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墙壁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清冷。


    医生拿着病历本，神色严肃：“你现在的情况是慢性肾小球肾炎，并发高血压，目前病情处于急性期，需要住院观察。”


    周翩妈妈听完，面露为难：“医生，能不能不住院啊？我吃点药应该就可以了吧。”


    “住院卧床，才能更好地减轻心脏负担，随时监测病情变化。”医生皱起眉头，严肃地说，“不在医院治疗，我没法保证你的病情能得到有效控制。出了事情，医院概不负责。”


    医生瞥了一眼陪护的周翩，她赶紧劝妈妈：“你就听医生的吧，生病呢，这是人家的专业。”


    劝了几句，妈妈依旧坚持说等吊完水就回去。医生无奈地摇摇头，给周翩使了个眼色，自己先走了。


    等医生离开后，周翩轻声问妈妈：“妈，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住院啊？”


    “这什么慢性肾炎——听着不是什么大病。而且我也能动，就是虚弱了点，难道一直躺在医院花钱？”


    周翩哭笑不得：“我工作了，我有钱啊！”


    “你的钱你自己攒着！”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家里你爷爷、奶奶、爸爸有三份退休金呢，又不是没钱。只是钱不能乱花，我这每天来吊个水，要做检查就做检查，何必住院？”


    “你没听医生说吗？”周翩皱眉，“你这病在急性期，得卧床休息。你还打算回去干活？”


    妈妈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那家里的家务谁做？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爸身体也不好，我要是住院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三个有手有脚的大人——”


    “任谁被服侍久了，手脚也都会退化。”


    “哈。”周翩全部怒火都被妈妈这一句精彩譬喻浇灭了，“妈，你可不愧是我的妈妈，文采一流啊。”


    “哼，你初中高中偷着看的那一堆堆小说，是谁帮你瞒着的？”


    周翩抱着妈妈的手臂摇了摇：“是我的好～妈～妈～”


    母女两笑了笑，周翩又正色说道：“妈，这几天我在家，我来试试？你好歹休息个几天。”


    “行呀，我就在医院住一宿试试。”妈妈乜她一眼，“要不打个赌？中饭的碗肯定没洗。你一回家，奶奶会凑过来讨伐你，问我怎么没回来，明天吃什么。”


    还真是奶奶说的出来的话。周翩心中涌起一股无奈，拍了拍妈妈的手：“等我回去给你带晚饭，医生说，你的饮食要少盐、少油、少肉，得单独做。”


    难得有女儿贴心，妈妈轻声劝她：“别累着自己，厨房里还有剩菜，让他们热热吃好了。”


    “诶，我知道。”


    其实周翩是打定主意偷懒的。她先去单独买了给妈妈的素菜，又去楼下小炒馆打包了几个大菜。回到家一推开门，就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油腻味。


    “翩翩回来啦？”奶奶望她身后一看，“你妈呢？”


    周翩把手上打包的菜往桌上一放，挽起袖子，准备收拾水槽里杂乱叠放的碗筷。


    她一边动手，一边说：“我妈住院了。爸——来洗下碗。”


    奶奶脸上褶子都展开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爷爷也在一旁皱起眉头，嘀咕着：“都说好了，怎么就住院了呢。”


    爸爸从房间里走出来：“我？洗碗？”


    “妈妈是累病的，住院了。”周翩理直气壮地说，“你不做点家务，难道爷爷奶奶来做？”


    爸爸的眉毛微微皱着，嘴角向下耷拉：“这……好吧。”


    他走到水槽边，看着那一堆油腻的碗筷，露出为难之色。


    但在周翩鼓励的眼光下，他慢吞吞地拿起一只碗，开始清洗起来。


    “爸爸真棒！”周翩努力无视他缓慢的洗碗速度，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两位老人又问到底是什么病，花了多少钱。听到是慢性病，只能缓解，奶奶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就说吧，这黑心医院就是想骗钱。你妈能吃能走的，这病也要住院。”


    爷爷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医院就爱吓唬人。以前咱们那时候，哪有这么多事儿，生了病扛扛就过去了。”


    周翩心里翻个白眼：“医生说了，妈妈现在病情在急性期，需要住院观察治疗。如果不住院，病情可能会加重的——以后反而去了多的。”


    奶奶不以为意：“哪有那么严重，医院就是想多赚点钱。你妈这一住院，得花多少钱呀。”


    爷爷摇头：“咱可不能被医院坑了，让你妈赶紧回来，别在医院浪费钱。”


    爸爸从碗堆里抬头：“她不回来，明天吃什么？”


    周翩手上切菜的刀猛地往钉板上一剁：“吃外卖。”


    爸爸手一滑，一只碗掉在地上摔碎了。他赶紧弯腰去收拾，慌乱中又碰碎了水槽边的碟子。


    “哎呀！”奶奶一惊一咋，“这可怎么办呀！”


    周翩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怎么办？拿扫把啊！


    等周翩提着饭菜回病房，眉目间的疲惫遮掩不住。妈妈了然：“晚饭怎么解决的？”


    周翩不谈那些鸡飞狗跳，尽量让妈妈安心住院：“爸爸洗的碗，奶奶做的饭。”


    她刚把饭菜放在桌上，准备打开饭盒。妈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手指上的一抹红痕：“你的手怎么了？”


    周翩的手缩了缩：“没什么，不小心划了一下。”


    妈妈担忧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心疼：“你奶奶会做饭？你爸爸会洗碗？是不是你忙了一下午。”


    “哪有，我才没管呢——”


    “怎么弄伤的？我看看，刀口深的话要去打破伤风的。”


    见妈妈还盯着她手上的伤口不放，她赶紧站起来：“妈，我就不看着你吃了啊——耿星河难得来一趟，我请他吃点特色菜。”


    妈妈微微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小耿第一次来，我却病了，没法在家里招待他——”


    “他真的只是我同事。”周翩再次强调，“人家自己要去玩的。”


    妈妈看着周翩，无奈地笑了笑：“行了，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周翩站在原地，有点舍不得妈妈。她偏了偏头，耳畔划过一丝头发：“妈，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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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完晚点再来看你。”


    周翩选的饭店爆火。他们拿了号，绕了一圈给耿星河添了秋衣秋裤，还坐在门口等里半天。


    “都说了随便找家近的吃。”耿星河叹气，“算了，下一次拼桌也进。”


    “——诶诶诶该是我们了！”周翩来不及回他，眼见一桌人出来，马上冲上去和服务员挥手。


    但另一边的客人更快地往前，挡住了服务员的视线：“走吧！”


    服务员两相为难，歉意地看了一眼周翩：“这是熟客，麻烦你再等等。”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周翩就忍了。但她今天是要请耿星河，必须支棱起来：“喂，刚刚那桌就说是熟客，总得算个先来后到吧？”


    “呃，小姐……”服务员脸上为难，实则拦住她，后面的客人见机就往里钻。


    “是我们先到的。”耿星河冷冷往前一步，把手机往服务员面前一怼，“我这里有录像。你们店是想多个差评？”


    一句话镇住了服务生，两个人终于落座。


    周翩坐下来：“你怎么想到要录像？”


    “呃。”耿星河凑近悄悄说，“其实没有，临时拍了一张骗他的。”


    “万一他真看呢？”


    “那就可以换餐厅了。”耿星河打开菜单，“看看想吃什么。”


    火爆到熟客众多的餐馆的确好吃，只是辣度太过地道。再三强调了少辣，还是把周翩辣的直呼气。


    耿星河递上纸巾，周翩接过，大大醒了一下鼻涕。


    “你妈妈怎么样？”


    “……慢性肾小球肾炎，要住院治疗。”说起妈妈的病，周翩眼里光芒都黯淡了，“家里乱七八糟，三个大号巨婴，没有一点生活自理能力。”


    “所以切菜把手划伤了？”耿星河目光一瞥，“消毒过吧？伤口深的话，要去打破伤风。”


    “……是破瓷片刮到的，不是刀，不至于感染。”周翩说起来就郁闷，“就这状况，我妈住院也住不安生。”


    “家里请个保姆，医院请个护工？”什么事情到耿星河这都是轻描淡写，“缺钱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


    “钱肯定是缺的……”


    “虽然东篱是业界知名的抠门，但……你在T3？”耿星河夹起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泡在茶水里洗了洗，晕开一片红油。


    “T3给的是不少，但我上次大版本才第一次拿到分红。之前J17没上线，我就拿个死工资……何况这不是钱的问题。”


    周翩放下筷子：“他们都省钱省惯了，爷爷奶奶不接受保姆。妈妈也不想请护工，想出院回家。”


    “这样。”耿星河筷子一顿，“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请两三个月的假，在这守着我妈，让她把这个疗程做完？”


    周翩的眼神透着点不好意思，明晃晃的，像是樱桃上又酸又甜的光。


    “想什么呢，请三个月的假，T3不要是肯定的，你J17也不要了？”


    耿星河本来只当是句玩笑话，瞥了一眼周翩，见她怔怔若有所思，却是自己皱了眉：“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想请个长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