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12）


    沈陆倒是觉得这个封禁正是时候。


    他把直播的手机收回，摸了摸猫猫的头发，“我相信，他们会对妖怪有改观的，起码不会觉得全部妖怪都是恶妖。


    “你做得很棒了。”


    *


    王霸灵石店。


    王石没想到会被沈陆这样绝杀，他好不容易在事情没发酵得更狠之前联系了老大，让他关停了直播间。


    但他仍然心有馀悸。


    果然，不出多久，一个穿着得体藏蓝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对开车的司机招了招手，步伐缓慢地走进了王石的店里。


    王石看到来人，立马出去招待，而后把灵石店店门关上，打开了店内的灯，再给来者拍了拍沙发上的灰尘，招待他坐下。


    “老大。”看到来人坐下，王石立马单膝下跪，不敢擡头，“我也不知道对面那小子是什么来头，能拿到如此详细的证据，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回事。


    “我以为他就只偷了华翎走。”


    王石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擡头看人，说完话后就一直沈默着。


    他的腿在抖，声音也带有哭腔。


    那人望了望灵石店周围古朴的装潢，开口说，“现在，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王石没说话，只是跪着。


    他猜不透大人的心思，手心流出来的冷汗都能滴水。


    那人开口说，“我知道沈陆背后是谁，我认识他，但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救一个小小的灵石店，做到这个地步。


    “不惜与我，或者说，和我背后的灵石协会为敌。”


    他脑袋里出现了一张俊秀的脸，束着黑色长发，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十年了，所有人的容貌都发生了改变，而对方却一直是这样，在福佑商业街里伫立着。


    他说完这句话，看了看一直沈默的王石，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行让他擡头直视他，“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大……”王石小心翼翼地开口，“实在做不到，我把灵石店关了，所有的事我一个人承担，绝对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


    “你说错了。”西装男盯着他，“这些事本来就是你一个人做的，和我无关。”


    “对对，这些事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做的。”王石点头。


    “真是废物。”对方突然踹了王石一脚，原本沈稳的表情变得狰狞，语气也凶了很多，“我不知道对面那个店长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一场骚乱，石斛死了，死无对证了。


    “这件事所有人都没往沈陆身上想，我也就没和你说。但我没想到！”


    对方怒了，一拳砸在了王石旁边的地板上，引起了一阵气流。


    店铺里陈列的灵石也出现了细微的震动。


    “那小子绝对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不然无法解释他是哪里来的一手证据。”


    对方咬了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气，活动着自己的手指，“不止是你小瞧他了，我们所有人都小瞧他了。”


    “大人，你有什么计划吗？要不要派人去做掉他？”


    那人戳了戳石斛的脑袋，“你们这群废物，真不知道养你们做什么。他能把华翎偷出来，是什么实力？背后是谁保护，派普通人能做得掉他吗？


    “现在唯一能赌的，要么，是他没有多馀的证据。要么，他真的有多馀的证据，赌他不敢爆出来，毕竟爆出来就要和整个青云宗，甚至是灵石协会为敌，他应该不会那么傻。


    “你，现在夹着点尾巴做人，别惹怒他，明白吗？别真弄个鱼死网破，到时候就难看了。”


    王石沈默着。


    “收拾东西准备关店吧。”那人也不打算要王石的回覆，他说的只是命令，而不是请求。


    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打算离开。


    王石很是恐慌。


    他从大人的口吻里读出来了杀意。


    他知道的东西很多，他不觉得大人会如此轻易放他走。


    他立马爬行过去，环住了对方的腿，“大人，大人，真的很抱歉。我保证，把全部钱都留下来，离开这里之后，不会说一句有关灵石协会的事，也不会透露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要说这些，是想要表示忠诚。


    他害怕会被做掉。


    毕竟他知道得太多了。


    那人只是甩开了他的腿，头


    也不回地走了。


    *


    直播结束后。


    沈陆在家中收拾了一下直播设备，本想继续回到店里开门营业，但看到了一通陌生电话，他心下感觉不太舒服。


    对面的声音他从来没听过。


    “你叫沈陆，对吧？”


    沈陆心里有不详的预感，“怎么？”


    “沈店长，语气不用那么凶，你长得那么美，凶起来就不好看了。”对方开口，“我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的。”


    “交易？”


    在交谈的过程中，沈陆已经把对面的身份摸得七七八八。


    对方应该是李清星的兄长，李清月。


    也是王石身后的那个人，对面半条街道的掌权者。


    “华翎现在在你那里，对吧？你背后的那个人还从我这偷了针剂走。”那边开口。


    沈陆沈默着，他等待对方继续说话。


    “好吧，聪明人不说暗话。”对方本想看看沈陆的反应，但他没想到沈陆那么冷静，一点都没有炸毛的迹象。


    “华沐要死了，我可以救她。方法是每周给你们提供足量的药剂。”


    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能为沈陆做的。


    沈陆没有立马回覆，而是找到了待在房间的华沐和华翎，指了指自己的电话，把声音外放了。


    他当着两只猫开口，“你说你可以救华翎，要给我们每周都提供药剂。可是，代价呢？”


    他庆幸自己还在家里，这种情况，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决定的。


    华翎的命要由华翎自己做决定。


    对方倒也不避讳，很快开口。


    “我想知道你掌握了多少石斛的交易资料。”


    “仅此而已？”


    沈陆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大可以撒谎说，那些拿出来的东西就是最终的资料了。


    “小兄弟果然聪明，当然不是。”对方开口，“我无法猜测你说的是真是假，所以我就当你还掌握了其他东西。


    “我仅代表灵石协会，希望你能对其他证据过往不究，保守住应该属於你丶我和灵石协会的秘密。你是聪明人，我也是聪明人，我想我们可以达成合作。”


    沈陆白了对方的意思。


    只要他想让华翎活一天，那些证据就永远不能被摆在阳光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望向外面。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傍晚的光像是流动的火烧云，映照在他眸子里，把他眸子也染上了一层红色。


    像是鲜艳开放的彼岸花。


    华沐戳了戳他的手肘，让他看自己的手机。


    手机备忘录上写着，“请拒绝。”


    沈陆皱眉，在华沐的手机上输入三个字，“确定吗？”


    华沐点了点头，紧接着，远处的华翎也点了点头。


    电话那边，那人似乎等不及了，“沈默下去，我只能当你默认了。”


    沈陆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看着两位，用泛哑的声音开口说，“我不会用证据去威胁你，因为我根本没有其他的证据。这些证据，也是我从我一个情报贩子朋友那里拿到的。至於情报贩子的代号，请恕我不能提供。”


    “这么简单就告诉我了？”对方很讶异，“这样那条猫可没有我救的价值。”


    “现在欺骗你们，如果哪天我被发现了，小命就不保了。”沈陆努力做出无奈的语气，“我想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


    “那很抱歉，既然这样，我们的交易无法达成了。”对方开口说，“希望未来不会在我的对立面看到你。”


    电话挂断了。


    沈陆看着两只猫，没说话。


    华翎的身体不好，沈陆清楚。


    但是他也清楚，与灵石协会交易，特别是与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交易，就等於为虎作伥，指不定哪天就会反噬自身。


    他加入灵石协会冒险过一次，但仅此一次就够了。


    说实话，此时此刻有点怀念李清星了。


    如果协会里都是像李清星这样有原则的人，不说善良，但起码不会做违背法律的事情，那想必这个世界会美好很多。


    可惜，在灵石协会大部分人的眼中，只有对权与力的向往。


    “你……”沈陆想对华翎说些什么。


    “现在能一家团圆……”华翎咳嗽了两声，咳出了鲜血，“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想再为他们做任何事。”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华沐心里很舍不得


    母亲，但他明白想要让母亲快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没有遗憾，只有这个选择。


    母亲为了协会付出了太多，他想让母亲享受最后的快乐的宁静的时光。


    起码现在，母亲是自由的。


    *


    十几分钟后，有人敲响了沈陆的房门。


    是方惊雨。


    火烧云已经逐渐消失，换上了晴朗的夜空。


    沈陆开门的时候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


    方惊雨没有回覆这句话，而是用那双沈静的眸子盯着他，开口说，“我担心你。”


    沈陆大概能理解方惊雨的担忧从何而来，直播被封禁，方惊雨自然会想来看看他的状况。


    他还没和方惊雨说那通电话的事。


    方惊雨也没多问，只是说，“今晚有个地方想带你去，不知是否赏光？”


    方惊雨开了口，沈陆便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点了点头，站上了方惊雨的佩剑，和他一起到达了游乐园。


    对，就是沈陆那天没有玩的游乐园。


    现在是夜场，游乐园里的人众多，还有游行，星星点点的灯光把周围点亮。


    沈陆有些懵逼，方惊雨却拉住了他的手，牵着他往前走。


    “有什么想玩的设施吗？”方惊雨问。


    沈陆摇了摇头。


    换做平时，他会觉得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但被方惊雨牵住手的感觉，还不坏。


    “那就都试试。”


    方惊雨平时是个闷葫芦，没想到在游乐这方面还挺放得开，他们去了跳楼机丶过山车丶海盗船……由於购买了vip通道，所有的游乐设施都不需要多等就能体验。


    沈陆感觉自己心里的阴霾被夜晚的风，还有这些设施稍微扫除了一些。


    他们一直玩到晚上九点，游乐园快关了。


    接下来是一天之内最重要的演出——


    游乐园会燃放烟花。


    方惊雨依旧引导着沈陆，牵着沈陆的手，带他来到了摩天轮前。


    他们乘坐上摩天轮，一瞬间外面的喧嚣被摩天轮隔绝了开来。


    沈陆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外面，无数的人在欢乐嬉戏。


    他有些感慨，开口说，“谢谢你。”


    方惊雨难得笑了笑，他说，“没关系，我只是看你最近一直很疲惫，觉得还是得带你出来放松一下。”


    方惊雨此刻的声音和外面的微风很像，轻柔，让人听起来觉得很舒服。


    “嗯。”沈陆承认，他最近苦恼的事情确实太多了，他在担忧彼岸花，也在思索华翎的事情。


    也许，是该让精神休息一会儿。


    方惊雨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此刻，窗外的烟花刚好绽开。


    稀碎的光线落在两人身上，照出的剪影像是一对恩爱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