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望向天空，荆冽脸上瞬间涌上欣喜，她大声喊道：“菲利！我可以看到！”


    她并不确定这一定可以传到菲利的耳朵里，用手指在地上划出字迹，担心不够大，又来来回回地写，不断扩大着字迹，期待着菲利的回复。


    不久，那鸟再次在天空划出一道彩色的痕迹，这次是一卷被捆起来的纸张。


    荆冽迫不及待地解开绳子，展开纸张，上面写得满满当当，几乎是所有的空间都被菲利利用起来了。


    两人逐字读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直到最后，荆冽黑着脸将纸张抛向了上空。


    瞬间，纸张犹如被烧毁一般，化为了灰尘，消失在了世界里。


    荆冽有些痛苦地抬头看了一眼白意，身体僵硬地转过去，面对面坐下，两人一声不吭，只有眼神还在交互。


    这是一本正在进行的故事，金纯可以监视这里发生的一切。荆冽回忆起菲利的这句话，不禁叹了口气。


    只要交流对策，他必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并摧毁。依靠菲利呢？他可以抹除的只有自己写下的纸条。两人的眼神互相牵动着，思索着。


    荆冽的脑袋被眼前的困境逼进循环，她的思绪开始扩散，注意力不禁停留在了面前棕色的眼球中。


    第一次与白意这么认真的对视，她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瞳孔，嘴角轻轻牵动的肌肉……


    纤长的睫毛突然遮住眼神，没过一会儿又掀起眼帘，回望荆冽。


    她觉得有趣，隐约觉得白意害羞了。黑白的世界里，他冷白的皮肤并不会透出血色，她观察着白意不自觉的小动作，没忍住，笑了出来。


    对面的男人就像憋不住了一样，轻轻咳嗽了一声。


    荆冽用手指指上空，一个圆润的东西正悬在空中，发着白光。


    “跟着昼夜走吧，就是不知道那是太阳还是月亮。”


    他点点头，指指荆冽做出睡觉的姿势，又指指自己，直着身子站在一旁。


    她二话不说，直接躺在地上，枕着白意用外套叠好的小枕头。


    心里其实还是惴惴不安，但为了休息好保持体力，硬是逼着自己闭眼休息，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晕乎乎地睡过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小男孩蜷缩在无尽的黑暗中，手里死死攥着刚刚撕下的一页纸，瞳孔轻颤，眼里倒映出远处走向书堆的金纯。


    金纯身上还是那身白大褂，蹲在地上对着书堆一点点数着。


    这样的动作，菲利已经看了数百遍。他总是重复着，不断地数着，眼里永远带着警惕与担忧，直到数完一遍，才会喘口气，放松下来。


    脚步声慢慢逼近，菲利手心的纸张已经被手汗洇湿，他的脑子飞速地旋转，想要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藏好这张纸。


    “噔……噔……噔……”


    菲利的身体缩得更紧，抬头看了一瞬，又深深呼入一口气。


    一瞬间，他下定了决心，脑袋嵌在膝盖间，将手里的纸团猛地塞进嘴里。


    干涩的表面划过细嫩的喉咙，他全身紧绷着，捂住湿润的额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对面满脸狠戾的男人，忍不住笑了出声，他昂着头颅，看着男人。


    “吃什么了？我有给过你吃的？”金纯的手猛然钳住他的下巴，逼着他张开了嘴，眼神在菲利的嘴里来回转动。


    “没……什么都没有，”菲利看着他，心里的恐惧再次开始蔓延，“只是害怕……对，害怕……”


    金纯没再回应，转身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随着黑暗蔓延上他的身体，他消失了，只剩那本书，坠在了地上。


    菲利立刻弹起身，跑向那本沾上了他的血迹的书，一字一句地翻阅着新的篇章。


    荆冽的眼神逐渐聚焦，面前放着三个苹果，又小又烂，她抬眼看了眼白意，他正啃着苹果望着远处的几棵柳树。


    “醒了？”白意突然发声，“我刚找到了些苹果，吃完我们开始研究。”


    “嗯。”荆冽从地上爬起，随手把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干脆地咬下一大口。


    又酸又涩，她脸瞬间皱成一团，剩下的那点儿瞌睡也都消失殆尽。


    “不行啊。”荆冽将手中的石子猛地扔上天空，石子又完好无损的回到地上。


    她回头看了看白意，眼神触碰，两人走向反方向。


    荆冽不断向前走着，路过了大片大片的田野，杂草长得越来越高，逐渐漫过了腰部，再往里走，脚底就被泥泞的沼泽拖住，每一步都困难至极。


    她不得不停下，从背后掏出几颗石子，向前扔去。


    石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可依旧只是落入沼泽，被泥水吞噬。她被石子驱使着，不断地向前移动，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小腿已经深陷泥潭，寸步难移。


    脚下的泥水死死吸附着小腿，荆冽使劲抬起腿，却差点由于重心不稳而整个人躺倒，她心里开始有些恐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胡乱搜寻着脑子里的知识，想到溺水的自救法，未来线突然通畅，她立刻小心翼翼地模仿脑子里的雏形，仰躺在泥面。


    腿上的压力逐渐减小，开始上浮，她正要伸手抓住岸边的树枝，一个庞然大物猛地从下方冲上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荆冽瞬间慌了神，泥潭却因为她身体的紧绷，而将她拽得更深。


    她正要从口袋中摸出弓箭，却怕引起金纯的怀疑，便收了手，狠下心，转而伸去岸边，抓着树枝缓缓上移。


    她的视线不敢离开鳄鱼，可鳄鱼也不转头，眼神追随着她移动的身体。一人一鱼面面相觑，直到她坐在了岸边，那鳄鱼也依旧一动不动。


    荆冽脑子里冒出一个激动的猜测，转身跑向杂草，装作无意将手中的摄像头与石子一起扔出，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鳄鱼的眼边。


    泥潭逐渐吞噬掉摄像头，她看着眼前出现的浑浊泥水，鳄鱼的长嘴也在蠢蠢欲动，可镜头再一转，却发现这鳄鱼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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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兴奋极了，脑子操控着摄像头向前面那个虚浮的边缘移动，却猛地断了信号。


    眼前飙出一个极小的摄像头，菲利慌张地闪去一旁，才勉强躲过，摄像头在在书上滚动了两下，停在了中间。


    他咧开嘴角，欣喜若狂地在最后几张白纸中间挑出一张，开始奋笔疾书。


    在等到书上浮现“扔出”两字后，他立刻小心地撕下留下自己笔迹的那页，用手指来回搓着留下的毛边，直到变得平整，才塞到怀里死死抱着。


    拔腿跑回自己留下印记的地方，躺在地上等待着下一次金纯的出现。


    荆冽带着满身的泥土兴奋地跑了回来，她抓住白意的胳膊，在脏兮兮的泥巴中间，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就这么盯着他。


    白意也做出拿着卷轴的动作，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两下。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来，坐在地上等待着最后的瞬间到来。


    荆冽守在白意身边，让他安心休息，自己则盯着远处的树丛，静静等待着那只鸟再次出现。


    几声细小的树叶抖动声传来，她瞬间直起身，手掌放在白意的身上。


    几根彩色羽毛露出的瞬间，她立刻拽醒白意，接过鸟嘴中的卷轴，是一串凌乱的笔画！


    荆冽抓出弓箭，两人迅速飞奔向那个沼泽，鳄鱼正在移动。


    两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沼泽下那个边缘的出现。


    鳄鱼顿住的一瞬，荆冽的箭猛地射出，随之便是一阵天翻地覆。


    杂草在身边疯长，色彩星星点点地冒出又缩去，树干开裂、扭曲，四面的气压钳制着荆冽，她的耳朵几乎听不清外面的声音，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来回晃动。


    世界颠倒，一阵翻转后，她感受到身体极速下降，低头看向脚底，是云朵和太阳……


    胃酸就要涌出，她大脑直发晕，望着崩盘的世界，就连伸手抓握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手腕被抓住，紧接着便是一股拉力将她带入怀中，她的鼻尖撞在白意的前胸，后脑勺被他抱住，紧扣在怀里。鼻息间是熟悉的味道，她眉头逐渐舒展开，转而没了意识。


    白意意识到面前的空间已经失控，便由着自己下坠，直到四周渗入星星点点的黑暗色块，他转身将后背对准最大的色块，“咚”的一声，仰面撞在地面。


    他先低头看向荆冽，她的身体完全压在自己身上，大概只感受到了些震颤，眉头微微皱起。


    白意轻轻抹平，抬眼扫过那个满脸血痕的男人：“还在玩儿你的过家家？”


    金纯直盯白意，手里还攥着破碎的纸片，发了疯一般地向他吼叫着，从地上捡起一把一把的纸片狠狠扔向白意。


    “过家家？你这个生性孤僻的怪胎！有什么资格说这是过家家！”他的舌头扯动着喉腔，腹底发出空荡荡的哀嚎。


    一旁的菲利，貌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一声未发，把脑袋上的纸片甩掉，朝白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