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树启动了飞行器，赵莫才从两位领导的只言片语中猜出克里斯的挑衅缘由。


    又是“食货鬼”，又是“熵变”的……


    即使那两人不知道温南的真实身份，也应该是怀疑温南和食货鬼有牵连。


    赵莫托腮惆怅。


    温南的身份怎么都漏成了个筛子啊？这样下去，自己的饭碗咋办？


    但她瞅见身侧的茱莉亚，又转念一想——也许克里斯也受制于人，不能冒然指证并泄露温南的身份呢？


    不然，消息灵通如茱莉亚，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


    她啃着牛犇犇手工制作的山楂棒，企图用美食放松心情。


    “前、前面堵了，得等、等十、十分钟。”王树回过头来，提醒说。


    赵莫叼着山楂棒，往窗外望去。


    密密麻麻的飞行器堵在空中的行进轨道上，配上那时不时的引擎嗡鸣，有些像遮天蔽日的蝗虫大军。


    仰躺在沙发上的茱莉亚昂起脑袋：“怎么突然堵了啊？”


    王树看了眼控制面板：“新、新建了一家购、购物中心。”


    难怪，这地界本来就有家云顶餐厅，加上个新落座的购物中心，不堵才奇怪。


    听到这儿，茱莉亚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打开光脑。


    “干嘛呀！”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因茱莉亚加二十公斤重力带的冲击而被动弹起的牛犇犇不满出声：“茱莉亚，你稳重点呀！”


    茱莉亚没时间和它争辩，挥挥手以示歉意，嘴里嘟嘟囔囔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着急给那家店下单呢！这座购物中心里有她家的旗舰店。”


    说着，她朝状况之外的赵莫嘿嘿两声：“赵小莫，到时候帮我拍开箱哈！”


    赵莫比了个“ok”的手势，也摸出光脑，登上自己尘封已久的社媒账号。


    她不常看社媒，当初注册这个账号，还是因为要参加军校联赛的明星学员赛，被主办方特意要求的。


    护航结束后，她忙着报告和训练，一直没登录星网翻看热搜。


    视线自上而下，越过首都星最大购物中心的剪彩仪式，跳过无数个党派人士的活动视频，固定在社会榜上的第二位——“惊！古德家主承认其与食货鬼组织首领的不正当关系。”


    “……”


    标题党恐怖如斯。


    赵莫发散了下思维，还是不太敢点开词条下的评论区。


    她又往下划了划社会榜，从茫茫一片“热”中瞥见那个话题。


    赵莫捣了捣身旁的茱莉亚。


    “咋啦？”金脑袋凑到赵莫的光屏前。


    赵莫解开防窥锁屏，半是疑惑半是震惊：“亚瑟·古德的庭审结果出来了？”


    茱莉亚摇着毛茸茸的金脑袋：“对啊，我没和你说过？”


    赵莫木着脸回忆：“没有。”


    “啊？是嘛，”小甜心尴尬地抓抓脸：“那可能是我忘了来着。”


    赵莫点进词条：“还是五六天之前的事了。”


    茱莉亚解释：“是啊是啊，当时还闹得特别大来着。”


    “亚瑟·古德不是和食货鬼扯上关系了嘛！”茱莉亚顺手撕开牛犇犇的手工外包装，将山楂棒塞进嘴里：“我们把材料转交给调查局的时候，这件事就被爆出来了的。”


    “加上之前古德船队在5012星的那场大火，”茱莉亚边嚼边说：“当时老古德不是开了个新闻发布会嘛！”


    “我跟你说，古德在那个新闻发布会，那叫一个会演啊！”她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


    赵莫赶忙制止：“说重点先！”


    “重点就是！”茱莉亚又拆了一包山楂棒：“大火的热度加上食货鬼这种量级的星匪流量，这事儿就越闹越大呗！”


    “我当时还做了个舆情分析。当时肯定有人出手了，但没压得住。”


    赵莫了然：“所以，是压不住了，才提前到最近判罚的？”


    按照七队原来的猜测，古德航队的庭审拖延个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是能使唤得动国会办公室的势力，怎么着都能给亚瑟·古德输输血吧。


    但现在，赵莫看着屏幕上“无期徒刑”的字样，只能嗟叹世事难料。


    茱莉亚想了想：“不全是吧，你看这个结果，更像是古德被始乱终弃了啊！”


    赵莫：“……”


    始乱终弃……


    这遣词造句的水准也是直逼营销号了。


    见赵莫懵懵的，茱莉亚以为她没听懂，拉着她要细细分析。


    “你看，虽然诺娃·古德捡了个星球众议员的位置——”


    赵莫“啊”了一声：“她当上了众议员？等等，现在还没到换选时间吧？”


    小甜心震惊：“这我也没告诉你？！”


    “没有……”


    “那我现在和你说嘛，”感受到赵莫的怨气，她讪笑两声：“其实也不能算是当上，她只是宣布要以无党派人士的身份参与竞选。”


    “而古德家被放弃，从她参加选拔这事上就可见一般了。”


    “除她之外的亚瑟和比格，其实都为这个议员位置输了点血。”


    听到了“比格”这个名字，牛犇犇暂停了《机甲勇士》，啧啧称奇：“牙口好成那样，真是不常见！”


    “……”


    这怎么还有牙口的事呢？


    “所以，”赵莫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头大，赶紧叫停二人转：“到底发生了什么？”


    “茱莉亚你说！”见牛犇犇呱唧呱唧要开口，赵莫赶紧转向金发碧眼的小甜心。


    茱莉亚一撩金发，甩给牛犇犇一个得意的小眼神。


    “我认为，诺娃拿到这个议员位置，可以说是补偿，更可以被解读成一种信号。”


    “第一，时间点都很奇怪。”


    茱莉亚晃了晃手指：“我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决定参选的，但她的声望大涨甚至挂上热搜，是在她大义灭亲，揭发亚瑟伙同食货鬼之后。”


    赵莫看向光脑。


    “你调到第二星区的时政榜。”


    赵莫照做，果然看见诺娃的名字高挂榜首。


    “第二，无党派人士的参选身份很奇怪。”


    这个赵莫知道，众议院里的大多数席位和决策权，都归两党所有。


    “第三，亚瑟的反应很奇怪。”


    赵莫很快听明白，回忆起词条内容：“他没有上诉！”


    茱莉亚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bingo！”


    “如果是家族的内部矛盾，他一定会选择上诉。”


    “但如果是受外部力量的推动，就很说得通啦！但我为什么说这是释放了始乱终弃的信号呢？”


    “因为人不对。”温南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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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里走出来，施施然道。


    茱莉亚不满地皱起眉头：“我还没装完！”


    温南不为所动：“快点说完，我找赵莫。”


    “哦，”茱莉亚加快语速：“诺娃并不是没有参与过家族企业的管理事务，相反，她什么环节都掺和过，但什么能力都很平庸。”


    “推她参与议员竞选，很不明智的决定。”她摇摇头。


    赵莫了然：“弃帅保车？”


    “就是这个意思。”


    但这又引发了个新疑点。


    赵莫：“亚瑟·古德不知道这点吗？”


    茱莉亚撇撇嘴：“他虽然爱吹牛，但还是有些脑子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反抗——”


    “一是他家的小孩都……”茱莉亚耸耸肩膀，“诺娃在里面都能称得上佼佼者。”


    赵莫的嘴角抽了抽——她又回想起被比格的花样炫富硬控的工伤时刻。


    “二嘛，”茱莉亚顿了顿：“自然是反抗不了喽。”


    “把柄什么的除外，运输违禁药剂、勾结星匪组织，这些都是事实。吉米，哦不，是卢克那个星匪卧底，直接被判处死刑。对比起来，他个无期徒刑也能称得上是留得青山在。”


    赵莫将社媒换到了社会榜，果然在一众“热”之间找到了卢克的判决结果。


    化名卧底落得这么个结局，是身不由己，也是咎由自取。


    她沉默了会儿，突然问道：“没人怀疑简氏药业吗？”


    茱莉亚：“也不是没有，只是翻不起什么风浪。”


    “熵变的存在并未公开。以走私违禁药物为罪名，普通人也只会以为，古德和食货鬼一个运一个产。至于简家，明面上交由古德航队的，全部都是医疗器械。”


    “至于少数觉得不对劲的，也只能被扼住喉咙，猜测些方向。”茱莉亚垂着眼，看不清神色：“毕竟没有证据，即使是怀疑上了，又有什么用呢？”


    赵莫还是不解：“那调查局和研究所呢？他们知道保育舱的存在，也知道熵变的存在。”


    茱莉亚深吸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温南没什么笑意，意味深长地说：“熵变的传播范围，比我们想象得广。”


    看领导和队友都这个反应，赵莫也回过神了，聪明地闭上嘴。


    说起这个话题，现场唯二轻松的，可能就是闭目养神的沈队，和啥深意也没听懂的牛犇犇。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牛犇犇可算找到了插话的空子，蹦蹦跳跳到赵莫跟前：“你还没听比格的事呢！”


    看着它那清澈愚蠢的粗糙线条脸，赵莫：“……”


    “那你说吧。”


    得了指令，它手舞足蹈地就开始了。


    去掉大段大段的台词和夸张的表演动作，大致经过就是——


    当诺娃激情指认亚瑟勾结星匪时，比格一个暴起，咬掉了她的半截手指。


    “然后，比格就被堵住嘴拉走了。现在嘛，不知道被拘在哪儿呢。”茱莉亚补充道。


    “总之，”茱莉亚神神秘秘地眨巴蓝眼睛：“我只看到了弃子的既定命运。”


    闻言，温南掀起眼皮，轻笑一声：“一切皆由可能啊。”


    说完，他朝赵莫招招手，示意她和自己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茱莉亚撇撇嘴，一摊手：“肮脏的政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