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兰妮上前一步，将艾西挡在身后。如果可以，她希望至少艾西能够跑掉。


    但恶魔只是那样盯着她，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攻击的倾向。过了几秒，她噗得笑出声。就好像蕾兰妮刚才做的这一切都是笑话。


    蕾兰妮用重剑挡在身前，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哦，还真是感人。但是这没有任何用处。”她只是打量着他们两个。可很快她又打了个哈欠转过头。


    “算了，无所谓。它们能走就行。不过——你能告诉我，它们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吗？”


    蕾兰妮挠了挠脑袋。总不能说是因为遗传吧？


    纯种的小动物就是可能有这样的疾病，但是她又不能指望一个中世纪的土著听得懂遗传学——如果有谁在这个时代说了那些内容，恐怕下场不会比站在魔法师协会里大声宣布自己投靠黑暗来得要好。


    “那是诅咒。”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撒谎。不过基因又怎么不算是造物主的诅咒呢？


    “我碰巧懂一些解决这种诅咒的办法，所以它们全都康复了。”


    “那真是不错。”恶魔点点头，又继续打量着院子里的陈设。


    “它们，嗯……”蕾兰妮后退一步，试图用身体遮挡住地上矮人们造成的巨大洞口。


    总不能说是因为地面爆炸才出现的吧？


    蕾兰妮想把它堵上，但是现在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


    “算了，我也说过，只是需要你拯救它们的性命而已。我不会过多纠结这件事。”恶魔冲着她摆摆手。


    “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们了。”


    蕾兰妮松了口气。


    她跟蕾兰妮以为的那种恶魔并不一样。或者说，她不完全站在恶魔的那一边。


    一个非常复杂的人，蕾兰妮心想。


    可是她也不敢把恶魔当做朋友。这种生物有着跟人完全不同的脑回路——她真的担心自己哪天会被害死。


    地面毫无预兆地摇晃起来。蕾兰妮抬起头。原本灿烂的阳光却被一片白色覆盖。


    “什么？”她呆呆地抬头看着天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艾西已经把她拽到了怀里，而天空之上则出现了巨大的魔法阵，地挡住了所有的雪花。


    她若无其事地撑着艾西的胳膊，强迫自己站直。


    “雪崩了。”艾西只是继续护着她，抬着头看着天空。


    “不过，还好，不是这个方向。”


    “是也没关系，这里有防护阵。哦，你们两个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恶魔甩甩手，毫不在意的模样。她又像想到什么一样，转过身看着蕾兰妮。


    “你不会以为，这个地方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待的吧？”


    “什么？”蕾兰妮愣了愣神。


    “人类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臣服于恶魔，恶魔也不会轻易就允许人类在自己的地盘上生存。想想你的小朋友们吧。”恶魔笑得幸灾乐祸。“他们真的能活下来吗？”


    说完话，她就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蕾兰妮站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蕾兰妮此刻无比痛恨之前的自己。


    如果这里是那么容易就居住的，就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人了。她怎么就也像塞西莉亚那样，把这里的原住民都当成了傻子呢？


    现在，她可能是害了那些矮人。


    “不……”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只是站在这里看，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不敢想象如果真的被埋在雪山之下会是怎样的感受。


    她才把它们送出去，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她清楚的记得，今天早些时候还是风平浪静……


    “我能跟他们通话吗？我想要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安全。”蕾兰妮声音颤抖。


    “不行，没办法找到她们。”艾西摇摇头。


    “我是为他们留了传音海螺，可是现在完全联系不到。”


    黑曜石缩在她的衣领里，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蕾兰妮隔着袖子都感受到它在颤抖。她想了想，还是轻轻地碰了碰它的脑袋。


    “别怕，别怕……”她轻声安抚着。


    但其实，就算是她自己也怕得发抖。她从小到大都长在平原地带，哪里见过这种灾难？


    如果她在城外，恐怕早就被雪埋在下面了。


    “没事，他们是安全的。”艾西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从小就在四处游历，什么都见过。有一次我遇到雪崩，就是被矮人救出来的。他们知道如何躲避这种灾难。”


    从小就在外面？那些人也舍得！蕾兰妮愤愤不平地握紧拳头。


    可是能让一个王子有如此经历，答案却只有一个。


    没有人爱他，他跟其他的人鱼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他是王室的弃子，日子可能过得更加艰难一点。


    “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吗？怎么能这么对待你？”


    那可是几十年前，那时候可没什么人喜欢人鱼！想到这一点，蕾兰妮更加生气了。


    “因为我说塞西莉亚看起来不太一样。”艾西耸耸肩。


    “她说过的，自己是女主角之类的话……可是当年只有我听到了。我不可能记错，但是后来她显然发现了我。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总之最后我的父母全都选择相信了她。”


    “就因为这个？他们就那么喜欢她？”这一次轮到蕾兰妮尖叫了。


    “毕竟，她是人鱼帝国重返人世的证明。我可以理解，但是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国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这样，那么这件事的结局就很好猜了。


    原书之中这位假千金虽然也做了许多过火的事，但也不至于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现在这位就是穿越而来的。


    “行了，这些事等之后再说吧。我现在可不想管这种闲事。”蕾兰妮打了个哈欠。


    要她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幸运瑟缩在她身后，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它趴在地上呆呆地抬着头。


    “没事的，没事的。”蕾兰妮把它抱在怀里。


    小狗低声呜咽着，但还是又变成了原本的短腿柯基模样。


    “他们……”蕾兰妮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种糟糕的后果。她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居民啊——她不想失去任何人。


    “他们那个村庄的位置还是很有讲究的。应该只是没办法使用魔法而已。”艾西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但还是跟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那些魔法阵却必须接触阳光。他们现在，应该在地道里面。"


    活像是太阳能驱动一样。蕾兰妮在内心吐槽。不过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塞西莉亚跟他们两个一起都被困在这城市之中了。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几个人还进行了一场非常尴尬的告别仪式。


    她不会被送回到这个院子里来吧？蕾兰妮正准备大喊，就看到人鱼们鱼贯而入——


    ****


    蕾兰妮裹着毯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现在塞西莉亚已经不如之前那样高傲，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颓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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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周围的人鱼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蕾兰妮倒是不在乎这一点。这些人确实是看不起她的，她在乎他们的想法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啊，现在所有的通讯都中断了。”人鱼恭恭敬敬地跟艾西说道。


    “殿下，您看应该怎么办？”


    也就是塞西莉亚失势，所以他们才一副谄媚表情。如果是平时，他们根本就不会这样！


    蕾兰妮冷笑一声，将自己彻底缩进毛毯里闭目养神。


    “蕾兰妮。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塞西莉亚大喊，将她一下子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蕾兰妮睁开眼睛。


    这个女人真的是有点崩溃了，她有点无奈地想。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塞西莉亚死死地盯着她。


    “那你笑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出来。”


    “是吗？”蕾兰妮不留情面地回答。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认清现实。”


    塞西莉亚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可她那双娇生惯养的手在没有魔法的加持下，轻而易举地被桌子边缘的铁钉划破了。


    “你应该感激我，因为我至少还会点魔法，不至于让你死于破伤风。”蕾兰妮的手上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破伤风？你还真是……”塞西莉亚瞪大眼睛。


    蕾兰妮笑了笑。


    如果说以前塞西莉亚对她的身份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这个女人是真的相信了。


    “不……怎么可能！我才是这里的主角！”塞西莉亚用比之前更疯狂的声音大喊。


    “这里不应该有其他的穿越者才对，是不是艾西？他一定偷听了我的谈话！他的脑子那么聪明，一下子就能推断出来了……”


    “真的吗？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哪一个博主。哦——也许你不知道呢，因为你也是书中人。”蕾兰妮噗的一声笑了。


    “所以才说……你根本没有看清形势。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止是我，你也一样。”


    爬得越高，才摔的越狠。


    塞西莉亚满眼泪花。她颓废地坐在原处，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岁。


    “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塞西莉亚。这不是给你打怪升级的全息游戏——明白吗？”蕾兰妮咯咯笑起来。


    塞西莉亚也是书中人，这一点就可以让她崩溃了。或者说，这比直接杀掉她还要让她痛苦。


    蕾兰妮本来还准备了更加刺耳的话，但是现在这些已经足够了。她还不想在不能出城的情况下将这个女人逼得太紧。一个人在疯狂的情况下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蕾兰妮摆摆手。


    每个人都承受能力就是完全不同的。


    蕾兰妮可以忍受对他们点头哈腰，可是塞西莉亚连失去国王之位都不能接受。


    “不……我不是那样的！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那一个才对！”她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由于过于愤怒，她脖子上出现了青筋——周围的人鱼被吓得围绕着她不停地求饶。


    “殿下，殿下！您不要伤害自己！”


    看吧！果然他们还是真心地追随着这位公主的。


    “别担心，很快就会好了。”蕾兰妮却没有什么耐心。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命运就是完全不同的。塞西莉亚确实有把自己当做天选之人的本钱，可是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把这手普通的牌打好了，她没有什么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