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古德航队停靠在4065号港口。


    亚瑟古德顾不上原地修整，就花蝴蝶一样地飞进当地权贵们的社交圈，为他的宴会大发请帖。


    七号巡逻舰内


    “赵小莫，我穿这身好看嘛？”茱莉亚提着淡粉色的裙摆，在赵莫面前转了个圈。


    蓬蓬裙上点缀的碎钻在战舰内的金属冷光下闪闪发光的，颇有几分枪炮与玫瑰的味道。


    “好看！”赵莫海豹鼓掌，还吹了个流氓哨。


    惹得茱莉亚娇笑着给了她一拳，锤得她差点岔气。


    温南施施然地从他的工作室里踱出来，慢条斯理地戴上墨绿袖扣。


    “茱莉亚，记得带上追踪器和信号屏蔽器。”


    墨绿色的一点搭在黑色的西服袖上，恰好掩盖了袖扣上的收音孔。


    “放心吧，都带上了。”茱莉亚一捞裙摆，潇洒展示了挂在作战裤上的三四个仪器。


    赵莫：“……”


    宝宝，你是一个公主战士。


    “温南，AK268，给我六发。”沈锋大步流星地从休息室内走出来。


    一身松垮垮的休闲西装被她穿得格外有味道。


    这下吹流氓哨的变成了茱莉亚。


    温南挑了挑眉，欲言又止。


    沈锋皱着眉：“只是以防万一，我不会轻举妄动。”


    温南的额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但还是翻出一个小型弹夹扔给她。


    “你说到做到，出事了我不给你擦屁/股！”


    沈锋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把弹夹塞进西装的特制里兜里。


    看她一脸“左耳进右耳出”的敷衍样，温·老爹子·南就觉得太阳穴钝痛。


    他转过身叮嘱有任务在身的赵莫和王树：


    “你们关注队内频道。会场内有变，我们会及时通知。”


    两人同步比了个“ok”的手势。


    一切准备就绪，温南看了看腕表：“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出发吧。”


    “等我们回来哦！”茱莉亚和赵莫挥挥手，还附赠一个小狗wink。


    沈队也被她拉着，冲几人摆了摆手。


    *


    “那我们十七分钟后出发。”目送宴会组的三人离去，赵莫扭头和王树对接潜入计划的细节。


    王树乖乖点头，叮嘱道：“别忘了带……带夜……夜视仪。”


    二十分钟后，4065港口一号口岸。


    现在是港口安保组的换班时间。


    黑夜裹挟得人们昏昏欲睡，地勤人员也惫懒下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号口岸的监控后台闪烁了两秒，又恢复了正常。


    王树冲赵莫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已经成功替换了监控画面。


    赵莫点点头，示意他耐心等待。


    古德组局不单单是为了卖人情，也抱着方便小辈社交，和拿下更多优质供货商的想法，就带走了比格、诺娃和全部的业务员。


    只留二副吉米和几个管事的在船上。


    眼见着别人去纸醉金迷了，剩下的人也想放松。小头头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放任船员们狂欢了一把。


    舷梯处挤满了神志不清的醉汉，甲板上也是牌局不断，口岸的出口也零星路过几个出去买酒的船员。


    这可方便了赵莫。


    她搂过王树，顺手抄起地上的酒瓶，装得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往口岸里走。


    遇上船员了也不怕，只要对着几人招呼几个烂大街的名字就行。


    叫对了更好，叫不对也只会当二人是迷迷糊糊的醉鬼。


    王树僵硬着半边身子，脑门冒烟。但他刚好被赵莫遮在怀里，并不显得可疑。


    两人就这么混到了九号船的卸货口。


    九号船是今晚的第一目标。它的大肚子货舱引起了七队全员的怀疑。


    卸货口也是王树精心挑选的登陆点——离人群密集的甲板远，距货舱又近，监控画面也好替换。


    不潜一潜都对不起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就是用于卸货的斜梯被撤了下去，三人高的船体对王树不太友好。


    但这可难不倒赵莫！


    她绷紧肌肉，右脚蹬上用于固定斜坡的锚定钉，猫一般敏捷地窜上舰板。


    王树抱着工具箱来到船下。


    赵莫将缠在腰上的韧性绳索抛下船板，王树拉着垂下来的绳端，在手腕上缠了三周。


    虽然王树的身体素质比不上战斗人员，但常年抱着牛犇犇这个七十公斤的秤砣，想不臂力超群都难。


    在赵莫的接应下，他也很顺利地攀上了船。


    船体结构在夜视仪的视野内一览无余，王树很快锁定了货舱入口，猫着腰往里钻。


    赵莫跟在他身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顺手扫除容易弄出动静的货箱木条和泡沫纸板。


    潜入很顺利，大多数船员都在甲板上玩闹，没什么人经过货舱。


    出于商业保密的需要，七队接手的资料并不会标明船舱内的具体货物。


    但经过赵莫上次的实地抽查，基本能把九号船的货物锁定在母婴用品和康养类的医疗器械之间。


    二人在货架间穿梭。


    王树选定了货舱地面的中心点，开始组装扫描仪。


    赵莫观察着周边的环境，还时不时给摆弄仪器的王树搭把手。


    可二人毫无默契，赵莫好几次帮了倒忙。


    在王树的幽怨目光下，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老实收手，一心注意起舱外的动静。


    王树很快完成了组装，仪器运行起来。


    此次出动的扫描仪是巡逻队用于护航检测的改装版本，专门用来捕捉各类军/火和稀有矿石的辐射波频。


    若是能采集到异常信号，不仅护航任务能就地取消，七队也能蹭上联邦调查局的案件奖金。


    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显示屏上却始终没有出现异常的辐射提示。


    王树关掉机器，蹙着眉冲赵莫摇摇头：“这……这艘没……没有。”


    赵莫也知道一次成功的概率不大，只点了点头，准备带着王树前往下一个监测点。


    *


    就在二人试图撤离时，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往货舱里来。


    赵莫神色一凛，当即将王树塞进货架之间的夹层，小声嘱托：“来人了，保持安静。”


    说完，将设备甩上货架，收起声波干扰器，闪身藏进队友斜前方的货架深处。


    很巧的是，来的还是个熟人。


    “亚瑟这个老东西，我累死累活地帮他写了两天报告，还比不过诺娃那个马屁精！”


    是船队的二副吉米！赵莫听出了这人的声音。


    她缓缓摸向腰后，悄悄按下录音设备的记录键。


    “也是老大能力出众！那报告看得我头大！要给诺娃·古德写，她肯定写不出来！”


    一道刻意压低的精明声响起，恭维着吉米。


    “就是就是！也就老古德这个人人为亲的，把什么活儿都扔给咱们老大！”


    另一道鼻音很重的憨厚声也跟着为他抱不平。


    这是触发了什么“茶水间”剧情吗？赵莫神色复杂。


    “你懂什么啊？那是任人为亲！”精明的那个反驳道。


    “啥叫任人为亲啊？”憨憨不解。


    “你蠢啊？就是看字上的意思呗！”第一个小弟洋洋得意道：“就是把每个人都当他亲戚呗！”


    以为能记录到什么有用情报的赵莫：“……”


    有这样一群猪队友，也难怪他斗不过诺娃古德那个关系户。


    “可亚瑟也没把老大当他亲戚啊！”憨憨不解。


    “……”


    赵莫都要为吉米感到悲哀了。


    但精明的那个还要卖弄：“哎呀，这亲戚也有远近亲疏的区……”


    不等他说完，吉米不耐烦地粗暴打断：


    “闭嘴！两个蠢货！那是任人唯亲！只用亲戚的意思！”


    见组织派来的猪队友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卢克气不打一处来。


    他烦躁地揪住头发。


    他也知道——


    组织的星匪名头现在只是面上光鲜，但早就已经败絮其中。


    自从老当家死了，那位又叛逃后，剩下的能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跳槽不干。


    继任的汤姆手上也不剩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员了……


    但这不是他汤姆派来两个大傻蛋拖他后腿的理由吧？！


    自己化名吉米，通过秋招卧底古德船队的这五年来，战斗特训是一次没接受过的！航队文书是写不完的！两个关系户整出来的烂摊子是收拾不尽的！专业的打|劫素养是几乎一点不剩的……


    自己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有点过劳肥的文职人员，居然要带着这么两个蠢进博物馆里的傻蛋，在古德和巡逻队的眼皮子底下协助组织派来的雇佣兵，转移那该死的婴儿保育舱？！


    卢克焦虑得都想啃脚趾甲。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嫌弃：


    “行了！过两天组织派人下来，你俩自己注意——”


    为求表现，不等他说完，精明的那个就接起了话茬：“我一定努力接触他们，让您尽早完成任务，向组织交差！”


    憨憨的那个生怕自己落后，不甘示弱：“俺……俺也一样！”


    卢克只觉气血翻腾，疯狂上涌。


    他强忍着掐死二人的冲动，运了运气，低声咆哮：“你们这两个蠢蛋！接触个毛线啊？你们现在是保洁！保洁就老老实实地滚去擦地！”


    “要是还像上次那样，引起巡逻队那边的注意，我一枪崩了你们！”


    两个小弟听得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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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股颤颤，连声保证自己不会妨碍大事。


    听着吉米抓狂的咆哮声，赵莫倏地瞪大双眼。


    擦地、保洁、巡逻队的注意……


    她好像有了些，意外收获。


    *


    被一通臭骂后，两道脚步声慌乱离去，只一道制式马靴声，咔哒咔哒地朝货舱里走来。


    马靴声停在货架前。


    他开始翻找货架。


    货箱被搬动，划破了船舱的寂静。


    吉米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嘴里小声嘀咕着一串编号。


    他在找什么母婴用品吗？搜过这艘船的赵莫对这个编号有些印象。


    但她没功夫细想，吉米愈发愤怒的咒骂声引得她头皮发紧——他离自己存放扫描仪的方位越来越近。


    就在赵莫蓄势待发，准备冲出去放倒他时。


    意外的——愈发狂暴的吉米撞上了被他搬出来的合金货箱，跌倒在赵莫藏身之处的夹层前。


    那一刻，赵莫的肾上腺素飙升。


    混着吉米弄出来的响动和咒骂，她飞快攀上了货架顶层。


    黑暗中，她和带着夜视仪的王树对视一眼，这才让对方放下心来。


    幸好吉米没开灯，不然自己铁定暴露，赵莫庆幸地想。


    她隐没身形，低头看向跌坐在地的吉米。


    他缓缓爬起，倚靠货架上喘着粗气。


    多半是不解气，赵莫看他狠狠地踹了那只货箱一脚，低声咒骂起来：


    “亚瑟古德那个虚伪老鬼，诺娃古德那个关系户，比格那个蠢狗……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还有那个汤姆，要和古德分道扬镳就分呗，还他大爷的搞背刺那套。背刺就tmd背刺呗，让老子去偷把柄！这可是老子辛辛苦苦考上的岗位啊！！！”


    接下来的整整十分钟，失意的中年男人低声啜泣，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辍学十二年的不良少年被黑心组织哄骗，找实习刷兼职通过秋招，在自己没日没夜的努力下升职加薪，眼见着要熬出头，又被逼迫着亲手毁灭这份美好，重归没什么钱途的打劫大业”的血泪故事。


    那叫一个杜鹃悲鸣、字字泣血。


    赵莫：“……”


    完了，有点共情了肿么破。


    但收集到重要线索的她干劲大发，吃瓜之余依旧坚守在岗，不忘为任务奖金努力奋斗。


    就在她悉心整理脑海中的线索时，门口踌躇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警觉。


    “老……老大，你……你没事吧？”


    吉米的蠢小弟们脑袋叠着脑袋，从门外探出头来。


    嚎啕中的男人紧急噤声，背过身瓮声瓮气道：“我没事。”


    那个听着就孬的憨厚声很是缺心眼地追问：“咋叫没事呢？我听您都哭了啊？”


    货舱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但另一个蠢进博物馆的无知无觉，还要另辟蹊径地卖弄：“老大那不是哭，是抽泣！”


    “抽泣不就是哭吗？”


    “蠢蛋，抽泣和哭可不一样……”


    “怎么可能，老大你说，你是抽泣还是哭？”


    拥有上帝视角的赵莫：“……”


    她也不知道抽泣和哭的区别，但就凭着吉米狂跳的额角，她知道，要哭的另有其人了。


    在吉·脆弱·米的咆哮声中，两人麻溜滚蛋了。


    可更尴尬的事发生了——人是走了，推卸责任的争执声却依然在走廊回荡。


    得知两小弟已经在走廊上听完了全程，只是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安慰他的吉米又遭一记重创。


    他面无表情地爬起身，恍恍惚惚地将货箱放归原位。


    风干的泪痕昭示着他破碎的心，皎洁的月光目送着他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


    *


    听着那行尸走肉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赵莫重新打开声波干扰器，跳下货架。


    “树啊，人走了。”她前往队友的藏身处，想要讨论下吉米话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


    却见夹层间的队友面如枯槁，清秀的脸蛋上一片木然，他定定地转过头，幽幽开口：


    “他……真……惨……”


    赵莫：“……”


    得，还在共情呢。


    心中只有乐子和绩效的赵莫：“别管他惨不惨了，我们得抓紧做任务！”


    说着，毫不留情地将王树拉了出来，不顾他枯槁的脸色，直接开工。


    “你刚才也听见了吧，吉米和他那两个小弟的身份相当可疑。”


    听了这话，王树立刻回归工作状态，猛猛点头表达肯定。


    “而且他还进来翻找货箱，这个行为本身就透着古怪。”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查验那批货物，再去十号船进行辐射测定，你说呢？”


    王树并无异议。


    二人迅速行动，核对起货箱上的编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