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 158 章

作品:《逐玉

    沈慎此时也带着左掖营的人马抵达,翻下马背后唤了谢征一声:“九衡!


    他气息微喘,看了一眼当前的局势,脸色有些难看地道:“神机营的火器没在西苑!


    他麾下的左掖军在先后同神机营和李太傅派去的右掖军交手后,已折损近半,此番赶过来支援谢征,当真是把性命都豁出去了。


    “我知道。


    谢征起身,视线掠过满地死尸和鲜血,同魏严对上。


    无法形容他那一刻的眼神,冰冷,平静,又淡漠。


    天光大绽,呼啸的北风卷起层层雪浪,东边的云霭里透出的霞光给半座皇城都拢上一层金红,他持戟立在那里,溅着鲜血的半边脸覆着朝霞的金辉,俊美如神祇,周身又萦绕着一股凶神鬼将的冷厉。


    魏严静静同他对视了一息,才看向他身后的左掖营兵马,以大局在握的姿态淡声问:“你以为多一个左掖营,就能扭转今日的局面?


    谢征散漫抬起头,冷嘲道:“扭不扭转得了,总得试试才知道。


    他淡淡笑了笑:“本侯倒是好奇,丞相连自己亲子的性命都不屑一顾,又是在替哪个私生子争这个位置?


    魏严一双苍肃的凤目瞬间浸上一层寒霜,斥骂道:“混账!


    谢征那不达眼底的笑也变得极为冰冷,抬戟直指魏严:“你没资格教训本侯!


    魏严似也是被谢征气狠了,竟没直接让自己身边的死士出动,而是冷喝一声:“取刀来!


    底下人很快就抬来一柄长约八尺的偃月刀,刀身古朴,刀刃与刀柄交接处,镌刻着发黑的青龙纹,乍一眼瞧上去,仿佛这刀上萦绕着一层黑气,很是骇人。


    两名小卒才能抬动的长刀,魏严竟然单手便提了起来,广袖揽风,其气魄竟半点不输那些征战沙场的老将。


    远处,贺修筠瞧见魏严单手提起偃月刀时,面上跟见了鬼似的,转头看向唐培义:“唐叔,魏严还会武?


    唐培义神色有些微妙地道:“应该是会武的,早些年他同谢大将军齐名,也是镇守过北庭的。不过我入伍那会儿,贺大人都已在他手中独当一面,他走了文官的路子,便也没听说过他会武的事。


    那头,魏严单手提起偃月刀后,苍肃冷然地看向谢征:“老夫既教出了你,便教训得了你!


    谢征看着拖着长刀向自己奔来的人,立在原地没动,眼底却透出几分带着恨意的冷,捏着长戟的五指收拢时,被剐蹭掉一大块皮肉的掌心溢出的鲜血将整个戟柄都染红了一截。


    他从前同魏宣和新选拔进来的死士一起在魏胜手里受教,也得过魏严指点。


    单从武艺上来说,他后来的打法很大程度上都受魏严的影响,魏严出招讲究个一击致命,从来没有多余的招式。


    偃月刀快直抵命门时,谢征提戟狠狠撞了上去。


    刀刃和长戟两侧的戟刀锉出了火星子,魏严一个转身,反手抡过去的刀刃又砍上了戟柄,谢征踢出的鞭腿则撞上他做挡的手肘,地上的积雪都被铲飞一片。


    招式之迅疾,几乎已到了肉眼难以辨清的境地。


    两人的较量都是直来直往,只比一个谁出招更快,下手更狠。


    魏、谢两家的亲卫各站在一边,极为紧张地关注着战况。


    唐培义在谢征一戟险些扫到魏严脖颈时,便拍腿大喝道:“打得好!削这老贼!”


    边上同魏胜缠斗的樊长玉也发出一声暴喝,那可摧金断玉的一刀横劈而下,哪怕魏胜及时捡回自己一根金锏做挡了,还是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后退了好几步,虎口撕裂,狼狈至极。


    唐培义只觉先前受伤堵在胸膛的那口淤血都噎得没那么难受了,恨不能提刀自己上,大喊:“长玉侄女继续劈他!”


    因情绪过于激动,还差点咳得呛血,害得身边的亲卫好一阵紧张,贺修筠也抬手帮他拍背顺气。


    樊长玉手上那柄陌刀的重量可不轻,在那大力一劈之后,几乎是没力气再继续劈出第二刀的,但她就地一个旋身,刀借人势,长啸一声竟就这么又猛劈了下去。


    魏胜顾不得撕裂的虎口,继续横举那根金锏做挡,这次却发出了一声金属断裂的锐响。


    陌刀生生把那根改良后的金锏劈做了两截,若不是有两名魏府死士齐齐蹿出来,跪在地上用两柄刀架住了陌刀的余势,魏胜能直接被樊长玉那一刀给劈成两半。


    樊长玉劈完这一刀,也有些脱力了,拄着刀柄立在原地喘气。


    谢十一带着人在樊长玉身后,虎视眈眈盯着对面两名魏府死士,大有他们敢继续动手就奉陪到底的意思。


    魏胜吐出一口鲜血,被魏府的死士架起来时,还看着樊长玉:“魏祁林的种?”


    他挣脱死士的搀扶,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说:“你倒是比你老子厉害些,丞相当初不该留你们姐妹性命。”


    樊长玉眼里的凶性还没退下去,冷冷盯着他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魏严欠我我爹娘,欠我外祖父和锦州惨死的那数万将士的,总要还回来!”


    初阳自她身后升起,


    万丈华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魏胜听她说起孟叔远,突然就不再言语。


    另一边,谢征和魏严在数次交锋后,魏严也慢慢出现了颓势。


    他上了年岁,在这等纯拼体力和耐力的打法下,身体终是吃不消了。


    谢征出招反倒是越来越狠,长戟点枪花一样在魏严左右戳刺,势如游龙,一挑一拨都是万钧之力,逼得魏严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被动防守。


    魏府的死士想上前搭救,一时都寻不到间隙挤进去。


    谢征似乎恨极,下颌骨绷得极紧,却还冷冷笑开,眼底里全是嘲意:“教训?你替谁教训?替我被你害死在锦州的爹?还是被你逼死的娘?”


    伴随着最后一声质问落下的,是他猛力的一掷。


    碎发掩映间,不知是不是被冷风吹的,他眼眶隐隐有些红了。


    长戟深深扎入午门广场上坚硬的花岗石,魏严就地狼狈一滚,才避开了那致命一戟。


    魏府豢养的死士忙扶起魏严,带着他后退了数步,极为戒备地盯着谢征。


    冷风呛进肺腑,魏严被亲信搀扶着,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后,才抬眼看向谢征:“匹夫之勇,老夫如今是逞不过你了,但今夜你要想靠匹夫之勇争个高下,那便是个笑话!”


    话落,城楼上和城楼下的弓.弩手齐齐将弩.箭对准了谢征一行人,金吾卫甚至拉出了几门大炮架在了城台处。


    沈慎脸色一变,当即指挥左掖营的弓箭手也纷纷拉满弓弦,但到底人数悬殊,几乎已是困兽之争。


    魏严远远同谢征对视着,恍惚间,那眼底有铁血,但也透出了几许沧桑。


    唐培义半躺在地上,同贺修筠道:“那老贼,气煞我也!咱们若不是一直镇守关外,在京中无甚经营,哪轮到他来说这等屁话!”


    贺修筠咳嗽两声,同有英雄末路之感,只道:“沈将军真英雄也!”


    明知魏严有神机营的火器,还带着残兵前来相助,单是这份魄力,便已叫人心悦诚服。


    唐培义道:“今日真要死在这里,黄泉路上全是英杰作伴,倒也快哉!”


    樊长玉看着城楼上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和无数闪着寒光的箭矢,这一刻心底竟意外地平静,她侧头看向了谢征。


    初阳和城楼上的火光交织在他脸上,覆着鲜血和烟尘的痕迹,冷峻又刚毅,是她见过的他最好看的样子。


    在发现西苑是魏严做的局后,她便已知道自己此番赶来会面对的是什么。


    她不怕死,她只是不甘心,不甘


    心她们就这么输了!


    还有些……舍不得。


    老人们都说人死后要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把这辈子的一切都忘干净了才能去投胎的。


    她走过去并肩同谢征站到一起时目不斜视地将手心被鲜血濡透的一物交到了他手上。


    谢征发现了微偏过头看她但樊长玉没再回头只轻声说:“谢征你相信人会有下辈子吗?”


    “我不信鬼神。”他的嗓音沉而缓。


    樊长玉依旧看着前方对峙的官兵同他闲聊一般道:“我原也不信的爹娘去世后我又想信了。”


    她顿了顿才嗓音极轻地说了一句:“要是真有来生你来找我吧。”


    谢征霍地侧过头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目光盯着樊长玉。


    雪后初霁的天初升的日头还不暖清晨的风里带着硝烟和冰雪的味道


    在这片死寂里却有心跳喧嚣。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老东西应该也没后招了那就不跟他耗了。”


    樊长玉还没反应过来他那话里的意思一枚信号弹已从谢征手中升向了高空。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突来之举弄懵了一下。


    谢征淡淡睨着魏严:“丞相高坐庙堂玩弄权势无出其二在兵法上怕是还差了一筹。”


    远处传来沉闷的甲胄碰撞声浩浩荡荡好似海潮。


    众人回首望去便见打着“谢”字旗的大军从午门外的几条长街潮水一般涌向午门下方的广场立于城楼上的金吾卫们站得高视野更为广远瞧着那几条长街望不到尽头的军队几乎是瞬间就白了脸。


    这还是只是看得见的军队堵在外城门那边没进城的不知还有多少这可真是千军万马了!


    沈慎转忧为喜看向谢征:“九衡你早有准备?”


    谢征没作答但一袭锦绣白衣配雪白狐裘的俊雅男子摇着羽扇自军队中走了出来见着谢征第一句便是:“等了你半宿都没等着你的信号我还以为你在城内被一锅端了呢!”


    随即又执着羽扇对沈慎浅浅一拱手:“沈兄真是好些年没见了。”


    沈慎形容狼狈此刻却忍不住笑开:“公孙兄!”


    谢征则淡淡掠公孙鄞一眼:“你是急着进城瞧热闹吧?”


    公孙鄞被谢征回怼了也不生气又冲着樊长玉一拱手道:“樊将军。”


    樊长玉又惊又喜:“公孙先生?您一直在城外?


    ”


    唐培义和贺修筠等人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唐培义当即就哈哈笑开:“我就说咱们侯爷用兵如神怎么可能在魏严老贼手中吃败仗!”


    他对着魏严喊话道:“老贼赶紧让你的人束手就擒吧!”


    贺修筠也在笑只是他伤势更重些一笑便扯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痛只能收着些笑。


    公孙鄞对着樊长玉浅浅颔首见她脸上身上都是血挑眉道:“看来昨夜城内打了场恶仗。”


    大军还在潮水般朝着广场下方涌她们这头谈笑风生城楼上的金吾卫和五军营将士却极不好过了手上哪怕还拿着弓.弩但都已面色惶惶。


    这不是人数上悬殊的问题了一群只在京郊大营里操练过的京兵对上在西北战场上饮过胡虏血的谢家军无需交锋只这般隔得远远的一个照面就已被那下方那千军万马迸出的杀气所震慑住。


    跟着魏严的几名幕僚也满目凄惶唯有魏严镇定如初透过人群静静看着谢征的背影。


    谢征面容冷毅环视东西雁翅楼沉声发话:“随李、魏二人造反的将士都听着放下手中兵刃归降者可从轻发落。负隅顽抗者皆以谋逆罪论处!”


    声如鸣金碎玉回荡在整个午门广场。


    任谁都看得出魏严大势已去。


    一名金吾卫扔下了手中佩刀砸在地砖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兵器落地的声音便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掉下了第一颗后面的便再也拴不住了。


    不过瞬息午门广场上还拥护魏严的只剩魏府豢养的那批死士。


    公孙鄞轻摇羽扇道:“丞相您久居高位应当最知晓何为顺势而为事已至此还要做垂死挣扎吗?”


    魏严看着谢征眼底有诸多复杂的东西最终说出来的只有一句:“是我小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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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征冷眼同他对视着没说话。


    围着魏严一行人的大军压缩包围圈时他身边的死士亮出手中兵刃意图杀出一条血路来魏严却淡淡抬手制住了他们的行动。


    身边的人唤他:“丞相!”


    魏严只道:“是老夫棋差一着输了这全局。”


    铁甲卫压着魏严和李党残存者进天牢时甥舅二人几乎是擦肩而过但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一山坍崩之总有一山再起。


    旭日的金辉洒满皇城


    这一夜的血腥和混乱,似乎都在朦胧晨曦中变淡了,只有被炮火轰炸过的地面和楼台,依旧还带着焦黑的痕迹,仿佛这瑰丽的皇城被划上的疤痕。


    谢征静静伫立在这天地间,长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尽头是祥和的朝云,拂面的风似乎柔和了些,吹动樊长玉耳边的碎发,她侧头看向谢征:“我们这算是赢了吧?


    谢征浅浅“嗯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公孙鄞信步走来,问:“魏严作何处置?


    谢征答:“先关着。


    他已无心呆在这里,厮杀了一夜的疲乏涌上来,他紧扣着樊长玉一只手,对公孙鄞道:“这里便交与你了。


    公孙鄞看了一眼他满身的血迹,难得大度地应下:“行,这里有我,你这一身伤,快回去找个大夫看看。


    谢十一机灵地找来了马车,谢征拽着樊长玉的手便上了车,在场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便是注意到这一幕的,也都是谢征麾下的,不敢多言多看。


    樊长玉有些时候反应似乎总是慢半拍,坐上马车了还在问:“公孙先生带来的怕是有两万大军,你昨日说可以让他动身了,仅凭一日,公孙先生带着大军不可能这么快进京,必然是一早就在京城附近了,你之前说的暂且不能告诉我的事,是不是就是这事?


    谢十一赶车赶得快,马车颠簸时,车帘晃动,日光照进车内,樊长玉一身狼狈,晕开一圈淡金色柔光的长睫下,眸色却愈显纯净明澈。


    谢征单手撑在她身侧,静静看着她,眼神幽深漆黑,不答,反扬起手上的东西问樊长玉:“这是什么?


    樊长玉看着他手心被鲜血濡湿成一团的东西,这会儿才觉着难为情起来,好在一张脸沾着血迹和汗渍,已经脏得不能看了,脸热起来也能被掩盖下去。


    她轻咳一声,别过脸道:“头发。


    谢征的呼吸不知为何变沉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樊长玉感觉自己额角都能被他视线灼出个洞来,她抿了抿唇,想到削那一缕断发时的心境,又有几分涩然,破罐子破摔一般道:“我听说,结发才能为夫妻,在西苑发现中计后,想着回去找你大抵也是九死一生了,就削了一缕头发。我们拜过堂,虽然是假的,但也是拜天地了,可还没结过发呢。这辈子要是真只有这么长了,结一段发,也算是做过夫妻了。


    谢征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樊长玉面颊上,他沉声问她:“知道九死一生,还回来找我,就不怕?”


    樊长玉说:“怕啊,可是我的仇人在那里,你也在那里,我怎么能不去呢?”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想到魏严下令放的冷箭,仍心有余悸:“也幸好,我去了。”


    谢征想说她不来他也不会有事,把她从宫城的战场支开就是不想她涉险,和魏严僵持到那地步,也是怕魏严或齐旻还有后招功亏一篑,可是这一刻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口酸涨到有些发疼,又像是泡在暖泉里一样酥到发麻,他低下头去,紧攥着她一只手,呼吸一声沉过一声,再抬起头来时,目光无端地变得凶狠起来。


    樊长玉被他那个眼神看得心头一怵,正不知自己哪儿又惹到他了,马车便停了下来,她一个重心不稳撞进他怀中,车外传来谢十一的声音:“主子,将军,侯府到了。”


    谢征直接拽着樊长玉下了马车,大步往主院去。


    谢十一见此情形,原本还想去找府上的大夫,脚步不由也慢了下来,尴尬又为难地抓了抓后脑的头发。


    他到底还要不要去叫府医啊?


    一进屋,谢征便踢上了门,樊长玉被他推搡着按倒在了软榻上,他就撑在距她不过半尺的地方,彼此的呼吸交缠,他身上的血腥味刺激着樊长玉的感官,他似想吻她,却又突然起身离去,不知从何处找出一把匕首,从他自己长发上割下一截来,同樊长玉那缕被鲜血濡湿的发打成了个死结。


    他声线又沉又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我想大婚那日再同你结发的,你提前给我了,我便不会还了。”①


    樊长玉望着他冷峻的眉眼,明明心中是欢喜的,这一刻却还是突然觉着心中发哽,眼眶隐隐有些发涩,她瞪他:“谁要你还了?”


    谢征只盯着她看了一息,就又低下头来吻她,凶狠又缠绵。


    刚经过一场戮战,浑身的血还滚烫着,看到她豁出性命来救自己,也听见了她许诺来生的话,胸腔里汹涌的爱意顺着烧得滋滋作响的血液在四肢百骸游走、冲撞,迫切地需要一个宣泄口。


    混乱之中染血的甲胄从外间一路扔到了隔间的温泉池边上,氤氲的雾气里,樊长玉拿着金创药和纱布靠在池边上给他包扎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时,他另一只手紧扣着她腰,水纹颤动,发根已被汗水浸透,却还是用那幽沉黑稠的视线紧锁着她,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樊长玉倔强紧抿着唇,眼底覆上一层朦胧水色,颈上全是汗,好几次都差点手抖得把纱布掉水里。


    后来终于给他缠好纱布,他按着她的后颈让她完全依偎进自己怀中,底下的动作一点也不怜惜,眼神暗不见底。


    樊长玉撑到最后,力竭只能靠在他肩膀上,恍惚间听见他贴着自己耳畔哑声低语:“长玉,吾妻。”


    流淌于薄薄一层筋络中的血液依旧躁动,却又在这片温暖中,得到了最极致的宁静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