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


    连死都不怕？


    怎么可能……


    不过是……无所谓罢了。


    明明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明明是个任性的家伙……他该信吗？他怎么可能完全相信？


    尤其是在禅院家这种地方，看上去完完全全的弱者，却拥有最不可能的自由，灿烂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是完全没有遮掩的异常。


    她应该有自保手段的……就像现在这样，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对于禅院家来说，他只不过是无咒力的废物。


    想不通……但是一想到在那些静的让人发疯的夜色下流淌的细微灯火，甚尔就做不到去质疑。


    做不到……完全怀疑，也无法完全信任。


    还有莫名其妙的自尊。


    被这样挑衅，就像摇摇欲坠的泡泡一样彻底破碎，源源不断的从心底冒出来。


    甚尔想了很多，却只是攥紧她的手腕，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放开！别逼我。”


    感受到握住手腕的力道加深，真昼冷漠的注视着甚尔，平静得仿佛之前所有的情绪都不曾存在过。


    甚尔看着她，咬牙，一字一字说道：“禅.院.真.昼。”


    那副样子，恨不得给她一拳。


    这才有点反抗的影子，但是可惜，现在晚了。


    真昼的手纹丝不动，而甚尔只是注视着她，似乎在顾及她的伤口，除了加深对力道，没有太大的动作。


    失败了吗？


    真昼微微歪了歪头。


    手段还是太过柔和吗？


    可是……毕竟现在的甚尔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正当她犹豫的这一刹那，禅院甚尔突然反手把她压在身下，用一只手限制住她的行动。


    黑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喘着气，似乎被气得不轻，处在阴影下的眼睛却没有看向她。


    “禅.院.真.昼……”他在嘴中狠狠咀嚼着，暗哑的声音似乎不容置疑，“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既然不愿意离开，那就待在这里。”


    能说出那些话……


    “不管你想做什么，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踏出门一步。”


    “呵……”


    真昼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十分刺耳。


    “尼酱……”带着笑意的声音，真昼停顿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继续说着，“不……禅院甚尔，你就是一个胆小鬼。”


    没有回音，但真昼能感受到他骤然放松的力道。


    虽然她做的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那又如何？


    她蜷起腿对准他的伤口打过去，可可爱爱的脸因为兴奋而扭曲起来。


    “无咒力？废物？呵……”


    甚尔脸色一变，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愈加苍白的脸色，身体摇摇欲坠。


    持续失血过多……他快要撑不住了。


    他感受的真昼沉默下来，接住了他跌落的身体。


    ……很累，很冷，使不上一丝力气。


    现在的他，连威胁的资格都没有，明明刚刚才放出狠话，太逊了……


    “目的……你会知道的，我保证。”


    真昼凑到他的耳边，带来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丝安慰。


    ……


    ……


    从昏迷中醒过来，甚尔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再低头往下看，伤口已经被人重新包扎好，看样子恢复的还不错。


    想到什么，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笑什么？”


    甚尔愣了一下，抬眼看去。


    靠在窗边的少女不知道待了多久，在他看过来后，扬起一个初见时一样灿烂的笑容。


    “甚尔~恭喜活过来哦。”


    大敞的窗户让阳光填满了屋子，驱散了所有阴霾。


    恍惚间，这场景似乎在梦中出现过，禅院甚尔定定的望着，移不开视线。


    “怎么了？伤口还疼吗？”真昼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看上去没问题啊。”


    动作和话语严重不符。


    甚尔嘴角一抽，无奈叹了口气，“哪有你这样治病的。”


    “谁让甚尔这么弱。”似笑非笑看了甚尔一眼，真昼笑嘻嘻的仰起头。


    “我的伤早就好了，就你还在睡，再这样睡下去我还在想要不要把你埋了。”


    “听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嗯……也不是不可以。”


    “呵……”甚尔闭上了眼睛。


    两人如往常般拌嘴，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那件事。


    等伤好后，甚尔又恢复了打打杀杀的日常，不一样的是，他没有在真昼面前遮掩过伤。


    还有一件事……


    “魂淡甚尔！你忘恩负义！小肚鸡肠！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家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真的被关起来的真昼破防。


    甚尔掏了掏耳朵，好心情的望天，“省省力气吧，晚上给你带萤火虫。”


    “混蛋！你把我当狗逗了吗！我是不会屈服的！”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甚尔懒洋洋的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眼珠子一转，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象起有狗耳朵的真昼眼巴巴望着他……呵……


    他又否定了这个想象。


    不像狗，像猫。


    像一只懒惰的黑猫，明明看上去可可爱爱，却有着锋利的爪子，说不定哪一天就给他一爪……


    甚尔勾起嘴角。


    “……”


    每日必备的骂骂咧咧结束，真昼似乎累了，就这样停了下来。


    “想吃什么？点心？”甚尔平淡的开口。


    “全.都.要！”


    听起来还很有力气。


    甚尔微微点头，朝厨房走去。


    这几个月研究结界术的结果出乎意料的不错，完美的隔绝了真昼和那群人渣，并且随着体术的增长，他也能拿着咒具与那群咒灵一战。


    这样就好，谁都不会伤害到她。


    只要他还在的一天，他不会让她再受伤。


    待在房间的真昼悠闲的躺在地上，直到拉门被那个家伙刷的一声拉开，她瞬间拉下嘴角。


    “吃饭。”


    甚尔懒洋洋看向她，嗤笑一声。


    真昼看了看色香俱全的饭菜，又看看已经坐下拿起筷子的甚尔，一如既往的向美食屈服了。


    吃饱喝足，她呈“大”字般躺在地上。


    “甚尔~”


    投喂过后，真昼对他有了一丝好脸色，她笑眯眯的凑过去。


    “我们出去玩吧~”


    “就去上次去的那条街，我要吃那里的甜点，还有还有，要新衣服！”


    已经加入驱俱留队的甚尔似笑非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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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新衣服的话，甜点就只能买一个。”


    真昼瞪圆了眼睛，“……甚尔！你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家伙！”


    “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


    几年过后，真昼也不再乐忠于这种对骂的游戏，看到甚尔来了，也只是打着哈欠随手招了招手。


    不同与小时候，甚尔现在再也没有受过伤，一身肌肉，站着如同一座山一样，压迫感强得可怕。


    阴沉沉的眼神，就像看猎物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禅院家鲜少有敢与他对视的人。


    真昼倒在甚尔腿上，来来回回的翻滚。


    “好无聊~好无聊~”


    甚尔低头看了她一眼，无动于衷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喝着。


    “甚尔~甚尔~甚尔……”


    “什么事？”


    “我好无聊~”


    “我听见了。”


    “你根本不管吧！”


    真昼抬眼看着他的脸，笑嘻嘻的抬起手抚摸着，“瞧瞧，都变得憔悴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老成？”


    “没有。”禅院甚尔任由她摸着，甚至低下了头，更方便她摸。


    真昼瞬间面无表情收回手。


    “哦，那他们真眼瞎。”


    甚尔无奈看了他一眼。


    “除了你谁会在意这种事？”


    “哈~我最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哦，那个叫什么什么的什么好像有了个儿子呢。”


    ……甚尔深吸一口气。


    “好像是。”


    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随口应道，不过下一秒，锐利的目光就随之望向她。


    “你出去过？从哪里听说的？”


    结界还完整……


    “听说他出生时天雷滚滚，大雨倾盆，听起来好像拥有很强的咒力，超厉害的咒术呢。”


    听到这，甚尔嘴角一抽，心里已经认定这只是她胡编乱造的故事，因为这几个月天气晴朗，根本没有下过暴雨。


    不过陪她玩玩也行。


    于是甚尔随口应着，拿起茶壶继续喝茶。


    “他的父亲很满意他，于是抱着他哈哈大笑，喝着酒沉思了一会，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直哉，禅院直哉。”


    “嗯，直哉。”对禅院家毫不关心的甚尔应付的点点头。


    “对吧对吧，甚尔也觉得吧，果然在婴儿面前就喝酒的父亲真是烂透了。”


    甚尔继续点头。


    “小直哉还尚且不知道，作为下一任家主出生的他，其实在成为家主的路上充满坎坷，当他渴望家主的那一刻，他将陷入无尽的深渊……”


    感觉还有后续，甚尔耐心的等了一会，长久的沉默后，他低头看向真昼。


    真昼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讲的不错。”


    甚尔突然恍然大悟，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真昼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好了，娱乐时间结束，甚尔，现在该来谈谈你要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或者说……”真昼直起腰，有些兴奋的盯着他，轻声，一字一字清楚地对着口型。


    “逃离禅院。”


    禅院甚尔一愣，手一僵，茶杯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轻响，碎了。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但被他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