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熟悉车内，一路上，苏虞在沉默中闭眼凝神，回想着原身嘱咐她的话。


    苏氏集团大楼，董事长办公室。


    房间空无一人，灯被她关了大半，屋外霓虹和明媚雪花迟迟不息，苏虞面对着窗外，半躺在椅子上没什么力气。


    “我知道只要我打开那奇怪的备忘录，你就会出现。”她声音细弱，好半天才眨一次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没选择去看医生吗？”


    “你说，别跪……”


    “我知道我们是一体的，你不想跪。”苏虞顿了顿，“苏虞，既然你是我，那我就不是在逃避。我只是累了，想在自己的身体里睡一会。”


    “我归你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还给我，好吗？”苏虞蹙起眉，手心握紧亮光屏幕，尘封已久的备忘录此刻有了生命。


    “帮我把这钻石坑和虚拟珠宝的事处理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拜托了。”


    说完，苏虞点开那“黄白色笔记本”，意识弥留之际重新看了遍苏氏集团未来——苏施映的虚拟珠宝公司声势浩大，在苏虞死后将倾颓的苏氏珠宝兼并收购，真正擦亮了珠宝之光。


    坠崖而死，好像不错。


    接着，苏虞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是被闪醒的。


    她坐在副驾驶上，被车外某个刚开走的车前大灯闪醒的。她慢慢坐起身，左右伸展脖颈，一旁默默看手机的白肃气息沉溺如墨。


    两人在弱弱寸光中对视两秒，咔嚓一声，白肃将手机关上了。


    他不敢直视，她满是冷漠的那双眼。


    “几点了？”


    “快凌晨一点。”


    小雪已经停了，两人靠边停车在一家独栋别墅外，四周的昏黑路灯照不亮大路，苏虞依稀辨别出，那是家私人餐厅，烫金招牌“Selene”，意指月色。


    这是家新餐厅。


    烛光灯火，琉璃钢琴，油画般的古典韵味，贴心服务不会因凌晨的两位客人而懈怠，她想起，这是原书中苏虞常去的那家。


    “抱歉让白总等了这么久。”


    苏虞勾起红唇，抬眸问：“白总，有什么正事要聊？”


    苏虞一口一个白总，笑容自信耀眼，白肃眼神暗了些，明明刚刚他们通话时，他听见她叫他，白肃……


    “南非钻石坑的消息，我听说了。摄日科技也能加工这批钻石，可以用我们之前技术入股时提到的，摄日科技的新设备，技术不比苏康伯的瑞士研究院的差。”


    白肃坐直着身，气势未消，视线落在来回的刀叉上。


    片片雪花牛排，肉质嫩滑好入口，切好后白肃将盘子换给苏虞。


    苏虞看着他默默动作，轻笑。


    “这就是正事啊，我还以为白总是要说，喜欢我。”


    白肃气息沉静，动作流畅，可指尖还是细微僵了下。坐好后静静看着她，不敢回应是否。


    “你叫我白肃就好。”


    “白、肃，你这是主动出手，想帮我解决这批钻石吧。”


    苏虞笑意更浓，拿起刀叉，鸦羽般的浓睫让人心颤：“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主动提出来的，我喜欢坦诚的人。”


    餐盘敲击声混进舒缓钢琴里，这的牛排肉质鲜美，苏虞敛下眸，转而看向远处钢琴，烛火在琴键上摇曳，也流浪在她脸上或明或暗，美的像幅画。


    接着，苏虞才回过头，对上他直直视线，眉眼里带着恳切，道：“白肃，董事会想把我架空，帮我制衡我两个舅伯吧。”


    光影跃动，白肃轮廓分明，他没想过她会成长的这么快。应北提出担任SUAI执行总裁这件事是白肃指示的，她也上了钩，轻易相信了别人。


    虽然苏虞意外解决了，他的谋划未能实现，但能看出她能力尚且不足。可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现在的她却……


    “你说，怎么做。”白肃问。


    “苏氏集团章程里写得清楚，‘股东股权超过34%时，该股东享有一票否决权’。明天我会把我的股权转给你，把你的股权提升到30%。”


    “我还会把这批钻石的决定权交给你，这时候两位舅伯一定会为了争权拉拢你，到时你就帮我在中间制衡两人，最后……”


    苏虞将手放在餐桌上，慢慢移动向前，看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最后你让大舅伯分给你5%的股份，但还是把那批钻石销售在亚太地区，让二舅伯代理。”


    “有点难，但是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对吗？”


    苏虞微微歪着头，尾音上扬，带着温柔笑意问。


    白肃喉结深深滚动了下，脚下腿边有未知进略而来，她今天穿的是细高跟，脚背露在冷空气里。白肃神经被她带走，他看着苏虞的白皙指尖出神，就放在他手边。


    他该把手收回去的。


    可不行，他动不了。


    白肃从没小瞧过她，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是随时拿捏他的魔女。


    “能。”


    好半晌，白肃声音闷闷的。


    他的冷静早被击碎，它们成了碎片零落散在苏虞周身，闪烁的碎尘被她把玩，吹散。


    “那……”苏虞拉长音。


    她伸出食指，轻轻勾在他的指尖，“日后这件事一定会让你背上恶名，你不会告诉施映姐的对吧。我不想让她说我欺负她弟弟……”


    “不会。”


    白肃慢慢收回手，却被苏虞牵制住，他低喘口气，“等事情办妥，我会把所有股份还给你，退出苏氏。”


    “那怎么行？”苏虞嗔怪，笑他，“你这是怕我也算计你吗？”


    腿上触感忽而远离，空落落的。


    白肃唇齿微张，他在想魔女最想听什么回答，她把手也收回去了，握住那杯能惹出万恶的甘泉——


    她为自己点的鸡尾酒。


    她轻抿一口，艳嫩浅唇沾染上危险，她看着他道：


    “我想回车上聊。”


    车子一路没停留，白肃一言不发，将她送回了自家别墅门口。可像是转了个弯回到原地，这里人还更少，灯更暗。


    苏虞只轻抿了一口，一路上，她手托下巴看着窗外，可车里如触手般的暧昧气息向他延伸，被两人之间的冰冷机械脆弱隔挡着。


    “白总。”


    她眼睛依旧看向窗外，自家别墅孤独无光，像她身体里睡下的苏虞。她声音对着车窗，又返了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的，你要进去坐……”


    白肃暗道不好。


    “你和许旬，”他及时打断，沉静声音克制又疏离，“婚期定下来了吗？”


    气氛一下掉了下来，空寂了片刻。


    “你真想知道？”苏虞喃喃。


    视线转而向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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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在手机上操作一番，扭头看向他，“我说了的话，你会伤心吗？”


    别墅的智能家居响应，苏虞用APP将室内灯全部打开，柔纱窗帘透出暖光漫射进车内，独自映在白肃脸上，他无处躲藏，眼睛在光下将心底那份感伤暴露无遗。


    “你该回去休息了。”


    白肃收回视线，抬手，指背附在唇边。


    指尖太凉还是唇齿太烫，这一刻，白肃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争先恐后地向他冲锋，他快抵挡不住了。


    “白肃，你不害怕车内吗？”苏虞似乎没听见那句拒绝，轻声说，“这里也算封闭空间才对。”


    白肃彻底败给她了。


    几十年的轮回重生也比不过她轻飘飘的两句话。


    “你过来，机场时还欠你一个拥抱，对吧。”


    白肃不动，左脸躲在暗处，右耳暴露在她视线里，翻涌滚烫。


    苏虞低声，带着愁怨，“抱完我就下车，可以吗？”


    粘腻酿了好久，白肃慢慢回过头，微光为他点染粉红。


    苏虞轻笑出声，她对白肃经世成熟的印象一下推翻，现在的他不过是个纯良少年，不屈身体诚实地凑了过来，带来寸寸薄荷凉意。


    苏虞挑眉，计谋得逞的她，只抬手在他头上拍两下。


    白肃僵住了。


    所有平淡变浓烈，所有渴水变干涸。


    她真的…不给人留活路。


    “别随便退出，帮我牵制舅伯他们久一点，可以吗？”


    白肃点了点头，苏虞终于下了车，窗外光也跟着灭了。


    独留他在车里后悔，又后悔。


    但，很爽。


    几天后，曾被“儆园珠宝”掩盖住的苏氏集团股权变更事件登上财经热搜，紧接着又是文娱，吃瓜群众们在“苏氏集团白肃”话题下浏览一番——


    从大量白肃公式照中，找到少量财经时报。


    文娱版面的热搜是苏虞买的。


    此时此刻的她正坐在刚装修好的办公室，处理唯一的工作——滑动手机，观察着蝴蝶翅膀的轻轻一扇威力如何，静静享受台风眼中心的宁静。


    ——【不是，这小白脸就是当了个苏氏珠宝的股东，有必要吃惊成这样吗？】


    ——【懂不懂啊……是苏氏集团股东，不是苏氏珠宝股东！人大佬当的是苏锵廷家族集团的第二大股东啊！人家在海外的母公司，统共股东就四个，一个姓白的独占30%！】


    ——【这白肃什么来头，直接打入敌人内部？？一路火花带闪电，创业归来依旧24岁少年，接事业运啊！！】


    股东内部转让股权，默认为无需通知其他股东。


    两天前还在催苏虞尽快决定钻石去向的两舅伯，今天白肃热搜一出，齐齐寂了声，苏虞贴心地主动联系道：


    【钻石控制权已转交给白肃。】


    手机铃再度响起，苏虞看了一眼，勾唇浅笑。


    终于来了，在她拒绝了众多电话后，苏施映打来了。


    苏虞轻咳一声，转换好情绪，接起：


    “小虞！”苏施映明显生气，“你……”


    “施映姐——”


    苏虞悲伤大喊，给对面的苏施映震了一震，抽抽搭搭的哭泣声接二连三，她声音委屈道：


    “施映姐，我被白肃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