖,以这些小恩小惠彰显自己为兄为长的仁慈大度。


    如果荼杉不存在,如果荼杉不存在……


    荼桑死死地盯着荼杉的后背,突然扑上前把毫无防备的荼杉推进水里。


    溪水不算深,荼桑扑腾了几下就站起来,水刚好没过他的肩膀。


    溪水冰凉,冻得他直打哆嗦,他站定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岸边满脸冷漠的荼桑,“阿桑你干什么?”


    “干什么?”荼桑恶狠狠地抓出棉袄口袋里装着的饴糖砸向荼杉,随后又将棉袄一起扔进水里,“你看不出来我想让你去死吗?假惺惺!”


    四目相对,荼杉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荼桑率先移开视线,他将浣洗得差不多的衣物装进木盆里,随后抱着木盆,头也不回地朝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