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体育课遭逢暴雨侵袭，成功由室外转为室内。


    而室内的体育课基本等同于吃喝玩乐。


    对林冬橘而言，则是趴桌补眠。


    她最近精神压力挺大，晚上紧绷失眠，白天犯困。


    才刚睡下，她做了个梦。


    还是在那个房子里，四周都是浓雾，只是这一次她没看见钟斯与，房子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房子还是她家现在的样子，可是一切都在腐败，桌面上落满厚厚一层灰，墙皮剥落，长出一层灰黑色霉菌，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小橘！你在哪儿？”她听见哭喊声，是沈芸的声音。


    她激动地喊起来：“我在这儿！”


    声音好像是从父母卧室传出来的，她高兴地跑过去，可是一扭开门，门把手哗啦哗啦碎了，残渣落她手，然后落在地上，变成飞灰，被浓雾卷走。


    林冬橘愣住了。


    房间打开，可是里面没人。


    “妈妈，爸爸……”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出低微的啜泣声。


    她没敢太大声，因为她听见了房子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地面也在微微震动，像是有一头可怕的猛兽正要靠近她。


    她连忙关上门躲了起来。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喘息着，靠近了她，在门外停下。


    地面的震颤声差点要盖不住她的心跳。


    她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腥臭，坐在地上，抱着腿一动不动，等到门外那东西走远，她也不能松一口气。


    因为就在刚才，有什么东西，啪嗒啪嗒从她身后跑过去了。


    听声音，要么是身量很轻的小动物，要么就是小孩子。


    “姐姐？”


    那声音稚嫩地开口，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叫她。


    林冬橘缓缓地转过头，看见一个小孩，正拽着她的衣服，他低着头哭泣：“妈妈在哪儿……我找不到妈妈了……”


    太好了，不是鬼。


    林冬橘摸了摸他的头，圆乎乎的，手感温热，她把小孩抱起来，找到了一丝安全感。


    她问：“你妈妈在哪儿？”


    小孩泪眼朦胧，只知道摇头。


    林冬橘这会儿才看见，他的衣服袖口上猩红点点，似乎是血迹。


    好像是那天看到的小男孩。


    她这才从浑浑噩噩的意识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这是在梦里。


    “你是不是叫何衡？家里住明月巷13号？”她急忙问。


    小孩眼神有些呆，反应也迟缓，却在听到林冬橘说出他的名字和家庭住址时，眼睛才亮了起来，他突然大声：“是我，我是小衡！姐姐你怎么知道？”


    林冬橘忙去捂小孩的嘴，可已经迟了。


    那远离的怪物声，突然掉头。


    林冬橘抱起小孩，左右为难，她想逃走，可是怪物就在门外，一出门难免对上，而房间里没有其他路可走。


    “喵~”脚边轻轻的一声，林冬橘低头，惊喜地看见胖乎乎的橘猫。


    小橘！


    橘猫咬住她的裤腿，朝右边拽了几下，然后轻盈地跑开，站在一边，抬头看着林冬橘，像是在催促她快点跟上。


    等林冬橘跟过去，橘猫放心地跑进了浓雾中。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这道门没有门把手，一推就能开。


    林冬橘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她本来以为浓雾之内还是浓雾，进去后，她却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奶油色的窗帘，靠窗的书桌，桌上放着各种眼熟的教材和练习册，这里是她的房间！


    现在听不到怪物声，好像是安全了，林冬橘皱着眉头放下小孩。


    这次的梦好奇怪，和之前都不一样，没有钟斯与，反而出现了小孩和怪物，还有小橘为什么也在这里，还在给她指路？


    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突然响起“滋滋”地声响，吓了她一跳。


    声音是从书桌抽屉里传出来的。


    林冬橘走过去，拉开抽屉，看着正在震动的手机，她拿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哥哥。


    她没有哥哥，可是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手指滑动，按下接听键的同时，她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喂？”


    而那边因为她的迟疑，也稍微迟疑了一下：“林冬橘？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听着很陌生，可是又莫名的亲切，她好像曾经听过。


    “你是钟律吗……”


    她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脚下地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与此同时，她从桌上的镜子里面看见了一张脸，一张和钟斯与极其相似的脸。


    “林冬橘，林冬橘！”


    有人在叫她名字。


    林冬橘睁开眼睛。


    同桌又推她一下：“有人找你。”


    她抬起头，眯着眼睛嘟囔了句：“谁啊？”


    就看见站在教室门口的少年。


    钟斯与来找她。


    她还没从噩梦的余悸中缓过来，又看到这张脸，心跳砰砰加速，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什么事？”林冬橘来到教室门口。


    钟斯与看了眼她头上睡得翘起来的一根毛，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的确，班上好多人八卦着呢，其中就有杨桃。


    她摸了摸脸，问：“那去哪儿？”


    钟斯与早有准备，他带着她径直到楼上，拿着钥匙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


    “坐下吧。”他这么说，然后自己站在讲台上。


    林冬橘：“……”


    她坐在教室中间，看着居高临下的少年，莫名地，有种矮了他一截的心虚感。


    钟斯与脸色淡淡的，“你别紧张，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别这么说，越这样她越紧张。


    她的手抵在桌沿，忍住想伸爪子抠的冲动。


    钟斯与把手机拿出来，是他昨天在林冬橘房间里收缴的旧手机。


    “我昨天回去研究了一下，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怎么也想不通，想请你为我解释一下。”


    林冬橘让自己平静下来，等着他的提问。


    钟斯与告诉她，他在相册里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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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


    “那是你吧？看角度，好像是偷拍照。”


    更奇怪的是相册里还有一些学校论坛的帖子截图，那些帖子在讨论林冬橘的一场事故。


    发帖时间，在一个月以后。


    都没关系，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他都可以告诉自己是P图，可是昨天在林家亲身经历的事，他找回来的两部手机都是真的。


    他仔细地看过那些照片，偷拍照可能是那天被林冬橘拎到他面前，那个叫吴文宇的男生干的。


    而那些论坛截图，有一张论坛页面没有全屏，截取到了电脑桌面的一部分。


    他很熟悉那张屏保图，就是他现在用的，已经快半年了，他不怎么爱换。


    有一句被说烂了的经典名句，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他对着手机，想到的事实一个比一个荒谬。


    他凝视着一脸忐忑的少女，说：“你认识我，对不对？比现在这个我认识得更多。”


    林冬橘咬了咬嘴唇。


    她点头。


    “那天在鬼屋，我看到你发生危险，那是真的，但是还没发生，对不对？”


    林冬橘叹了口气，点头。


    从她想起来那部手机里所有照片都在，就想到他能猜到，


    钟斯与：“你为什么认识钟律？”


    好家伙，前面都是铺垫，这个问题才是重点。林冬橘不想再这么被动挨审，她站起来，主动进攻：“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不如我把整件事告诉你，你来帮我分析分析。”


    她从搬家后发生的一系列“灵异”事件开始说起，到半夜请笔仙事件，到他们终于解除误会。


    教室里只有她和钟斯与，门关着，外面静悄悄的。


    她在灵异社团的教室里，讲一个比灵异故事还玄妙的真相。


    钟斯与的反应和她想象中一样冷静，他已经有心理准备，“难怪。”


    这样才对，难怪他一直感觉他们很熟悉，她了解他，是通过他的未来。


    在他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熟悉他，和未来的他，生活在一个房间里。


    忽然，钟斯与低声咳了一下。


    “你还看见过我洗澡？”他的眼神有点尴尬。


    林冬橘呆了一下，她正要跟钟斯与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来这一句，她有点跟不上他的抽象节奏。


    “这是重点吗？！”她脸微微红，躲开他的视线，严肃道：“同学，我刚才讲的你有没有认真听？你也会遇到危险的！”


    钟斯与走到林冬橘身边，在她前面的位置坐下。


    他转过身，郑重地看着她，“嗯，我有认真听。”


    她看着他对她伸出手：“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说，终于见面了？”


    好珍贵的一刻。


    这么久以来，她和他的结盟中间总是隔着一堵墙，一堵名为时间的墙，但是在这一刻，隔阂消失了，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站在了一起。


    忽然林冬橘有点想哭。


    她的眼眸微微闪烁，抬手握住了他。


    “嗯，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