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全然不在意外面的目光，笑够了，彼此看一眼，默契地朝对方伸手。


    盛糖弯起眼睛，露出惜才的表情：


    “哈哈哈……合作愉快，不得不说，你真厉害！”


    今天没被黑子水军冲垮，能从黑热搜冲出来，他那画风奇特的宣传方式功不可没。


    电梯、办公室、健身房，这是秦佑第三次碰盛糖的手，女孩子的手软软小小的，像团包子带着温度。


    已经到这份上，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反正……她也看不出来。


    握住盛糖的手，心脏的狂跳让他不由自主地深吸口气。


    本来想好了回夸她的说辞，但是目光撞进她眯起的笑眼时，他的思绪蓦地一片空白，脑子空洞洞的，思维像没了发条的钟，停止转动。


    磕磕绊绊老半天，就磕出一个字：


    “嗯……”


    等盛糖松手，离家出走的魂顷刻归笼，秦佑连忙补充：


    “还得是底子好才能出成绩，观众大部分都不傻，若非剧的质量过硬，整再多花里胡哨都没用。这事我有经验，大祭司这剧我看过，拍的真的很好。”


    大祭司到底是个什么剧？


    在大祭司词条下的评论区，观众给出了答案。


    【看开局，我以为又是俗套的误会狗血，虐恋情深的俗套爱情剧，这类剧确实有固定受众，但不是我，正想告辞……】


    【到我说了！让我来说！是的，我也打算告辞，可是两分钟后，它变了！当男主玄音突破封印，满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恶狠狠的问咱们雪宝：你竟敢那样对我？你为何那样对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剧有东西！】


    【看到这，我以为这是一部复仇者嘎嘎乱杀的暴力美学剧。】


    【直到我看到男主费尽心机，接近女主，成为在人间生活不能自理的女主的顶梁柱丫鬟，我猜：它又回到了披着复仇剧的皮，实则是爱情剧的套路剧。】


    【事实证明，我们又猜错了！男女主没有意外摔倒玛丽苏，没有午夜难眠想对方爱不爱我。只有男主每每半夜暴露野心，妄想暗杀女鹅。】


    【然后，每次暗杀都来活，给咱玄音哥哥整自闭了。】


    【看到结局，你们会发现，你们都猜错了……】


    【是的，当我花了18块钱开了超前点映，发现玄音开局问的问题，你为何那样对我？从来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以为他指的是心口那一掌，和将他封印了五百年的那张网……到头来，玄音弟弟指的是……】


    【贴贴——】


    【不，那分明是亲亲——】


    【他好像并不懂……】


    【王者归来，还是个弟弟。】


    【不是，我们看的是同一部剧吗？我咋只看到咱们大女主炫酷拽，天上地下所向披靡。】


    是的，这是部男主负责感情女主负责剧情的正经沙雕剧。


    男主是个很好的伙伴，可故事是以女主为中心，没有故意削弱女主的高亮时刻，男主也自成一个看点，不会因此就变得没有魅力。


    毕竟，纯爱yyds。


    评分在仙侠剧中，能挤进排行榜前十。


    盛糖一直很清楚，当你火了，必然会处于旋涡中心。


    有顺水往前推，也有逆水向后扯。


    大祭司成绩再漂亮，也免不了被唱衰。


    被‘某达人’预测首播即巅峰，放狠话说要看着它走下坡路。


    随即，大祭司影迷：


    【听我吟诗一首，登高。】


    剧播到中期，有人截了实时收视率的图，嘲笑‘吹得天花乱坠，一看收视率，0.4？’‘就是，笑死，我担最低都得破1’。


    不过，现在的观众越来越难忽悠，一眼就看出端倪，当即反驳：


    【我知道你是哪家的了，讲真，央视1.0的成绩，不说是史上最差，起码也是近两年的倒一。这样的成绩还敢出来丢脸，你担有你这样的粉丝，她要气死！】


    【睁开眼看看人家卫视底盘，0.25就可以是年冠了。】


    0.4？什么概念？


    直到大祭司用两周播完，两大卫视一齐在同一时间，发了战绩，一堆花式夸赞后面，均写着两个醒目的字眼：


    史冠！！！


    双台史冠！


    这一天，影迷沸腾。


    黑粉，无比沉默。


    局面扭转，有人大呼痛快，终于出了口恶气。


    有人从安逸的乐享app出来，满世界喊‘来啊，一起吵架啊。


    我们剧粉又增了一倍，比不过你们专业，但是，比你们人多，超多！’


    吃瓜群众：头一次，遇到反着来挑衅黑子的，简直大开眼界。


    有了网播成功的经验，盛糖这次更加稳重，有条不紊安排公司新的项目，几位主创参加各种活动。并在此同时，发布《废土之城》预告片。


    【要来了，它终于来了。男朋友我等了两小时没来我就分了，这部剧，我等了两年，我还在坚持。】


    【我的女鹅，妈妈准备好了板凳，乖巧坐等……】


    【第一次胚胎式追剧，谁懂？？？】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这预告片才几分钟啊，播放量千万？这么恐怖吗？】


    【咱们盛玖传媒，也是好起来了。】


    ……


    大祭司一鸣惊人，一直在上升期，刷遍各大榜单和记录，看不到上限。废土之城的预告也越来越热，期待值拉满。


    这波热度，废土稳稳接住了。


    此情此景，盛糖正在办公室，已经坐了一个小时，低着头，一脸严肃，眼神灼热，表情凝重地看自己入行时选的座右铭——


    冷静和理智是成功之母！


    只有这一句，熟悉的十个字，她认认真真琢磨了一个小时。


    擦去耳边一抹汗，盛糖重重呼了口气，忍不住感叹，古人诚不欺我，真的是富贵迷人眼，突然的成功，太过成功，万受瞩目，确实令人心神荡漾，难以平静。


    她花了一个小时才勉强止住激动的心，何况别人？


    所以当冯大勇满面红光，容光焕发地来找她时，盛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盛总，恭喜啊，大祭司勇夺上星双冠，废土也提上了日程，这叫双喜临门。”


    平日里遇到工作上的事，大家出现意见分歧，吵嘴争执，冯大勇对盛糖总会敬畏三分。


    此刻下巴高昂，鼻孔朝天，目光浑浊，他变了。


    盛糖非常懂，当一个人成功时，会激动会骄傲。当连着成功时，就可能从骄傲变成傲慢，从激动变成过激。


    简单来说，就是人会飘。


    之所以懂这种心理路程，是因为她也差点被高位的光芒炫了眼，云里雾里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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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还差一点，她蚌埠住了！


    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盛糖往后一靠，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副看透了的样子：


    “多谢，冯总监应该遇到了比这更高兴的事，我看你那嘴就没合上过。”


    两人经常斗嘴，冯大勇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调侃，顺势坐在了盛糖对面。


    这一次，他正了正领口，学着盛糖的样子靠着椅背，在对面的注视下，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比不了您，咱们公司，谁有您风光啊？就是那几个艺人明星，还不是活在您的光芒之下，到哪里都免不了被比较。”


    阴阳完一番，信封也递到了盛糖跟前，冯大勇摇头晃脑扫了一圈办公室，一边点头一边感叹道：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在盛玖，已经待了三年。”


    他似是真有情感流露，眼眶不自觉发红：


    “这三年，承蒙盛总不弃，和我一起创造出今天好成绩。”


    见冯大勇这副作态，盛糖不知不觉拢紧眉毛。


    她想，未必是鳄鱼的眼泪，冯大勇没准是真舍不得。


    不管怎么说，他在盛玖传媒过得很滋润。一人之下，百人之上，除了老板，谁见着他都得客客气气给足体面。


    可他的野心与不知足也是真的。


    盛糖一直都清楚，冯大勇拿盛玖当跳板。当年没人要，便来这里刷履历，全力以赴提高自身身价。


    除掉这些，他对大祭司的付出确实很多。得到今天的成绩，他最初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十分平静：


    “大祭司能成功，每个人都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和功劳。当然，你的功劳确实多一点点。”


    她还真的就在小拇指的指甲盖上，形象地比了何为一点点，而不是亿点点。


    冯大勇哭笑不得，视线乱飞，猝不及防对上女孩清冷透彻的眼眸，像是凛风过境，寒霜冻住了燥热的湖面，一切在这一刻停滞。


    他瞬间如醍醐灌醒，意识到，她看穿了他的心思。


    年纪分明比他小两轮还不止，可每次两人针锋相对，她从来都是占上风的那个。


    冯大勇有些不服气，心底深处又有些敬畏。嘴巴抖了抖，自嘲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这个小丫头，一点小姑娘的样子都没有。啥都被你看得透透的，生活还有啥意思。”


    他在表达自己，对于被老板拿捏手中，受其制约表示不满。不过，对面的人压根没听，已经拆开信封，悠哉悠哉看了起来。看到中途，不忘跟他唠两句：


    “辞职理由，是公司不能满足个人需求……要去更大的平台追求更崇高的理想。”


    “对，我认为，以我的成就和地位，完全可以同时兼三部剧。除了百妖谱和晨光与你，您正在悄悄接触的那部电影，也可以交给我。”


    冯大勇连忙接话，说到底，他对盛玖传媒还是有感情的，从公司刚刚成型走到今天万众瞩目，他是过来人，是元老级功臣。倘若公司能一直照此发展下去，不出十年，肯定能跻身行业前十。他搓搓手，决定给自己和盛糖一次机会：


    “我也不是非走不可，您若是能考虑我的建议，我想，我对盛玖还是有感情的，更愿意选择留在这里。”


    听到这里，盛糖当即签字盖章：


    “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