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翟杰毫不留情的言语总是知道哪里最痛往哪里戳，姜辰逸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翟杰硬生生的剖开内心最深处的伤口，在场唯一可以感同身受的也许只有林瑾瑜了。


    翟杰他以前看上去不谙世事，毫无存在感，好像只是跟在吴易身边的一条狗，但所有发生的一切他其实都心如明镜，而这些事情在以后的日子里总能派上用场。


    翟杰丝毫不理会已经愤怒到连脸部肌肉都在颤抖的姜辰逸，二人截然不同的情绪显得格外鲜明，翟杰看出姜辰逸的迟疑与不愿，于是满是不屑的继续道：“你现在倒是下不了手了，若是当年你能相信你师兄，你知道你们姜家才会是那个能一手遮天，天下无敌的第一大家族吗？当年林瑾瑜的惊人修为谁人不看在眼里，又谁人不觊觎，吴易那老东西当然要挑拨你们，也必须要你们手足相残，失去信任，他才有机会将囚魔狱牢牢的攥在手里。”


    翟杰说着叹口气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模样继续道：“姜掌门啊，你并不是吴易的第一人选，他最开始其实一直在试图拉拢林瑾瑜，可是你师兄他说什么也不理会，他说他一心只忠于姜家，除非有一天姜家容不得他，最后吴易实在没辙，才只能找你煽风点火，可偏偏你就信了那老东西。”翟杰嘲讽一笑：“所以啊，你们姜家搞成如今这样，你不能只怪你师兄啊，你但凡当时再冷静一点，再为你的师兄想一想，换位思考一下，那现如今的永义府该是何等的风光，你还用听命于那个老东西？”


    全场人火辣的目光烧进姜辰逸的心里，翟杰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往姜辰逸高傲的自尊心上猛力一击，活了这么多年，姜辰逸从没这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过，他躲避着人们投来的刺眼目光，更加不敢看向林瑾瑜的方向，他才意识到这么多年自己输得有多么彻底，又有多么失败。


    看着姜辰逸挫败难堪的脸，翟杰越发得意的催促道：“快杀了他，让我走，我给你留一个完整的祠堂，否则我现在就和你们以及这里的一切同归于尽。”


    看着翟杰手中紧握的引线，姜辰逸几乎已经被逼到快要疯掉，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做得出选择。


    姜辰逸动手就是不义，而不动手便是不孝，一瞬之间陷入两难，这就是翟杰想看到的无解的场面，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全身而退。


    气氛瞬间凝固，在场之人见这情景，无一人敢言语，他们只能沉默无声的等待着姜辰逸最终的选择，同时心里又添了一丝慌张，担心姜辰逸会做出那个最不理智的选择。


    整座祠堂鸦雀无声，而姜辰逸也久久没能给出答复，就在大家焦急不安的等待中，只听林瑾瑜忽然缓缓开口道：“你现在无非就是想活着罢了，你害怕你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但就算你离开这里以后，也只能找个地方苟度余生，还要时刻防着被人认出追杀，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也没关系，但你那年迈的母亲以后谁来照顾，她又会背上多少的骂名，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还是说你要带着你的母亲过一辈子东躲西藏的日子。”


    听闻后，翟杰眸中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只见他搓了搓手中的引线，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但很快目光即刻又变得狠厉起来，厉声坚定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必须活着回去见她，我死了，就没人给她养老了。”


    翟杰十分清楚，这是他能活着最后的希望，这时，门外一人按照吩咐牵来了一匹马，翟杰见到马后，便悄悄对着身旁文旭春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什么，随后便失去耐心的拉紧引线，急声催促道：“快动手！”


    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怔，仿佛下一秒翟杰就要失去耐心，翟杰的心意已决，再说什么好像也无济于事。


    只见姜辰逸紧攥着手中出鞘的剑，然后缓缓转身面向林瑾瑜，慕夜见状一个箭步挡在了林瑾瑜身前，充满戒备的紧盯姜辰逸，仿佛随时就要大开杀戒的模样。


    林瑾瑜叹了口粗气，随后轻轻拍了拍慕夜的肩，抚慰着他惶恐不安的心情，然后他绕过慕夜，又向姜辰逸走近了几步，小声开口道：“动手吧。”


    一瞬之间，慕夜的瞳孔急速收缩，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猛烈闭合，这场面令他感到不寒而栗，似乎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林瑾瑜看着姜辰逸持剑的手在肉眼可见的颤抖，他知道姜辰逸做这个决定很艰难，于是语气平淡的开口道：“我这条命是姜家给的，也理应还给姜家，你也不用感到愧疚，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当然，所有的惩罚也都是我应得的，但那些都过去了，我们都应该学会放下，这也是我时隔九年醒来之后想通的，人要活的正直，死的要有价值，如果最后还可以为永义府再做点什么，也算是给师父和师母尽孝了，这也是我对他们的亏欠，你不必感到为难，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姜辰逸张了张嘴，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林瑾瑜，瞬间湿润了眼眶，他有太多的话想对林瑾瑜说，而此刻那颤抖的双唇却只粗略的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些日子姜辰逸辗转反侧，自从他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后，他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他不愿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真相，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变得如此荒谬愚蠢，他极为憎恨自己那被禁锢的狭隘思想，还曾为自己的选择理所当然的沾沾自喜，多可笑。


    他被那与生俱来的骄傲自尊所蒙蔽，他总觉得自己做的事向来都没有错，又怎么会错，而这个致命的错误他一时间根本无法面对，也无颜面对，这悔恨和挫败感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姜辰逸呆滞的身体迟迟没有动作，而慕夜一直时刻警惕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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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我没耐心了。”


    随着翟杰的一声怒吼，只见姜辰逸的身体也剧烈的颤动一下，随之姜辰逸带着几分哭腔，嗓音颤抖道：“不行...我...我不能一错再错了....”


    现场一下凝滞住，好像谁都没有后退的余地，但又一定要有个结果那样僵持在原地，眼看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当大家纷纷猜测姜辰逸会不会妥协，什么时候妥协时，只见文旭春突然一把夺过翟杰手里的引线，翟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就这样，攥在手里的最后一个筹码转移到了文旭春手中。


    翟杰毫无防备的惊呼道：“你疯了？！”


    只听耳边传来文旭春的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上马后只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吗？你怎么可能会回来救我，我若真的拿着炸弹在原地等你，恐怕我是没那个命等到你回来了。”


    这时大家才明白刚刚翟杰小声跟文旭春嘀咕的是什么，翟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活着，所以他一旦可以安全离开，又怎么会管身后这个累赘呢，况且文旭春留在这里，还可以给他拖延更多的时间。


    在翟杰的眼里，文旭春不过是个被吴易一手提拔上去的无用废物而已，常年兢兢业业的看守着那小小的藏宝阁，向来也没什么话语权，更没什么实质的权利，一个一直对吴易言听计从的傀儡罢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每次都将他习惯性的忽略，可不曾想他也是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所以这个一直习惯性的小小的疏忽，导致翟杰现在变得束手无策，所有的计划也全都功亏一篑，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原先一直不起眼的透明人，眼中居然燃烧着格外炽热的怒火，带着种不容置疑的，不可否认的，不可磨灭的坚定。


    看着攥在文旭春手里的引线，翟杰动了动喉结，只好放低姿态哀求道：“你先别冲动，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而文旭春对翟杰的求饶充耳不闻，转头对着大家坚定道：“我这就帮你们除害。”


    姜辰逸见状连忙向文旭春扔过去一柄匕首道：“用这个。”


    文旭春一把接过匕首，根本不听翟杰连声发出的求饶，便毫不犹豫的凶猛的一刀扎进他的颈部大动脉，紧接着，只见一道血柱瞬间喷发而出，在翟杰眼前划过一道精美的红色弧线，而后和翟杰一起落地，紧跟其后落地的是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


    翟杰这个祸害终于除掉，所有的人都暗暗的松了口气，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文旭春虽一直听命于吴易，但这最后的投名状也让大家不足为虑了，一切都恢复平静，大家紧绷的神经全然松弛了下来，他们商量着也是时候离开碧水湾了，各家纷纷忙着前去清点人数，整顿队伍。


    不一会儿，祠堂逐渐恢复了平静，那压抑的氛围也随着一阵微风而过荡然无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