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沙海

作品:《被强取豪夺后女主黑化了

    女孩年纪轻,心机浅,还没学会掩饰情绪,不甘沦落于平凡的“野心”二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一看就知道其性情与安分守己相反,是个会惹事的。


    司长将她的渴望看在眼里,有一点不忍心让她失望,但这一点不忍心仅仅是一点,影响不了司长的判断。考虑到常新月敢于朝人面雕掷出匕首,并且精确地刺中要害,司长对她多了些许欣赏,笑道:


    “先起来。”


    “是,司长大人!”


    常新月干脆利落地爬了起来。


    司长说:“正如习武要有武道资质,你想学我的本事也要有资质。”


    学本事当然是有门槛的,常新月一点也不意外,迫不及待地对司长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资质,请司长大人指点!”


    当年詹世源被魏家长老发现拥有出众的武道资质,常新月也生出十分的期待,壮着胆请魏家长老为她摸骨探脉。


    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因为魏家长老认为女孩子娇弱,吃不了苦,不是习武的料子,拒绝给她检测武道资质。


    爹娘也是这样,明知道她比哥哥聪明,拿一句“女孩子读书无用”当理由,不许她去学堂念书。哪怕她已经从学堂的夫子手中拿到入学资质,不必掏钱给束脩,他们都不许她去。


    常新月心想,司长愿意检测她有无资质,司长便比爹娘、魏家长老好百倍千倍!


    她会一直敬重司长大人!


    “张嘴。”司长吩咐。


    常新月照做。


    下一刻,她看见司长把人面雕的眼珠塞过来,送进她的嘴巴里。


    人面雕是不折不扣的邪物,它的眼珠怎么能吃!


    尝到石珠子般坚硬冰凉且有一股子腥气的人面雕眼珠,常新月感到轻微的恶心反胃,想把眼珠吐出来。可她想到眼珠是司长喂给她吃的,也许是司长给予的考验,便闭着嘴不敢吐掉它。


    若是能学到司长的本事,莫说吃一颗人面雕的眼珠,只要吃不死,十颗她也吃得!


    眼珠在嘴里软化,腥气越发浓重,常新月含着它,打算等它软化到可以咬碎的程度再咬碎了吃掉。


    这边她强行忍着眼珠导致的恶心反胃,那边詹世源欲言又止,脸色难看。


    身为普通人的常新月缺乏相关常识,他却是知道妖邪鬼怪不能乱吃,十个人吃了至少六七个人会死,剩下三四个生不如死。


    司长给常新月吃人面雕眼珠,是要毒杀她?


    看到常新月难受得翻白眼,漂亮的小脸浮起难看的青筋,詹世源终于按捺不住。


    他一个健步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向司长求情道:“司长大人,新月是普通人,急病初愈,体质孱弱,她吃不得妖邪魔怪!”


    说着,他要掰开常新月紧闭的嘴,抠出人面雕的眼珠。


    司长神色冷淡,甩甩手,詹世源便飞了出去,将常家庭院仅剩的一小片院墙砸塌。


    “哇!”


    詹世源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不仅受了内伤,肋骨还断了三根。


    他的力量远不敌司长,差距之大犹如地上的泥与天上的云。


    司长是云,他是泥。


    司长搂住无力站稳的常新月,傲慢地俯视躺在残破砖石中的他:“她肯吃我给的眼珠子,你凭什么不许她吃?”


    “咳咳!”詹世源又吐出一口血。


    他拿脏兮兮的衣袖擦擦嘴,虚弱地回答道:“新月以为……资质测试不伤身体,不知道……吃了眼珠子……会死……”


    司长低头看向怀中女孩,柔声说:“你不会死,相信我。”


    眼珠在融化,随着它逐渐化作腥臭苦涩的汁液,常新月的力气在消散。等到她察觉眼珠子不是好东西,已经迟了,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将眼珠子吐出来。


    詹世源的提醒来得迟,可有可无。


    司长说不会死,她真的不会被眼珠毒死吗?


    常新月的思维变得缓慢,断断续续地想:吐出眼珠子会得罪司长,有可能死;吞下眼珠子有可能死,也有可能得到司长青睐。两种后果都有可能死,选择哪个还用想?


    她没有吐掉眼珠子。


    眼珠子融化的汁液全部流进她的胃,她头晕眼花,仿佛来到光怪陆离的彩色世界,整个人变得轻飘飘,不必司长搀扶也能自己站稳。


    司长仍扶着她的手臂,她感觉不到司长的体温,感觉不到司长有多用力。


    感官很模糊,思维很凌乱,她分不清她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司长消失不见了,詹世源和家消失不见了。


    常新月来到熟悉的空旷荒野,看到熟悉的灰暗天空,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沙沙声是无数沙土在涌动,它们将会吞没她。


    她怕死,赶在沙土形成大浪之前,开始拼命地朝着某个方向奔跑。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被无穷无尽的沙土追杀过很多次。


    她知道她会翻过山丘、越过干涸的河床、爬上高高的山,她会在山顶陷入沙土的包围,被沙土淹没……


    果不奇然,当她爬到山顶,海浪般波涛汹涌的沙土正从所有方向围堵而来,试图活埋她。


    怎么办?


    以往的每一次,常新月都逃不掉被活埋的结局。


    这一次也要重蹈覆辙吗?


    常新月望着铺满全世界的沙土,深深呼吸。


    她一个猛子扎进蓬松柔软的沙土里,像游泳那样推开沙土,吃力地钻向沙土深处。


    扎进水里会被水吞没,扎进沙土里会被沙土吞没,她自投罗网,沙土欢欣地吞没她,像水一样填满她的衣服缝隙、钻进她的耳朵、鼻子、嘴,要将她溺死。


    “放心吧,不会被溺死的。”常新月的直觉如是说道。


    与以往相比,这次的她体力充沛,很快钻进十几丈下的沙土之中。


    沙土与皮肤摩擦,她的皮肤被磨得破损,浑身疼痛,可是她一心求生,不断地往沙土深处下潜。


    越往深处,沙土越平静越无害,她的皮肤磨损得越厉害,一些地方甚至失去血肉,露出白色的骨头。


    但她还活着,还有力气活动,而不是动弹不得地埋在土地,宛如入土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常新月耗尽了力气,只是一个恍惚,便从不断下潜的梦中沙海回到被司长搂在怀中的现实世界。


    她筋疲力尽,浑身冷汗,仿佛刚掉进水里就被捞上来,衣裳和头发滴着汗,渴得嗓子在冒烟。旁边是水缸,司长拿着水瓢给她喂水,动作温柔细致。


    常新月喝下没煮过的凉水,怔怔地看着司长。


    夕阳中,司长戴着眼罩的脸似是涂了一层金粉,显得神圣安宁,比她的母亲更像她的母亲。


    可惜司长不是母亲。


    她这辈子注定得不到母亲的喜爱,她早已认命了。


    司长拿出人面雕遗留的几片羽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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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像是有资质,又像没有,再试一次吗?”


    常新月回想醒来前的沙海噩梦,摇摇头:“司长大人,试了可能不会有用。”


    以往她梦醒会忘记梦中细节,唯独此次将细节记得清清楚楚,知道了一些东西:


    沙海是隐藏在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不知从何处来,不受她控制,不为她利用,意在毁灭她的灵魂。


    她被沙海追杀,在沙海中求生,是与沙海对抗,输了会死。


    人面雕的眼珠借给她力量,她才能潜入沙海保住一条命。然而眼珠的力量弱于沙海,没等她赢过沙海,她便醒过来了。


    人面雕的羽毛没有眼珠珍贵,含有的力量少,难以助她赢过沙海。


    沙海诡异,需要把沙海告诉司长吗?


    常新月迟疑了下,念及自己见识短浅,什么都不知道,将沙海告诉司长也许更安全,便把沙海一事完完整整地说与司长知道。


    詹世源仍躺在砖石中,默默运功疗伤,常新月说的沙海他也听到了。


    他不清楚沙海是怎么回事。


    未婚妻没有跟他说沙海,反而跟初次见面的司长说,他心里不是很高兴。


    “原来如此。”司长听罢,若有所思,“先回你的房间吧。”


    她轻轻松松地抱起女孩,将女孩送到房间的摇椅上,说道:“你有资质,而且资质不错,以后必然是斩妖除魔的好手。但是你梦中的沙海来历不明,难以捉摸,我察觉不了它的存在,帮不了你解决它。在你解决沙海前,你的资质受到沙海限制,我教你本事你也学不成。”


    资质!常新月的眼睛霎时睁大了,问道:“司长大人,我有资质?”


    司长颔首。


    常新月乐不可支,若非司长在侧,要保持庄重,怕是已经跳起来转圈表达喜悦了。


    转瞬,她想起沙海,满腔的喜悦冷却下来。


    沙海束缚了她的资质,她没法学本事!


    该死的沙海!


    常新月急切地问:“司长大人,我要等多久才能解决沙海?”


    司长说:“不清楚,短则一两天,长则几十年。”


    就在这时,一只雀鸟飞来,在司长耳边叽叽喳喳地叫唤了一会儿,落到司长的衣领,化作栩栩如生的雀鸟花纹。


    司长把人面雕的所有羽毛放在摇椅左侧的桌子上,从紧身衣的暗袋里拿出一本厚重的书,叮嘱常新月:“我有事,不能久留。你加把劲击溃沙海,闲暇时看这本书,最好背下来。”


    常新月毕恭毕敬地应是,好奇的目光瞥向司长的暗袋。


    那暗袋小且扁,怎么看都装不下一本厚重的书。


    司长笑了笑,从暗袋里拿出两块糖给她。


    她有点懵地接过糖,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再见。”司长道别。


    只见司长没戴眼罩的眼睛忽然跳出一朵火焰,瞬间膨胀变大,将她裹在火中,轰隆一声炸成无数火星。


    司长离开了。


    常新月抚着书脊,怅然若失。


    “新月……”闺房门口,詹世源扶着门框站立,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司长是女人。”


    “司长大人是长辈,你想多了。”常新月小心地放好书,跳到地上,主动搀扶受伤不轻的未婚夫詹世源,“你是去医馆找大夫,还是去魏家找家主?”


    未婚夫没有被人面雕打伤,反而被司长打成重伤,忒可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