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莲心摸了摸脑袋，也回自家去了。


    见娘亲和二哥还没回来，田莲心想起了晏家哥哥给她的那本《开蒙要训》便拿起来看看，她草草翻阅一遍，书里讲的大概是有关自然名物、社会名物、寝处衣饰、身体疾病、器物工具等内容。跟着上下文，连蒙带猜了一些字。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田莲心折了一根树枝，便在地上这么比划起来，比照着简体字把繁体字写了下来，记住笔画，在心里大概有个印象，下次应该就能想起是什么字了。


    在地上大约写写画画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枣哥儿手里一边提着一只老母鸡，跟着钟蓉回来了。


    钟蓉手里还揣了块布，包了十枚鸡蛋，田莲心好奇道：“怎么还买了这么多鸡蛋？”


    枣哥儿笑笑道：“娘亲好厉害，和卖老母鸡的讲了半天价，老板本来不给便宜的，但娘亲看出他最近偏头痛，给他吃了片药。我们又在集市里转了几圈，看了看别的东西，转回来老板竟然说他舒服多了，给我们用三十文的价钱买了两只鸡回来！”


    “买鸡蛋总共花了五文，剩下二十六文钱，你保管好。”钟蓉把钱递给田莲心，她一向不喜欢管钱，也没时间管钱，如今顾饶不在，便给女儿管着。


    田莲心接过铜板，用意识收进存钱罐里。


    枣哥儿把两只鸡放进鸡笼里，这才瞧见田莲心在地上写写画画留下的印子，有些好奇，凑过来看：“小七在画些什么？”


    田莲心扬了扬手里的书，道：“晏哥哥给的开蒙书籍，我想拿来学学字。”


    钟蓉也有些好奇，凑过来看，点点头：“我也得学学，然后买点医书来看，不然繁体字看不懂。”


    “啊？小七在学写字？”枣哥儿有些惊讶。


    “嗯……”田莲心问，“二哥想学吗？想上学堂吗？”


    枣哥儿挠了挠头：“我就不……”


    这三个字说出口便有些犹豫，枣哥儿的人生已经过了十六年，的确也羡慕过镇子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能去学堂读书，自己就什么也不懂，也没机会学，他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或许会认字这些事。


    田莲心想了想，或许自己得多攒点钱让二哥也有机会去私塾上学？就是不知道私塾收不收二哥这个年纪的学生了，不过自己暂时可以教教二哥识字。


    “我教二哥识字吧，万一以后有机会考取功名呢？”


    “不不不。”枣哥儿果断摆手拒绝，这样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好了，先去吃饭吧，再过一会要凉了。”田莲心把书放下，进了厨房把菜盒子端了出来。


    “哇，真香啊！”枣哥儿眼见着田莲心做的菜盒子，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二人洗过手，等娘亲吃了，枣哥儿这才抓起来一个菜盒子啃。


    田莲心见他都不顾吃相了，有些好笑，道：“好吃么？”


    “好吃，可太好吃了！甚至能去镇子上卖个好价钱了！”枣哥儿忙竖起大拇指。


    “对呀！”田莲心一拍大腿，“我可以做了小吃拿去镇子上卖了赚钱呀！”


    说干便干，田莲心看了看收的韭菜，全部洗净切好段，又翻箱倒柜弄了几个大盆出来，洗干净了把韭菜倒进去。


    算了算，大概需要等比例添置三十个鸡蛋，差不多能做出来将近九十个菜盒子来。


    家里面现在还有十三个鸡蛋，还得再买一些鸡蛋回来才行。


    田莲心提了个篮子便要出门，说是要去买鸡蛋。


    枣哥儿放下劈柴火的手:“我也跟着去。”


    田莲心想了想，把空篮子递给枣哥儿，转头去了小厨房里，还剩下七个菜盒子，全都拿布子包起来又拿了个篮子放进去。


    便同钟蓉道了声:“娘亲，我和二哥出去一趟。”


    钟蓉应了声好，她正捧着那本开蒙书仔细看着，又道:“田莲心哇，出门记得买杆笔回来。”


    枣哥儿疑惑道:“怎么突然都研究起书籍来了？”


    “娘亲应当是想要研究医书，先认认字。”


    枣哥儿有些犹豫:“自学的话，能行吗？”


    “娘亲有基础，学几天就都认得了，你不相信娘亲么？”田莲心打趣道。


    “自然是信的！”枣哥儿忙道，“咱们去镇子上吗？”


    “就在村里买吧。”田莲心道，“咱们出的钱比镇子上的还实惠些，他们自然会卖给我们。”


    田莲心思虑再三，决定先去印象里几户比较热心肠的人家问问。


    离得最近的一家，住着一对新婚小夫妇，印象里那个姐姐瞧着便很和善可亲。


    田莲心叩了扣门，站在院子里道:“春花姐姐在家吗？”


    不一会，一个二十岁左右、大着肚子的盘发年轻妇人打开了门，微笑道:“是顾家的田莲心枣哥儿哇，你们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春花姐姐好，我今天新学做了菜盒子，特意给您带来一个尝尝。”田莲心笑盈盈地，拿出一个菜盒子给春花。


    春花接了过来，感受到菜盒子的温热，顿时觉得香气四溢，她开心道:“谢谢田莲心。你们特意过来，是还有什么事吗？”


    田莲心眨了眨眼睛，问道:“姐姐家里有多余鸡蛋吗？我想买，两文钱三枚，我现在就能给您钱。”


    “有的有的，你等着啊，我去拿。”春花知晓田莲心妹妹可怜，早便想着找机会帮衬些。


    “姐姐怀着孕小心些。”枣哥儿在一旁轻声道。


    春花去屋里拿了两个鸡蛋，递给田莲心，一脸歉意道:“我家鸡蛋不多，就拿三个送给妹妹啦，算是对菜盒子的回礼。”


    “啊，那谢谢春花姐姐了，以后常给您带好吃的。”田莲心接过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篮子里，关切道，“姐姐在家好生休息，希望宝宝平安出生。”


    “好的，等宝宝出生，一定要来家里做客哦。”春花笑笑，给田莲心指了指方向，“妹妹去村里的王婶子家看看，村里那些老妇今天约着去她家门口树下织衣刺绣。”


    “好的，谢谢春花姐姐。”田莲心点点头，拉着枣哥儿准备离开。


    却见枣哥儿有些不舍的看着春花合上院门。


    “怎么了？”田莲心疑惑。


    “没事，走吧。”枣哥儿摇摇头，掩饰住有些不一样的心思。


    两人先去了村头的杂货铺看看，选购了几杆笔和两根擀面杖，又看见店家有卖油纸的，买了一沓子。这才按照春花姐姐的指引，果然瞧见了一群妇人坐在此处做写手艺活计。


    四月的天，算不上热，太阳照下来，新抽的枝条随风摇曳，倒也算的清凉。


    田莲心和枣哥儿在树荫下落座，她们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在乡下这样的小地方，任何新鲜事物都能引起人们的关注。无人不知这镇上的富户徐家看上了田莲心，要她做那胖五的小妾。


    面对众人的视线，田莲心神态自若，面带微笑地道：“婶子们、姐姐们好。”


    这种大方从容的态度让在场的妇人们感到有些惊讶，在她们印象中，田莲心是个胆小怕事的孩子，兄妹二人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一位田莲心想不起姓氏的婶子招呼道：“这不是顾家的枣哥儿和田莲心吗？”


    田莲心应道：“是我们呀。婶子、姐姐们家有多余的鸡蛋要卖吗？我们家里想买一些，两文钱三枚，银钱现结。”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都露出好奇的神情：“你们买鸡蛋做什么？”


    “我家现在没有赚钱的生意，想拿来做些小吃。”田莲心解释道，便又叫枣哥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菜盒子，分给在场的妇人们品尝，“这是我家做的菜盒子，请婶子、姐姐们尝尝。”


    “味道可还不错？”枣哥儿问一旁吃了菜盒子的姐姐。


    “好吃！真没想到你们家还有这手艺！”妇人们品尝后纷纷赞叹。她们好奇地问：“枣哥儿，这是你做的吗？”


    “不不不，是我家小妹做的。”枣哥儿连忙摇手，退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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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年轻的妇人打趣地说：“哎呦，我还以为是你特意做给我们吃的呢！”


    虽然枣哥儿长得不算英俊，身体还有些瘦弱，但他的五官端正，容易害羞的个性让这些年轻妇人忍不住想要调侃他。


    妇人家离得近，瞧着枣哥儿好笑来，一边打趣一边起身回家去拿蛋来。


    一位胖婶子笑着说：“这个菜盒子吃着怎么感觉体力都增加了？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哎，我也这么觉得。”一位妇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流。


    “对了，我听最近有人说在山那头的后稷庙诚信求取，便能得到一篮子的新鲜时蔬，吃了还会有增强体力之妙。”


    “可有此事？”村妇们纷纷看向田莲心。


    田莲心点点头:“这正是在后稷庙诚心求取来的。”


    “原来如此。”妇人们纷纷道，“这两天就去看看，我也想求来点。”


    另一位妇人慢吞吞地站起来，打量着田莲心，笑着说：“田莲心，等你做好了，也送我们一些尝尝吧？”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稍显尴尬。


    王婶子忙打圆场说：“这不是已经送过了吗？田莲心，我家也有几枚鸡蛋，我去拿给你。”


    “谢谢王婶子，还有哪家能送，我家都收下。”田莲心感激地笑笑，她知道王婶子一向热心肠，同时在心里记住了那位提议让她送菜盒子的妇人。


    那妇人已经从家里赶了回来，怀里仔细着揣了九枚鸡蛋，一脸歉意道:“本来能多拿几个的，谁知道我家臭小子今个偷偷吃了俩荷包蛋。”


    田莲心拿了六文钱给了那妇人，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回篮子里:“给您点点，一共六文。”


    “好，好。”妇人是个心有明镜的，点了点正对的上，“对着呢，田莲心这丫头，真是长大了。”


    众人瞧着真有钱赚，收了东西便嘱咐田莲心在这里稍等片刻，大家都回去拿了鸡蛋过来。


    唯有刚刚那位想吃白食的妇人没动，见众人都离去，她慢悠悠地收起东西，自顾自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田莲心便收了六七十个鸡蛋，满满两篮子。枣哥儿和田莲心一人小心翼翼地提着一篮子高兴地回家了。


    一路上，田莲心打量着这块的景色。


    果然，以前没有各种污染，天空也是湛蓝的，各处都是春意盎然，路边开了各式各样的野花，像极了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里的样子。


    回到家中，面发好了，钟蓉瞧见他们回来，便放下书本，开始和田莲心收拾着一起做起来。


    一共做了九十个菜盒子，田莲心用大锅装起来，推着车子，准备去镇子上卖了看看。


    枣哥儿在一旁推车，两人一边吆喝着一边去镇子上。胖婶子还真的在村头等着，见田莲心来了，果断买了三个菜盒子。


    胖婶子问:“田莲心，菜盒子咋卖呀？”


    田莲心想了想，道:“两文钱一个。”


    胖婶子想了想，一个菜盒子抵了三枚鸡蛋了，但架不住田莲心做的当真好吃，便道:“那婶子买上三个，给你开个张。”


    田莲心用油纸包好，递给婶子道:“好，谢谢婶子，给你四个，多的那个是送给婶子的。”


    二人道别了婶子，继续沿着街道叫卖，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镇子上。


    镇子上这个点又许多小摊贩，卖包子和卖小馄饨的，菜盒子倒还是独一回。


    田莲心把菜盒子摆出来几个放在显眼处，剩余的放在大锅里热着，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田莲心推了推枣哥儿:“二哥，快吆喝几声。”


    枣哥儿有些犹豫，他一向有些害羞。


    田莲心鼓励道:“咱不吆喝就没生意，没生意可就没钱赚。”


    枣哥儿踟躇半晌，又看了看田莲心。


    田莲心道:“快快！”


    枣哥儿一咬牙，站在一旁大声吆喝着:“卖菜盒子啦，新鲜出炉的韭菜盒子，瞧一瞧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