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无语，任务还是要做的，毕竟不能和奖金过不去。


    赵莫憋着一股气，吭哧吭哧地联络完5012星军警双方的话事人，就启动了飞船。


    又是一路与破败引力场的惊险搏击。


    印着小丑脸的飞船有惊无险地冲出能量罩，紧急制动在通道口处巡逻舰的停放平台上。


    “赵莫！你能不能开稳点！小爷差点又飞出去了！”牛犇犇惊魂未定，扒着王树的手，嚷嚷出声。


    赵莫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天知道她有多紧张，这破飞船的磁制动有些失灵，差点把一行人撞个船毁人亡！


    “行了，别抱怨了，赶紧和我一起把东西运回去。”


    说着，见牛犇犇黏在王树身边半天不挪窝，她直接将人挟走。


    “放开放开！小爷自己走！”


    “放你下来你就慢慢吞吞。”


    “赵莫你个讨厌鬼！”


    ……


    在两人的斗嘴声中，温南慢条斯理地整理好重新编排的汤姆笔记，挎着晕晕乎乎的王树，慢悠悠地踱回了巡逻舰的舱房。


    *


    王树缓过气后又拿上工具箱，前往飞船核心做拆除工作。


    剩下的两人刚一转移完保育舱，就被套上了特质防护服，叫到了温南的工作室。


    趁着温南背对着两人准备仪器，圆头圆脑的铁皮机器人悄摸地伸出履带，鬼精鬼精地盯着操作台上的动作。


    赵莫确认完光脑上5012星的回复，看到的就是牛犇犇这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


    真是没眼看！


    赵莫嫌弃道：“你正常点。”


    “我哪里不正常啦！”牛犇犇的小豆眼一下瞪得溜圆，有点委屈地抱怨：“我一点噪音都没发出来。”


    赵莫无语，压低声音：“不是说噪音，是你的行为！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你进来了，但要是看你不顺眼，把你赶出去怎么办？”


    牛犇犇没答话，但也收敛了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正经站好。


    赵莫收回视线，看向操作台，敢怒不敢言地静候领导吩咐。


    “咵镲”


    包装被整齐裁下。


    “轰隆轰隆”


    机器开始运转。


    “咚”


    试管一字架开，荡出清凌凌的声响。


    “咔嚓”


    温南开始摆弄保育舱的密码锁。


    目睹一切的赵莫：“……”


    这就有点离谱了吧？古德家的货品都能猜出密码？她别过视线，暗自想到。


    可就在她回神去看时，刚好就和领导手中泛着冷光的量子锯撞了个脸对脸。


    “……”


    原来是暴力破解法，失敬失敬。


    锯齿不断逼近金属壁。


    锯片表面的微观高频振动不断削弱金属材料间的原子作用力，舱壁轻而易举地断开一条裂缝。“嘭”地一声，保育舱的药剂管瞬间爆开，药液倾斜而出，“哗”地坠进舱壁下方的器皿，又顺着导流管，均匀注入试管之中。


    看着管内明黄色的澄清溶液，赵莫不确定道：“温队……这药……”


    这药的颜色不对吧？


    温南意会：“药剂本身没有颜色，只是因为用了不同的稳定液。”


    “哦。”生化渣渣半懂不懂。


    “啥啊啥啊！”牛犇犇瞅着面前的试管，看看赵莫又看看温南，完全搞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赵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随口糊弄说：“你不知道的。”


    “有我不知道的东西！？”人工智能的尊严被挑衅了，牛犇犇顿时不乐意了，非缠着赵莫说个清楚。


    就在赵莫忍不住要在领导面前和同事大打出手时，温南斜了它一眼：“熵变，听过吗？”


    刚刚还扑腾个不停的牛犇犇立刻老实，小豆眼左瞟瞟右看看，像是在琢磨什么是熵变。


    赵莫也惊讶地看了明黄色的药液一眼。她一直以为这玩意只会被叫禁药来着……


    “没听过还问。”温南轻飘飘地不屑道。


    虽然赵莫也是刚刚才知道这药叫熵变，但不妨碍她甩给牛犇犇一个小人得志的微笑。


    牛犇犇梗着脖子嘴硬：“我一会儿就能想出来。”


    “你慢慢想，”温南懒得理他：“赵莫，你来一下。”


    说着，将微型场能仪塞到她手里。


    “一会儿你就负责控制场能参数，我要分离药剂和稳定液。”


    “……”赵莫瞅了瞅场能仪，又看了看领导。


    现在说自己不会，是不是有点尴尬。


    短暂的两秒沉默后，温南仍旧面带笑意，但语气不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通识阶段第三学年的必考考点。”


    算你记忆力好喽。


    赵莫尬笑。总不能贴脸告诉领导，军校生不用实验专用的场能仪吧。


    但比起牛犇犇这个“童工”，温南还是更钟意赵莫。


    在历经了十分钟事无巨细的实验场能仪操作指南的洗礼后，赵莫凭借优秀的记忆力得到了温老师的勉强颔首，站在了实验操作台前。


    “开始吧。”温南冲她点了点头。


    赵莫深吸一口气，将旋钮拧转至开启挡。


    校准参数、固定频率……赵莫的脑子被即时记忆塞得鼓鼓胀胀，一个头两个大地动起手来。


    好在没出什么差错，分离舱稳定地运行起来。


    见色谱柱中的药液隐隐显露出分层的趋势，被赶鸭子上架的赵莫松了口气。


    “可以加强度了。”


    那口气还没落回肚子里，领导又发话了。


    “哦哦好。”赵莫赶紧调整挡位。


    明明分毫没出错，可她偏偏忙叨出一种慌乱感。


    分出心神提防她的温南：“……”


    看这手忙脚乱的样子，说她那拿了c的物质分析有水分他都信。


    这种实验平时都是温南一人来做，但今天的情况特殊。


    他本就一手控制分离速率，一手输入实验报告，要是再分出心神调整力场强度，拆解禁药的行动磨磨蹭蹭，说不定能被5012星的增援力量逮个正着，再被捅到调查局和研究院那里。


    温南本就要和药剂撇清关系，自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只能找个帮手加快进度。


    但两人也磕磕绊绊地配合了下来。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熵变和稳定液成功分离，顺着微控管道导入试管内。


    “好了。”温南迅速将药剂试管塞入低温冷冻箱，朝赵莫道。


    赵莫这才敢放心喘气，心有余悸地放下场能仪。


    还没等她拿起光脑，确认剿匪队伍的位置，早已按耐不住的牛犇犇噌噌噌地就冲了过来。


    它昂着脑袋哼哼唧唧，就差在脸上写着“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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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我快来问我”。


    “怎么了？”温南一转身就遇见这么个“拦路铁坨”，挑了挑眉问：“挡在这儿是有话说？”


    牛犇犇就等这句话，铁脑壳昂得老高：“我知道熵变是什么了！”


    “熵变，潜力开发药剂，于4582年逐步流入黑灰产业，能在短时间内迅速优化线粒体功能、提高糖代谢能力、全局基因……”


    “停一下。”没等牛犇犇炫耀完，温南打断了它。


    温南的表情戏谑中带着意外：“从哪找出来的资料啊？”


    牛犇犇老得意了：“当然是我破、破……”话说了一半，它突然卡壳了。


    “破译了王树封禁的数据库？”温南面上含笑，压低声音问。


    “才、才不是呢。”牛犇犇的小豆眼心虚地到处乱瞟，反驳的电子音一听就气虚。


    赵莫面色古怪：“……”


    看你这样，肯定是悄摸破译了。


    但看着牛犇犇的慌乱样，她也不免有些奇怪王树数据库里的消息来源。可她转念一想，凭借王树那手技术，摸到暗网之类的地带也不是难事。


    温南：“那我问问王树，让他回溯下你的——”


    温南逗弄牛犇犇的话音未落，王树的急讯就挂在了操作台前的大屏上。


    因为要经常兼顾实验室这一用途，难免需要设好门禁、做好防护措施，所以只要温南在工作室，队员们都和他远程联系。


    来电声吓得牛犇犇花容失色，哧溜哧溜地窜到赵莫身边，把胖身子往她身后躲。


    温南点开信息。


    “温队，芯片已经改装好了。”


    牛犇犇缩在赵莫身后，冒出个脑袋，贼眉鼠眼地瞅着大屏上的字。


    温南抬手要打字。


    牛犇犇的机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动都不敢动。


    也不知道王树设计的时候怎么想的，站在它前面的赵莫甚至能感受到腿边的震感和“砰砰”音效。


    “好。”


    打出一个字，温南的动作顿了顿，像是要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他快速将用完的器械收拾进清洗机，一边解开防护服的扣子，一边嘱咐两个闲人可以出去了。


    说完，他脱下防护服，大步流星地往平台赶去。


    “欸欸欸，你去干什么？”赵莫见牛犇犇一声不响地跟了上去，赶紧叫住它，生怕它惹得温南更不顺眼。


    牛犇犇头也不回：“我怕他跟王树告状。”


    “……”


    那他应该是没那个心情。


    想到飞船上的那行刻字，即使赵莫还有点膈应温南疑似套路自己的怪异感，也不免有些心情复杂。


    她脱下防护服，满腹心事地回到工位。


    不一会儿，牛犇犇和王树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写了三行任务报告的赵莫抬起头，看了看两人身后——温南没进来。


    “温队呢？”她随口问道。


    王树指了指舱门外的停放平台。


    牛犇犇瘪了瘪嘴：“不知道他想干啥，在平台上悼念逝去的飞船呢吧。”


    “啊？那个印着小丑头像的飞船吗？”


    “对啊，那飞船修修也还能用吧。他倒好，先是把人家的漆给刮了，又是在舱门上乱划一气，最后还遥控着让那个小破飞船闯荡宇宙了。”


    “不、不是乱、乱划，是划、划了一、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