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禾听到河叙冷冽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在哪？”


    杜子杨说了一个详细的地址才把手机还给许今禾。


    许今禾说：“你成心找不痛快是不是？”


    杜子杨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没空再去理他，许今禾推着购物车去结账，杜子杨一路跟着她，她下一层，他也下一层。


    许今禾走到女厕所门口站定，说：“你确定也要跟着进去？”


    “我不进去。”杜子杨说，“学姐，我在这等你。”


    许今禾：“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死皮赖脸？”


    杜子杨嬉皮笑脸地说：“你现在再了解我也不迟。”


    许今禾心累地叹了口气，打算和他心平气和地交谈：“你为什么喜欢我？”


    杜子杨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学姐，要是非说一个让我心动的理由的话。”


    他抬起水亮水亮的眼眸，“你说我像小狗一样可爱，你还记得吗？”


    许今禾说：“是吗？我夸过很多人，已经记不清了。”


    其实许今禾是记不太清了，起初对他的印象是来自室友口中常说的“那个留着卷毛，眼睛很大”的同社团学弟，后来她每次见到他，他都会礼貌主动地朝她打招呼。印象再比较深的一次是社团团建，玩游戏输掉的许今禾被抽中“随机挑选在场一位异性，并夸赞他。”的惩罚，只是正好杜子杨在她对面，她对上他大而有神的双眼，她沉吟片刻，说：“学弟眼睛亮晶晶的。”


    旁边的人似乎不满于此，再次起哄：“还有呢还有呢！不够，继续夸！”


    许今禾说：“像小狗一样可爱。”


    就因为这？


    就因为这个原因，杜子杨开始屡次三番地出现她的眼前，愈演愈烈地甚至跟到她上班的地方。


    许今禾心情复杂地看他一眼，“我说你像小狗，没让你真当狗。”


    她再次劝他：“你现在还年轻，你就是接触的女生太少了，你看啊，我们学校优秀的女孩这么多，你回去找个喜欢的女朋友，好好地谈场校园恋爱行吗？”


    “那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学姐，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杜子杨想朝许今禾靠近，去碰她的肩膀，“学姐～真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和我试试吧——”


    “要不要让我来可怜可怜你。”


    河叙不知何时过来，从许今禾身边越过，扼住杜子杨的手腕，语气嘲讽，“要一个有男朋友的人来可怜可怜你，你挺上道啊？”


    许今禾：“河叙？”


    杜子杨挣开他的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语气同样不善：“每次都是这么晚才来，今天学姐要是遇见的不是我，是别的男人该多危险，你这个男朋友做得也不怎么样。”


    河叙挡在许今禾面前，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然地嗤笑了声，皱着眉头目光鄙夷：“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你才是她身边最大的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杜子杨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上次见到的时候大有不同，无论是气质还是穿衣风格。


    如果说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像个人模狗样的斯文败类，那么面前这个就像个嚣张跋扈的混球。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男人现在这副轻蔑的眼光让他更加火大，“那你要时时刻刻警惕着我了，以后学姐去哪我就去哪，她上班我就蹲她到下班，从她上班的地方跟到她住的地方，我能一直纠缠直到她对我心软动心。”


    杜子杨直视男人逐渐变得森冷的目光，说：“你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河叙撩起眼皮，他没什么表情，只是黑漆漆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许今禾知道他这是动了怒，她连忙拉住他的手，“河叙，你别冲动。”


    “怎么？哑巴了？觉得理亏了？你——”


    杜子杨话音刚落，河叙双手插着兜，伸出腿重重地踢在他的膝盖处，他一时不察，左脚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单膝跪地的模样有些狼狈，他受不了路人看过来的目光，连忙起身，目光带着不可置信，“你敢踢我？”


    杜子杨刚才敢如此放狠话就是料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对他怎样，谁知道这人还真敢对他动手脚。


    “你信不信我报警。”


    “该报警的人是我们，”许今禾拉住河叙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冲动，目光看向杜子杨：“先出言不逊、滋事挑衅的人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我的也是你，商场上有监控，加上你说的那些话周围的路人都能作证。”


    “你走吧，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杜子杨捂着酸痛的膝盖，尽管看眼前的不可一世的男人不顺眼，但他这会儿确实是口无遮拦了点，他直起身子，看向许今禾，眼眶通红：“学姐，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我想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以后绝对不会遇到像我这么喜欢你的人了。”


    河叙在一旁听着直皱眉，“啧，废话少说。”


    “你闭嘴！”杜子杨看向许今禾说，“我要听学姐说。”


    许今禾一字一句说：“我们绝无可能，你走吧。”


    杜子杨苦涩地笑了一声，最后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这次离开没有回头。


    河叙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这小子怎么这么烦人。”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许今禾睨了眼他的腿，“你怎么回事，你还动上脚了？”


    “这一脚是让他长长记性。”河叙说话时，发现她的手指被购物袋勒得通红，弯腰替她拎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许今禾说：“来这买点工作要用的东西。”


    “茶叶？”


    “嗯，下周有个茶产品出口的项目。”


    河叙挑了下眉，“真厉害啊，我们许大设计师。”


    许今禾：“你可别抬举我了，我就是一破包装设计的。”


    河叙走快两步，说：“走吧，送你回家。”


    许今禾在后头扯了扯他的衣摆，“河叙，我现在有点饿。”


    两人就在商场里找了一家自助烤落座的时候，河叙忍不住说：“合理怀疑你今天叫我过来的目的就是薅我一顿。”


    许今禾：“哪有，我这不是让你发挥男朋友这个身份的作用了吗？”


    河叙在这附近的某个大厂当程序员，虽然也是工作不久，但月薪是她的两倍多，她有机会不薅是傻子好吗！


    河叙微微笑：“你别入戏太深了，许穗穗。”


    说着，又小声地补充道：“利用我就丢倒挺擅长。”


    许今禾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说：“你上司上次介绍给你的女孩子呢？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人女孩子脸皮哪有纠缠你那小子那么厚。”河叙说，“我给她看过你的照片之后就没来找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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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就对了，我们这是相互利用。”


    河叙哼笑一声：“算了，说不过你。”


    片刻后，河叙抬起头，叫她一声，“许穗穗。”


    “嗯？”


    “以后要是我不能及时赶过来怎么办？就像上次那样。”


    许今禾皱起眉头，像上次那样？


    “那我找你哥。”


    “像上次那样让他躲进卫生间里吗？”


    许今禾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一声，拿起一边的生菜包了一块烤肉，讨好似地放进河叙的盘子里，“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进门开始。”河叙说，“许穗穗，我又不是傻子。”


    “这不是怕你误会吗？”


    “误会？”河叙放下筷子，说，“他这么做是生怕别人不误会。”


    他看着许今禾不解的眼神，低声说道：“你以后能不能少去找他。”


    许今禾抬起眼眸，烤肉还在烤盘里滋滋冒着油，泛起的油烟飘在上面，她与河叙四目相接，问：“为什么？”


    河叙略一低眼，说了句“他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单纯”。


    许今禾看了他好一会，才噗嗤笑出一声，“行行，你最单纯行了吧，赶紧吃吧，多说两句就少吃两块肉。”


    吃完晚饭后，天色渐渐昏暗，入夜后的凉气从许今禾的衣领灌进，她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拢了拢衣服，她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没打算让河叙送她回去，与之告别：“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先走啦。”


    河叙低着头在打字，屏幕折射上来的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从许今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他头也不抬地拉着许今禾外套的衣领，不过力道不大，“等等，我送你回去。”


    “你送？”


    “我同事就在附近，我找他借车。”


    许今禾：“噢，好。”


    河叙的同事不到十五分钟就赶了过来，他看见许今禾，挑了下眉，然后暧昧又八卦地看向河叙：“女朋友？”


    许今禾下意识地想解释两人的关系，河叙先一步出声：“嗯，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同事轻轻捶了下河叙的肩膀，“客气啥，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许今禾礼貌地朝他道了别，然后扭头问河叙：“为什么不解释？”


    河叙双手插着兜，目光淡然，遥遥地望向远处，“没有解释的必要，我为了拒绝上司介绍的女孩，同事都知道我有女朋友，而且还都知道你的样子。”


    他看过来，对着许今禾说：“这时你否定，我们岂不是穿帮了？”


    许今禾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遂点点头，“那走吧。”


    许今禾不想在外头待着，她生病初愈，现在身子还没再次建立好防护屏障，她估计再吹下去，明天早上起来鼻涕又该肆意纵横了。


    还没走几步，她的手腕被人从后头握住，她发现，他的手很冰凉，和河桉炙热的体温不同。


    河叙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她手腕处凸起的那一小块软肉。


    那是她小时候被烫伤留下的疤痕。


    “怎么了？”许今禾回头不明所以地问。


    河叙眉眼深邃，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里依旧是漆黑的瞳仁，此刻微微闪烁，想是有什么其余的情绪呼之欲出。


    她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遍，他说：“要不要跟我试试，我说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