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一个人生活，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晨昏路这片，便宜，安静，适合她一个人生活。


    对面楼上又有一个婆婆作古了。


    林惜早上一睁眼就知道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往常一样，洗漱，随意塞两口东西。走下楼梯口及出门又犹豫了，长舒一口气，看了一眼对面楼上。


    这片大多都是独居老人，子女不常回来。


    尸体放在那里，怕是会臭了。


    林惜到学校时已经错过了早读，顶着班主任的目光从后门溜进去。马上就要坐下来，被“四眼仔”点名叫住。


    他眯缝着眼，盯住林惜，“林惜，你刚转过来，注意时间不要迟到。早读是非～常重要滴，一日之计在于晨，”见林惜没什么反应，他扶了下眼镜继续撑着桌面，“下不为例。”


    林惜全程盯着面前的地面，压根没有和班主任有任何视线交汇，闻言木讷地点了下头，坐下。


    很符合林惜一贯的孤僻不爱说话的形象，众人都习惯了。


    段薇从林惜出现就脸色难看起来，回避着视线。


    班主任走后，于晓婷靠着后桌一边修复自己的丸子头，一边和她闲聊：“诶我说真的，我昨晚好像真的听到一点点哭声。”她的视线全部被镜子里的自己吸引，压根没注意段薇脸色不好整个人埋在桌上。


    段薇当然也听到了，不止听到，她还看到了。段薇从胳膊后抬头偷偷观察林惜。


    以往这种话题段薇是最感兴趣的，今天却有些例外，“你今天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课间也闷不吭声。”


    段薇闷闷地说：“我昨晚没睡好，没精神。”


    于晓婷盘好头发后扭过脸上下观察着段薇，得出结论：“确实，你黑眼圈还挺重的。中午好好补补觉。”


    段薇点点头，又忍不住看林惜。


    第二节课间，班主任带了一个男生进班。


    男生头发顺下来微微遮着眼皮，骨架偏瘦，浑身透着清冷和一丝……


    阴翳。


    “我叫慕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空气凝滞了两秒，班主任反应过来，带头鼓了鼓掌。一个月遇到的两个转学生都这么有个性，不错。


    “又来一个”、“木鱼”……台下稀稀拉拉响起掌声，夹杂着窃窃私语。


    于晓婷用胳膊杵了杵段薇，“哎哎哎看，新同学长得还挺帅。就是看着也挺冷的。”


    段薇从桌上起来看着新同学。看了几秒，莫名想起林惜那白里透光的肤色，大概是他俩给人的感觉有些像吧。


    林惜只抬了下眼皮就继续做题，四眼仔让鼓掌，她头也不抬地应付了两下。


    “那你坐……”四眼仔手抬起来看着后面。


    慕榆没等班主任发话径直走过去，在林惜身边的位置坐下。


    嘈杂声渐渐低了下去，秉持着对新同学的好奇，他们都悄悄观察眼神交流。


    长相不错的两座大冰山待在一起……


    “这是现在流行的新人设吗？长得好看的都高冷，也不知道谁会先开口说话。”


    “嘶，这样一看他俩的气场真的有些像诶。肤色也一样，白得透光。啧啧啧，羡慕。”于晓婷感叹完见没人应答，终于觉察到段薇的不同。


    “你怎么了，今天一上午的话都好少。”


    段薇浑浑噩噩地守着看到的秘密，听到问话随口敷衍过去。于晓婷疑惑地看着她。


    饭点，其他人都去餐厅吃饭了，段薇让人帮忙带回来，自己去热水房接水。正发着愣，一转头看到林惜那张脸，吓得心都颤了一下，水杯也没拿稳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林惜皱眉看着地上的水杯，这一皱段薇更要哭了，大气不敢喘向后缩着。


    林惜自顾自捡起了水杯，到水龙头下冲干净，又替段薇接了半杯热水。


    “全要热的吗？”


    “啊？”段薇喉咙里发出蚊子样的声音。


    林惜又继续接了些。


    “你昨晚看见了。”林惜的声音永远是这样，没有感情却也不尖锐，钝钝的，带着不容反驳的肯定。


    听她主动提起，“我昨晚听到哭声，就……就……”段薇想问的话卡在喉咙里，实在是昨晚太诡异了。她观察着林惜，不知从何说起。


    “就悄悄打开门缝看了。”林惜替她说了，忽然停住，诧异地转过头，“你听得到哭声？”


    “啊…啊，”段薇听到林惜语调起伏了一下，又结巴了，她避免和林惜视线交汇，惶恐地回道：“听得到，晓婷好像也听到了。”虽然她并没有弄清楚哭声的来源。


    她昨天本想看谁在哭，结果只看到了林惜，撑着一把红伞进来，处处透着诡异。


    没事，说不定是什么行为艺术。


    她这样想着，紧接着就看见了林惜对着空气讲了些什么。


    “听得到哭声”，林惜若有所思。人鬼殊途阴阳相隔，看来昨天那个确实有些问题。她抬起头见段薇的脸色起伏变幻，调侃：“正常人半夜听到这种声音都避之不及，你还上赶着去看。”


    好奇心害死猫呗，段薇心里想，作为一个喜欢半夜一边看鬼片一边补作业的人，她也没想到能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啊？她犹豫地开口：“那你到底什么情况，是真的可以看见那些东西？还是……”


    “嗯。”


    林惜的短促的肯定打消了段薇其他的想法。看到就看到吧，她告诫自己不要再多问了，“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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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无畏。”


    林惜接完水转身，刚出水房就和慕榆撞上。林惜看见后立刻若无其事地把视线移开，擦肩而过。


    段薇待人走过去后追上林惜。


    那个家伙也挺怪的。


    “其实我听我妈妈讲过我阿婆的事情，我阿婆也可以看到人逝去的魂魄，所以她们也说过其实那些都是可怜人罢了并不可怕。”


    分情况吧，林惜在心里默默地回。


    其实她下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刚刚在水房尤为明显，可是经过慕榆时明显感觉不是他。


    以现在的林惜来说，那东西她并不熟悉，甚至她根本找不到它在哪。


    下午物理课，林惜听不太明白，一直在本子上抄着板书。忽然一股湿冷的气息靠近，林惜的笔尖顿住。


    那东西……很近，像是在慕榆后面。


    林惜叹了口气，微微转动脖颈，接着一下子大幅度转身，直接和他对上视线……


    很近。


    一个恶鬼。


    就站在慕榆身后，面容惨白阴冷披散着头发，半敞衣襟。他似乎没料到林惜突然的举动，僵持视线，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林惜眼神僵滞忘了其他动作。


    恶鬼，很凶，能吃人的那种。


    “怎么了？”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慕榆注意到林惜的视线，以为她有事情找自己。


    林惜视线移过来，眉间的惊惧还没有化开，就被老师叫起来。


    “林惜，林惜。”


    林惜听到回过神，条件反射站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你同桌脸上有答案吗？啊？”


    四周投来目光，底下一阵低低的哄笑声。林惜顾不上，又看向慕榆身后。


    他已经走了。


    林惜瞟了一眼老师，低下头。


    慕榆不知在想什么，仍保持着方才问话的姿势。


    物理老师往过道这边移了移，一看更气了。


    “还有你，旁边那个，那个谁，是刚转来的吗？你在看什么，站起来。”


    “这么重要的知识点，你们上课不听，下课做题不会，还要额外绕一大圈去问其他人吗？看着天天挺忙的，都做的无用功。站那反省一会儿。”


    林惜站着，紧张慢慢消散，思绪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下课铃响，教室中间那块的几个女同学激动地凑堆，时不时看林惜一眼，说什么“赢了”之类的话。


    林惜疑惑听了听，她忽然回忆起来，刚才似乎是慕榆第一次和她开口。想到这林惜神色少有的带了一丝温柔，笑了起来。


    放学之前，恶鬼没再出现，那股阴冷的感觉也没有再靠近她。林惜百无聊赖地在纸上画图，不知是觉得可惜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