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女王下手很重、非常重。


    一个干净利落的2:0，没有任何意外，揭幕第一战，阿基坦游骑兵迅速带走了他们。


    两张地图打完，路娜的脑子还是蒙的。


    上场前，伊利亚怕她紧张，给每个人发了两颗奶糖。


    “糖分和咀嚼都能缓解压力。”他是这么说的。


    “这个牌子甜死了！伊利亚你感知甜味的味觉器官肯定有问题。”林嫌弃地捏着奶糖，思考一秒后都塞给了路娜。


    “明明不甜啊。”伊利亚听起来很委屈。


    “帕拉丁的都准备好，该你们上场了！”工作人员提醒道。


    伊利亚的声音迅速变得沉稳，“好，知道了。”


    路娜剥开糖纸吃了一粒，觉得林说的没错，甜掉牙了。但等场间战术暂停再把糖果摸出来吃好像不太好？她想了想，还是把剩下的三颗都吃掉了，不能浪费队长的心意。


    她和选手入场通道两侧观众击掌的时候，嘴里都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奶味儿。路娜一坐下来就先喝了小半杯水，这奶糖牌子用料也太扎实了吧，一点都不偷工减料的。


    奥利弗在游戏等待载入的途中开始讲笑话，其实他的笑话不怎么好笑，但路娜还是很给面子地捧场。


    她知道这都是讲给她听的，为了让她这个第一次上场的新人放松一些。


    他们实在是多虑了。


    路娜不是那种会怯场的性格，她握住手枪的时候就像找到了另一个自己，瞄准和射击对她来说都只是本能。


    但这对最后的结果没什么影响。


    对方的哨位戴维斯明明步枪水平远不如她，如果是单挑，路娜敢说对一百枪，她能赢下至少八十枪。


    然而在阿基坦游骑兵的战术体系里，他被编织成严丝合缝的一环。在摩根石的指挥调度下，戴维斯和二队训练赛里表现出来的冲动暴躁截然不同。


    他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士兵，纪律严明、绝不冒进。他不需要和路娜正面碰撞，因为他永远出现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和队友组成交叉火力。


    摩根阅读比赛的嗅觉一向为人称道，但只有亲身站在她对面，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路娜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在第一张图用最自信的凌风拿到了败方SVP，随后的第二张地图深海，她使用更契合这张地图，但她熟练度稍逊的角色霓虹，仅仅只排到了队内第三名。


    对于一个理应带领队伍前进的突破位，这个战绩是远远不够的。


    赛后握手环节，担任烟位兼指挥的队长摩根排在队伍中间。路娜还在心里想那个最后的残局，直到摩根鲜艳夺目的红发闯进视野，她才迟钝地抬头。


    那张脑海里描绘过千百次的面容美艳而大气，距离近到路娜甚至能看见摩根棕色虹膜里她自己的倒影。


    摩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路娜的手，冲她点点头，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打得不错，新人。”


    “谢谢……”路娜的耳边还残留着子弹的轰鸣，她略显慢半拍地转头，目光追逐着摩根石的红发，摩根已经越过了她，继续和后面的伊利亚握手。


    伊利亚的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怒。他太高了，握手时都礼貌地躬身。


    握手、鞠躬、退场。


    路娜一点点找回自己的心跳，耳畔的人声重新变得清晰。


    得到了偶像的一句鼓励，她以为她会高兴的。


    她应该觉得高兴的……


    对手是联赛排名前三的顶级强队，没有人指望他们赢，没有人会要求她一个新人为失利负责，她甚至还拿到了一张地图的败方最佳。


    但是……她想赢。


    站上赛场的那一刻，她的心态就变了。自身的经验多少，对手的强弱高低，过去的交手记录都无关紧要。身为职业选手，唯一应该渴求的就是胜利。


    她好想赢啊。


    教练没等回酒店，在场馆的休息室里就直接开始复盘。


    “别说了，我的锅。”维克多这时候倒显得很有担当，进了休息室第一句话就往身上揽责任。


    “第一张图娜娜宝宝打得不错，我们本来有机会赢的。是我和奥利弗在防守方没守住B点，跟个连锁超市一样让对面想进就进。”


    “最犯罪的明明是我吧……”奥利弗苦笑，他连续垫了两张图，“我看自己的第一视角都受不了了。”


    “行了，这不是检讨会。”进了休息室，伊利亚的语调还是很甜，即使队伍陷入绝境，他指挥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训练室里立时噤声，崔赫熙最后一个进来，反手就把门锁上了。


    哈里尔教练打开了战术本，“别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还没淘汰，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们第一次配合就能赢阿基坦游骑兵。”


    “我一个个说吧，路娜，你在第一张地图表现得很好。可以说完全完成了战术布置，这张图输掉和你没什么关系。”


    “但是，你在第二张图变形了。”哈里尔教练的语气仍然很平静，但路娜感到一阵羞愧的刺痛感。


    如果她竭尽全力还是输掉倒也罢了，但路娜心里清楚，第二张图她下滑太多，连训练赛里的最差水平都没到。


    “你着急了。你在霓虹这个角色上的熟练度明显不如凌风，一旦心态失衡，你的肌肉记忆不足以支撑你爆发，更可能的是让你彻底哑火。”


    哈里尔叹了口气，“帕拉丁缺的不是火力，而是稳定的火力。论爆发力，维克多和林都不差，但他们两个都不能保证随时有那个状态，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维克多尴尬地摸摸鼻子，林就像什么都没听到，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这次来的全明星队伍，他们队里几乎都有一个稳定的炮台，不一定是队里最大牌的明星选手，但枪法一定是最稳定的那一档。”


    哈里尔很认真地看着她，“路娜，我需要你成为这个兜底的人。我对你有信心，你自己也要有这个自信。”


    哈里尔其实只负责带一队，路娜去二队试训那天，是队长伊利亚让他去掌掌眼，看看他从排位里发掘的天才新人，他才会出现在二队训练室。


    一队教练来看二队的训练赛，二队队员这才那么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尤其是两个突破手。一队突破手老E饱受诟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说不准哈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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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中谁，就把人提上一队了呢？


    结果，那天最终还是让这个黑发少女出尽了风头。


    她是天才。伊利亚这么判断，哈里尔也同意。但天才也需要经受炙烤、打磨、抛光，才能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再相信队友一点吧。”伊利亚开口了，“联赛战局环境复杂，重压下你不可能一个人做到所有事。”


    “专注你自己的任务。剩下的都交给队友，做不到就是他们太弱，与你无关。”伊利亚的话里有股冷酷的色彩。


    “这毕竟只是个带有娱乐性质的邀请赛，路娜，别太在意胜负，好好享受比赛的感觉，你可以把它当成适应职业联赛强度的第一站。”


    帕拉丁战队的众人光顾着复盘，回酒店的路上看了战报，才知道紧接着他们开打的第二场比赛，疯狂喵喵居然爆冷输给了Crab领衔的塔拉科史诗。


    三叉戟的手感没热起来，反倒是蟹神越打越来劲，把小组赛打成了直播五排，怒砍两场MVP。


    第二天的两场比赛没再出意外，均由西部赛区的队伍取得胜利。


    联赛里西强东弱的格局已经持续好几年了，细究起来，东部衰落就是从帕拉丁变弱开始的。


    曾经，帕拉丁是东部赛区的扛鼎战队，它风光的时候就是东部赛区最强的时候。那时如今西部三强中，阿基坦游骑兵才刚刚崭露头角，狮鹫游行和疯狂喵喵更是没人关心的联赛背景板。


    或许正因为如此，东部赛区的粉丝才对纳尔榜帕拉丁寄托着一种特殊的感情，那是对往昔辉煌的怀念。


    至此，小组赛第一轮打完，东部赛区只有塔拉科史诗赢了一场，堪堪守住了赛区最后的颜面。


    邀请赛不比长战线的常规赛，赛程极其紧张，没给帕拉丁多少喘气的时间，第二轮比赛马上就要开打。


    “好消息！”崔赫熙推门进了主办方在酒店为帕拉丁划分出来的专属训练室。


    “什么好消息？第二轮抽签结果出来了？”维克多懒洋洋地挑眉，他快被哈里尔吹毛求疵的要求逼疯了。


    “我们小组第二轮抽到了最菜的拉文纳曙光！”崔赫熙喜上眉梢，“别怪我们拿自家兄弟开刀了。”


    瑞士轮赛制的看点就是强打强、弱打弱。一胜的队伍只会碰到同样一胜的队伍，帕拉丁已经输了一场，第二轮抽签只会从同样输掉的三只队伍里抽。


    “没抽到疯猫，确实是好消息。”林的视线从战术板上移开，“再输一场就要回家了，客观来说，打拉文纳曙光是最好的签了。”


    最好的签吗？


    经历过一场职业比赛的洗礼，路娜已经不会小看任何一支队伍、任何一名选手。戴维斯在二队训练赛和正赛中判若两人，他的表现已经说明，纯净对枪在职业联赛里就是个笑话。


    纸面上看，拉文纳曙光的确不如受邀的其他队伍，但再怎么说，它跌跌撞撞也杀进了季后赛。


    而且，与带了大量新人练兵的明星战队不同，拉文纳曙光自觉没有摆谱的资格，一队主力都是尽数出动。


    再输一场，就要小组赛出局，路娜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么回家。


    她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