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这女主我不做了(三)

作品:《一日情后…这对吗?

    在昨夜,遇到莫名其妙的五条悟之前,长纯云遇到过一个更莫名其妙的人。


    她去天文台观星,临近深夜回家时,她经过一条昏暗的巷口,路灯的灯光照不进去,勉强望见浓郁的阴影中站着一道高大身影。她本想就这么静静做个路人,视而不见,阴影中的人忽然出声:


    “我该怎么才能救你。”


    长纯云诧异一瞬,以为对方在打电话。


    下一瞬,他又低声重复:“我该,我该怎么才能救你,小云……”


    他的嗓音轻柔好听,饱含痛苦与挣扎。作为演员,这种台词功底很强。


    当然,如果他喊的不是她的名字更好。


    长纯云无疑会停下脚步,只见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袈裟衣角随风飘到光下。她还是看不清那是什么人,仅能判断是名和尚打扮的成年男性。


    “现在停在这,别再往前走了可以吗。”


    “您是谁,以及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那人静默几秒,她没耐心听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话,暗自嘲笑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听一个路人发疯做什么。没再想下去,她抬步要离开,蓦地低头,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拉住,一道清浅的茶香随风飘进她鼻尖。


    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男人一半身影站在阴影分界线,轮廓半明,他柔云似雾的黑色发丝纷飞,黑暗中,她看到他闪烁的眸光悲戚无比。


    “您到底是谁。”她警惕起来,也没多警惕。一面说着,她一面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他,“您是想诈骗吗?因果报应,罪犯没有好下场。拿好,您走吧,我不会报警的。”


    不报警,其实是她觉得报警也没用。


    他没接,他们的呼吸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冷空气中,他们说话时呵出的白色热气像交织在一起的结。他用一种极为复杂而她看不懂的目光看她,对她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如果你一定要往前,切记不要被狡猾的诅咒蛊惑,他们只想毁掉你。”


    什么诅咒?莫名其妙,这人精神病吧。长纯云不想听了,神色不耐地一把抽出手腕,飞速离开这条奇怪的巷口。


    回家路上,她还热心地举报了一手,让附近业主别走那条路,小心诈骗。


    她就是因为外面的世界过于危险,才会将真子留在家,没想到现在她会哭成这样,这副破碎模样看上去实在戳长纯云心管子。


    柔弱得眼中只有她的真子姐姐啊。


    长纯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喘着气:“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吗,真子姐姐,我只是遇到了个自说自话的精神病而已。”


    真子听到她的解释,终于冷静下来,脸上重新释放笑容,亲昵地抱住身下金发女孩,脸颊埋到她起伏的胸脯上,低声:“是叫‘五条悟’。”


    “没错,但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坦诚令真子满意。


    她盯着女孩疑惑的蓝眼睛,通过这只眼睛,她一直在注视离开她身边的小业在做什么。


    不管是昨晚,小业和夏油杰的相遇,还是今天,她和五条悟在居酒屋的接触,都令真子歇斯底里地尖叫过,咆哮过,将女孩的家弄得一片狼藉,她已然想将那他们所有人都大卸八块,妒火和恨意使她平静又疯魔,冷静地想,小业就算是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才对。从她刚才回到家门时,真子就看见了她身上浸满了五条悟的咒力残秽,将她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完全覆盖。显然就是在挑衅她。


    五条悟。


    她牙齿用力咀嚼这个令她生厌的名字,总是要把她和小业分开的可恶咒术师。


    杀了他。


    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算了,真子姐姐别生气了,今晚就是平安夜,我们出去玩吧怎么样。”


    闻声,真子拉着金发女孩坐起身,见她两只深浅不同的蓝色眼睛流露笑意,她低头,捉住她的手腕,额头抵住女孩锁骨处,眼眸垂下可怕的阴翳,笑起来:“在那之前,小业,有件事你该想起来了,我不叫真子,叫真人,是咒灵,两天前我挖出了你的一只眼睛,做成咒物,把你的灵魂融合进去,终于你变成了我的同类,作为人类的你已经死了,啊,被咒灵食欲支配的小业太坏了,第一个就把我吃掉啦,当时我好痛呢。”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长纯云呼吸急促,眼眶睁得极大,左眼的疼痛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骤然想起昨晚遇到的怪人,他提到过“诅咒会蛊惑她”,而五条悟也提到过类似的概念。


    她不怕跟怪物为伍。


    前提是这只怪物受她控制,而不是现在这样说一堆她不明所以,却令她恐惧的话。


    她前天醒来时,就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意识能无限剥离她的躯体,只要她想,她就能听到有灵万物的声音,譬如花花草草,甚至能附身它们。她以为她的精神病进阶了。


    甚至在她床上看到了抱着她睡觉的真子,一度以为过真子是她幻想而出的。彼时她还想过她的人格分裂变成了精神分裂,是不是得去多开点药吃,直到真子向她展示了超自然的力量,她能改变灵魂的形态。


    太过不可思议,真子说她无处可去,长纯云对她很好奇,便把她留在家中。


    现在她没有任何前兆,对她说什么,她现在变成这样是她做的。


    还说她遗忘了某件事。


    说她是咒灵,不是人。


    她早就死了。


    那她为什么还需要呼吸,需要进食,甚至还会像具体的人那样虚妄无比。


    一切太乱了。


    她太混乱了。


    这比跟五条悟发生一夜情更令她觉得惊悚。


    阴暗无光的房子里,真子抚摸起金发女孩微颤的嘴唇,俯身上前,在她因疼痛痉挛的左眼皮上落吻,天真的眼眸里充满恶意,神情阴郁,“我说的可是实话,小业你都不愿意相信吗。你这里明明很痛吧,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这里面装的是我们两个的眼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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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金发女孩瞳孔骤缩,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不可置信,嘴唇张开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真子扑哧一笑:你啊,已经不能回到人类的世界啦,我和你才是同类,你太坏了,想起来了嘛?你这里除了我,还吃了真正的人类哦。”


    “不,我没有。”长纯云声音拔高,不耐地阻止真子的话音,“真子姐姐,你跟我说,这都是你在开玩笑对吗,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蓝发少女身形抽条,变得高大,清晰的少年轮廓逼近她,膝盖顶进她腿间,充满压迫感地审视她,她,准确说,现在是他,他微微歪头,捧起她的脸颊,摇头,“全部都是实话,像小业对我那样,我不会欺骗你,你除了我,还吃了一个很无辜的女孩哦。我在小业的肚子里看到她的头骨了,那可怜的孩子刚被你吃掉整颗头就被腐蚀得只剩骨头了。”


    “是在骗我吧,要是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怎么回事?我能呼吸,有心跳,我也有那一晚的记忆——”


    长纯云颤抖的话戛然而止。


    她回忆着彗星降临那晚发生的一切,她醒来,发现人格没有交换,分不清她到底该是业,还是她自己,只能自我欺骗,骗自己就是业,照常去拍戏,剧组戏份拍完了,她离开拍摄现场的那间公司,想起自己忘了拿包,回现场,撞破扮演组长的男主演员和另一个女演员在茶水间的事,再就是离开公司,包被飞车党抢走,那天她很恍惚,矛盾地扮演着业,没报警,游荡在街头,去了711便利店,吃了一个过期饭团,过马路,碰到一个醉鬼——这之后呢,她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想不起来了。


    她瞪大眼,使劲锤头,全身血液仿佛倒流。


    下一瞬,醉鬼邋遢的面目和飞车党的外形在这一刻无比清晰,使她瞳孔骤缩,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搜索起邻国那件幼女性-侵案的罪犯长相,媒体拍到的该罪犯一口烟熏黄牙,穿着邋遢白背心。


    “这是谁?”


    少年疑惑地凑到她拿着的手机前,扇扇鼻子,“好臭的灵魂,只看照片都觉得臭臭的。”


    长纯云丢开手机,抱起双膝,指甲死死抓住头发,她的大脑不断尖叫,神经质地否定这一切。


    那么那晚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幻想出的吗。


    什么才是真的。


    她是真的吗。


    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她缓缓抬起脸,凝望少年可爱的缝合脸。他一手捧脸,一手把她的手机递来,歪头看她,见她不接,真人耸耸肩,放下手机,听她呼吸颤抖,微笑:“只要你说,你说刚才都是骗我的,我就当一个字都没听到过,我没有做你说的那些事,对不对,你是真子姐姐,是我喜欢的一个姐姐,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


    真人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肩膀震颤,皱眉又挑眉,脸上绽放出红苹果般的甜蜜笑容,他轻笑:“为什么小业要逃避事实呢?……嗯嗯,好吧,刚才那些都是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