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


    “老钱！怎么还来车轮战！”


    用左手虎口牢牢卡住左侧扑来的莽撞学生，赵莫借力将人甩向空中，砸中飞身偷袭的顽强选手，逮住空隙从混战中抽身。


    “我领导都搁那儿站着呢，你还好意思让我给你学生陪练？！”赵莫缓了两息，平稳了呼吸。


    “哪里的话？”钱进老神在在地抄着他那铁皮水壶，伺机瞄准一个缩在沙堆里偷懒的倒霉蛋。


    “我这不是看看你有没有退步吗？”


    说着，银光闪过，小臂长的铁皮壶正中那人露在沙丘外的屁·股蛋。


    伴随着倒霉蛋憋屈的哀嚎，钱进冷哼一声，甩出弹力鞭勾回水壶，顺便给了还在磨蹭的偷懒人士一鞭。


    “没什么进益，”他背着手，虎目剜了赵莫一眼：“疏于训练了？”


    即便早已离开校园，见状，赵莫还是不自觉地缩成了鹌鹑，讷讷地应了一声。


    就在她习惯性地等候起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时，一直站在钱进身边的沈锋开了口，替她解释：“任务重。”


    还是那种毫无起伏的说话语气和没什么前因后果的用语格式，七队的队员们都听习惯了，但这话落在钱进这些不熟悉她的人耳中，十分不中听。


    他哼了一声，毫不顾忌地当着沈锋的面道：“要是当初听了我的，不去参加那劳什子的巡逻队选拔，老实进军队，肯定不会这么原地踏步！”


    不老实的赵莫：“……”


    劳什子的巡逻队队长沈锋：“……”


    “哈哈哈怎么会呢？”赵莫赶紧拉走口无遮拦的钱进，生怕他一个心直口快，再现当年站上主席台公然指责校长有眼无珠、不懂还爱瞎指挥的旧时荣光：“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赵莫边说边按住蠢蠢欲动的老钱，不时回头朝沈队抱歉一笑。


    看着师生俩推搡着就要打起来的离去背影，沈锋按住太阳穴，面无表情地在心底接了句：“他也没说错。”


    但还没等赵莫挟着老钱走多远，前去与校盟代表交涉的温南就传回了消息，要求参赛学生们迅速集结，开赴比赛现场，


    许是早有预料，即便事先并不知道秘密调令一事，沙区的第二三军校生也很快整装待发，赶去营地现开放的唯一空中舰港。


    七队也按照计划，随队护送。


    将选手们安全送至狭长的赛场通道外交接给B2小组，七队就随舰回到第一营地，换下了一部分军校联盟的空中哨岗。


    基层工作相对枯燥，加上岗哨涵盖了近地面以上、大气层以下的全部立体空域，工作十分繁杂。


    好在空中岗哨能够接入卫星转播，观看赛场实况。在重复无味的记录检查工作中，看军校生们在沙丘里摸爬滚打、重温联赛组委会的险恶套路，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


    因为执行轮岗制的缘故，自开赛起，七队就“居无定所”起来。


    比如开赛当晚，他们就落脚在岗哨的休息室内。


    赵莫和茱莉亚值完了前半夜的勤，和前来交接的两位领导道了别，就各回各的宿舍。


    脱掉战术背心准备躺一会儿时，随身枪的枪柄被顺带着卡在了外裤口袋，赵莫反手去掏，取出枪的同时，一张皱巴的小薄纸飘飘荡荡地掉了出来。


    是王默默留的光脑号。


    赵莫捡起那张边角料，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事儿！


    这套战术服已经被赵莫丢进上家酒店的清洁袋里洗了一遍，薄薄一张画纸被清洁粉泡发得脆弱无比。


    但幸运的是，王默默的画笔质量极佳，即使过了一遍水，黑色的字迹仍坚·挺地浮在有些粘手的薄纸片上。


    因为要直播宣传，联赛的安保任务只锁定了机密文件，没有禁止对外通讯。回忆着两人那戏剧效果拉满的孽缘，赵莫干脆摸出光脑，给王默默发送了好友申请。


    还没等赵莫唏嘘完两人的诡异情谊，光脑屏闪了闪，一秒跳转到王默默的通讯界面。


    “！你终于加我了！”


    赵莫都能想象王默默打下这句话时的怨念眼神。


    她赶忙岔开话题：“你怎么还没睡？”


    王默默的语气难掩兴奋：“我画画来着。”


    说着，她直接发起了视讯申请。


    赵莫一接通，就被迷迷蒙蒙、遮遮掩掩，却因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更具性张力的白皙人体怼了个全脸。


    “怎么样！这可是我开幕式当天找着的灵感！”王默默举着画纸，只在镜头里露出个眼睛。


    乌青的黑眼圈包裹住她那放光的瞳仁，颇有几分走火入魔的既视感。


    赵莫粗略打量了画中人一眼——标准的俏·屁大·胸男，很符合王默默的一贯审美。


    “怎么样？这笔触！这人体！比以前进步不少吧？”王默默美滋滋地说。


    赵莫还是并太适应王默默对完美人体的钻研精神，稍稍错开了视线：“嗯嗯，不错不……”


    等等！她突然想起正事来：“所以，你的解说——”


    王默默扯着画纸，视线有些没劲地下垂：“也没什么特别的，流量下滑了呗。”


    “加上我还嬷了个人，撞枪口上了，就被开除了呗。”


    “你真是不长记性，”赵莫无语凝噎：“当初你不就是画了那谁的嬷嬷图，在校园网里被逮了个正着，联赛才被踢到了第三梯队吗？”


    “算了，那现在呢？在做什么？”看着王默默那快赶上眼睛大的眼袋，赵莫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现在就画画啊，接点商稿养活自己呗。”王默默耸耸肩，有些不服气道：“还有，我这叫为正义献身，哪是什么不长记性？”


    “就这人！”她撅着嘴，猛地一提画纸。


    被迫对视上画中人那性感喉结的赵莫：“……”


    但是，真别说，这鼓囊胸螳螂腿屁·股沟儿一样的下巴，好像有点眼熟……


    “叫什么詹森还是詹姆斯·克里斯的，就是因为嬷他！我才被开除的！”王默默咬牙切齿。


    “詹森·克里斯？”赵莫不敢置信地回看画面一眼，一想到是那人，周身恶寒顿起。


    王默默一拍脑门：“对！他就是我前老板的小儿子，好像也是巡逻队的来着。”


    赵莫回忆了下，王默默签约的直播公司确实是克里斯集团旗下的。


    “小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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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敢嬷……”这种勇气，需要养家糊口的赵莫望尘莫及、望洋兴叹。


    “万恶的资本家！嬷嬷咋啦？”王默默理不直气也壮：“我嬷的又不是什么好人，简直零负疚欸！”


    “我起号用的第一张商用模板稿就是上学时候的灵感！”


    赵莫鬼使神差地get到，小声试探：“就那个学生会主席？”


    “昂！”王默默一拍画纸，气势汹汹：“他一个劈腿两女六男的傻叉，嬷嬷咋啦？”


    赵莫差点被她的逻辑带偏：“但詹森·克里斯一个军警系统的，也和你没关系，你挑个……”


    “他爹又老又油，嬷出来有点猎奇，我现在要靠商稿吃饭，还是要考虑观众审美的啊！他那些表姐表妹吧，嬷了也不太好；那些表哥堂弟的，身材和知名度之类的也不如他……”王默默分析得头头是道。


    “打住！”赵莫扣住耳朵、紧急叫停：“我明天还有任务，先不听了哈。”


    王默默努努嘴，碎碎念：“假正经。”


    赵莫脸色一黑，只觉是脑浆在训练场被摇匀了才决定在今天给王默默发好友申请，伸手就要挂通讯。


    “欸欸欸，你等会哈！”王默默急忙叫住她：“你记得关注我光脑号关联的社媒账号哈！我之前的光脑号和直播账号全都被傻叉前公司封禁了。”


    “哦。”赵莫困得太阳穴发胀，干脆合衣上床，仰首操作。


    “就叫……嬷嬷大王吗？”她开合页面三四次，确认自己没有误点。


    “对啊，”王默默趴在镜头前，顶着个大黑眼镜框傻笑：“能让单主一目了然！”


    “成吧。”赵莫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上了关注。


    “还有呢还有呢！我还有个事问你！”王默默急不可耐。


    “啥？”为防自己一个没忍住取消关注，赵莫关了社媒界面。


    王默默满怀期待：“那个，开幕式当天，我找着的那个缪斯！你认识不？”


    赵莫一下没反应过来：“谁啊？”


    “就是那个啊！我正盯着人学习呢，结果你掐着我就给我拉走了！”


    怕赵莫没印象，王默默还举着画纸，试图唤起她的记忆：“看这人的姿势！就是借鉴了那位缪斯同志！”


    赵莫又又又一次被迫对上丰满人体。


    等会儿……


    这个侧身，这个留头，这个S型腰线！


    “你说温南？！”赵莫被吓得困意全无，猛地坐起身。


    “温南！”王默默两眼发光：“就是那个宣传片主角吧！是你副队来着！”


    “不是，那个主角……”赵莫的语言系统一时半会儿没恢复过来：“对，他是我副队来着。”


    “啧啧啧！”


    得了赵莫的肯定答复，王默默发出了三声意味不明的邪恶喟叹，扔下句“拜拜”，就迫不及待地下了线。


    徒留赵莫那伸到一半的尔康手悬停在半空，孤零零、空落落……


    半小时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光讯正在通讯中……”


    一想到王默默那一创作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拉黑所有人了的怪癖，一只赵小莫悄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