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梦见了之前的事。


    男人粗糙的手，恶心的触碰，黏连在他身上的眼神，将他扯进深渊的欲念，和仿佛没有尽头的痛。


    针管落在了地上，药随着三餐被喂进嘴里，地上随便丢着空药盒和小玩具。


    他看到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向他伸出手，蓝白的制服刺痛了他的眼，让窗外都变得昏暗无光。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蜷缩在床铺的角落无助地颤抖，任由恐慌和绝望将自己淹没……


    布歌忽地惊醒过来。


    他猛地坐起来，裹紧被子双臂抱住自己，不住地发着抖，死死地咬着牙。


    小小的孩子裹紧被子，窝在床上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翻身下床。


    他的脚刚一落到地面，就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用力撑住身体。他小心地扶着床，两脚站稳之后才松开手，慢吞吞地向前走了几步。


    他没穿鞋袜，但鉴于这房间是威尔莫特为他特地准备的，地面被清扫得干净，不会有异物扎破他的脚掌。他赤脚踩在地面上，冰冷的地面汲取走了他的体温，但恰恰是这股凉意，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两手搭在窗台上，分走双腿的压力，翘首眺望夜空中的明月。


    房门冷不丁被从外面打开，一个高挑的黑发女人走了进来。


    她抬眼，瞧见布歌被吓了一跳的模样，便好笑地弯弯嘴角，走过来，一俯身便搂着布歌的腰将人抱进怀里。男孩只僵硬了一瞬就放松身体被她搂住，顺从地伸出手环住她。他的短裤被往上蹭了一段，露出了一截白而细嫩的腿。


    “小心感冒。”威尔莫特将他放在床上，见他头发睡得有些乱，几缕头发翘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模样十分可爱，便低头将唇在他额上贴了贴。


    男孩垂着眼，一动不动，待她退开一段距离后才抬起头来。他有一双墨色的眼睛，水润而晶莹，但其中的神色却沉郁得不似孩童。


    “你怎么来了……不休息吗？”


    他曾惶恐万分的对着威尔莫特用敬语，却被女人随意摆手拒绝了。


    威尔莫特替他捋顺头发，指尖从额角滑到下颚，漫不经心道：“就睡了。”


    “…………”布歌张了张口，又沉默下来。


    他的抵抗情绪和煎熬不安的感受在威尔莫特眼里一目了然，然而她觉得布歌这样也挺有一番乐趣，颇称她心意，便什么也没有做。


    她只顺手捏了下男孩软乎乎的脸颊，抽手回来，道：“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布歌一愣。


    小孩子到底年龄受限，尽管经历的事导致他早熟，在遇见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时还是会控制不住情绪，流露出真实情感。


    威尔莫特只看见布歌眼里的沉寂一瞬间被打破了。黑发黑眼的小男孩本就可爱得让人简直想当街掳走，他听话又乖巧，早熟又懂事，此刻扬起脑袋抬眼看她，难得的茫然模样有些傻乎乎的，更是让人心里发软。


    他有些磕磕绊绊的问：“还、还看？”


    他被威尔莫特从海里救上来的时候几乎濒死，威尔莫特费了番功夫才让他重新睁开眼睛。他原本就年纪小，免疫力差，身体底子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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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掏空了，又经受磋磨，加之药物后遗症，布歌基本上算是个废人了。前面几样还好，只要耐着性子调理，总有一天能养回来、修养到正常人的程度，但对于最后一项，在威尔莫特带他见了数位医生都得到否定答案后，布歌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从来不知道，那每日被针管注射进他体内的药物居然那般可怕。他单知道那东西药效强烈，却不知道其后作用也剧烈到几针就可以废掉一个人。


    他肌肉无力到连独自站立都勉强，手臂虚弱到连一只杯子都无法端起，他的肠胃无法消化餐桌上的绝大多数食物，稍微吃多一点、或进食刺激一点的食物就会让他咳嗽不止、吐出鲜血，他的注意力涣散到在对话中途都会忘记内容，他嗜睡到一天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昏昏沉沉。而且最糟糕的是，几日的用量就能彻底扰乱摧毁一个人的自我修复系统，导致不可逆的伤害。断药或许能停止恶化，却几乎没有能成功恢复的案例，是以这药虽然在某方面的药效十分显著，却很少被用来做助兴和调教，在黑市上流通也很少。


    布歌拼上性命逃出来，在追赶之下，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可能、不愿错过两年来唯一的一次机会，一头便扎进了海里。他虽然被路过的船只救了上来，得了威尔莫特的照顾，但或许，从本质上来说，他于威尔莫特而言也只是路边捡到的一条小脏狗。


    她派了专门的人照顾他，为他找来了数位医生，他已然十分惊讶了。


    ……在得到了数十个负面回答，其中大半还断言他没几年好活的情况下，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居然真的还选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