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了我的名字吗莱姆？”


    长纯云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般糟糕。


    其实就算说了她的名字，五条悟也不一定猜得出是她。世界上人很多，同名同姓的大有人在。


    莱姆笑得憨厚，长纯云战术性后撤步，刚想转身直接跑路，肩膀被人摁住，她心脏猛跳，佯装淡定回头，定睛一看，黑卷发男人微抬戴面具，露出半张脸，却是羂索。


    莱姆摇头说：“没有，五条君找我要一份黄油土豆，没有问我是谁做的，我也没说云的名字。”


    “那就好，那就好。”长纯云望向羂索，拂开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哥哥这么快逛完了。”


    她们刚才分散了会儿，羂索说这里有他要找的东西，不和这条阴险的毒蛇呆在一起，长纯云求之不得。


    分散的这一小会，时间真短暂。


    她觉得五条悟应该不会再回来，但心头总萦绕一股不好的预感。


    羂索微微颔首，“莱姆，我刚见到你们阿伊弩族的族长回来了，想亲自感谢他，能帮我们引荐引荐吗？”


    而长纯云和羂索两人面具下的神色各异。前者在想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后者在想刚才遇到五条悟，并答应他的事情。


    莱姆重重点头：“当然没问题！”


    三人穿过来往人群，去到前方。最前方站着名身披狼毛裘领的中年男人，眼窝深邃，透着与粗犷外表不一的故事感，他额头前戴绘有图腾的抹额，衣服纹样像壁画，下巴上长满白胡子。


    “那位就是巴戈族长。”莱姆小声。


    长纯云将目光挪到台上，正在表演的歌舞，一面展开的屏风上倒映一名巫女的侧影，她手持一面镜子，用手指在上面写下什么。


    “天灾降世，人族将亡，唯有离姬，可诛天灾。”


    巫女半吟半唱，屏风外的奏乐人与舞者歌舞凄绝，扮演天灾的男人穿着女士和服，戴着四只眼睛的野兽面具，挥舞四只手臂，所到之地，附着火焰的斩击挥出，格外逼真。


    天灾原来是形容两面宿傩啊。


    长纯云扫了眼观演的人们，纷纷对巫女表现出崇拜与喜爱，反观对宿傩，角色外形丑化了不少。这整个部落是不是宿傩后代她不清楚，但跟离姬的渊源不浅。


    蓦地一声惊呼，炽热斑斓的光彩夺去人们的视线。只见那面镜子飞出屏风，在半空独自旋转，银质的把手上睁开一只蓝色的眼睛。


    远看，只能看见是一只流动光泽的蓝眼睛。


    “是离姬大人！是离姬大人显灵了！”


    随着巫女的喊声，风雪骤然落下，夹着细雨纷飞，台上奏乐的大鼓声轰隆不绝，巫女闭眼摇一串叮铃作响的金铃，冲着的方向正好面对长纯云。她望着眼前这幕，太阳穴忽然像被针扎好几下，她皱起眉，微微张开嘴唇，望见阿伊弩族人们猛地下跪，以头叩地。


    她的手臂被一只修长的手拉住，“入乡随俗。”羂索轻声道。


    两人隔着面具对视几秒，学着周围人叩拜行礼。


    最前方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台上是他们阿伊弩族千年来的传统——为祈祷神灵庇佑阿伊弩族的仪式。


    他盯着镜子中映照出的金发女孩，回头，大雪里，乌泱泱跪倒的一群人朝「神之眼」跪拜，其中有两个外来人，顺着镜子折射，他的目光落在戴着面具的金发女孩身上。


    「神之眼」注视的人正是她。


    巴戈胸膛不断起伏，望着女孩的身影，想起他在密室中看过的巫女壁画，他心中澎湃无比，步伐沉稳又快速地走向女孩。


    “离姬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长纯云闻声，只见眼前跪下一道强壮身影，威严的族长在她面前，对她恭敬至极。


    啊？对她？


    “离姬大人，我有生之年能见到您，实乃神灵恩赐。”族长轻轻抓着她的双臂，将她扶起来。


    族长身后一众阿伊弩族人倒吸凉气，“离姬大人？！天啊，神灵在上，庇佑阿伊弩……”


    连带刚才跪在长纯云身边的莱姆睁大眼，悄悄望向女孩，他耳尖通红，红到了脖颈。


    “族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现代人。”长纯云指着自己，面具下的脸满脸疑惑，空出的手掐羂索腰，小声：“你知道怎么回事？”


    “您就是离姬大人，我小时候还看过您的壁画。绝对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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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神之眼」是您的东西，现在它是因为您才醒过来。”


    长纯云越听越离谱，眯起眼睛。


    小时候看过她的壁画？这位族长出生的时候，她都还没出生。


    感觉可以给这位族长卖保健品。


    羂索不动声色拉住长纯云的手，挺身，站直，笑起来：“族长，我是云的哥哥，借一步说话吧。”


    族长望长纯云：“离姬大人您的想法呢？”


    长纯云轻轻甩开羂索的手，没想到他没用术式黏着她，她刚要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欻然响起，“晚上好各位，我想起来有东西落下啦。”


    长纯云下意识回头，见到戴眼罩的白发男人一瞬间，瞳孔放大，脱口而出：“五条老师？”


    白雪茫茫。


    形貌极为出挑的男人被「神之眼」的镜光照耀，他的六眼清楚地看见半空旋转的镜子，照出了他的模样。


    一身浓郁的死气，躺在血泊中，他的身体在腰线被整齐截断。


    处处是血泊废墟的战场上，只有一人死去。


    那是五条悟亲身经历过的，


    未来。


    ……


    眼下。


    五条悟单手插兜，摩挲兜中的绷带，眼罩下的双眸注视女孩半晌，笑意吟吟：“现在我找到了。”


    闻言，长纯云一怔，后背迟钝地发凉。


    完蛋。


    假死白死了。


    五条悟是也有了循环记忆吗？所以他吃出那是她做的黄油土豆了？


    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发现他们在这。


    眼下如此完蛋的情境，她破罐子破摔，甚至还有闲心思忖起她为什么会喊五条悟“五条老师”。就像刻在她dna里，见到戴眼罩的、白头发的男人，就得喊他五条老师。


    这么看，更像是被下了心理暗示。


    那可是五条悟欸，是追杀她的五条悟欸。


    长纯云望着五条悟挡眼睛的眼罩，他怎么把绷带换成了眼罩呢？


    看到戴眼罩的五条悟，使她心中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仿佛，她认识戴眼罩的五条悟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