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糖突然眸光坚定，觉得自己从前还是太佛系了。一个生病的人尚且能做到这种程度，她虽不会效仿，但是可以再努力一点点。


    杰瑞觉得自己听到的不是盛糖的话，而是心碎的声音。


    他同情地望向一脸安详的秦佑，这小子，大概要注孤生。


    盛糖瞅着秦佑虚弱的模样，深有感触：


    “钱是挣不完的，命却只有一条。看来，以后要少加班，尽量不加班。”为了挣钱不要命，她不赞同，要不得。


    “……”


    说得很有道理，可他高兴不起来。


    杰瑞捂着脸，忽然，一道视线盯住他，盛糖清凌凌的嗓音紧跟着道：


    “他这么虚弱，不住院观察吗？”


    “家庭医生看过了……”


    杰瑞还没说完，便被一顿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


    盛糖眼神往回撤，正好撞上秦佑睁开的眼睛。他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眼睛并未聚焦，视野是模糊的，以致于眼珠子乱转，半天不知道在看啥。


    可是他嗓门非常清楚，对着空气沉沉道：


    “我不虚！这是病！”


    盛糖见他好像在找什么，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最终定格在她身上。


    深黑的眼底如墨晕染，浓厚又热烈，很想极力证明什么。


    杰瑞默默站在一旁，望着两人四目相望的画面，在想医生的叮嘱。那是秦佑的家庭医生，给他看了好几年，以往从没出错过。医生说，秦佑起码要到明天早上才可能醒。


    还特意叮嘱秦佑气血不足，脉象虚弱，以后应该减少劳累，想要增强体质也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然而此刻，秦佑不仅醒了，还有力气较劲。


    杰瑞露出怀疑的眼神，之前在办公室，秦佑很认真地对盛总说：‘离她越近，他越有劲’。当时他只当秦佑爱惨啦，发癫了。


    可这，万一是真的呢？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也许，这真的，是真的。


    杰瑞揪着头发，感觉玄学太烧脑。


    屋里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只有盛糖坐着。她又不累，被秦佑紧紧盯着，也不觉得紧张，气定神闲地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秦佑的思绪渐渐回笼，他冷静且清晰地说：


    “我之前，一直病得神志不清，每天浑浑噩噩，清醒的时间不断减少。那时候，我有种预感，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是现在，我头脑清晰，且不再像以前，浑身无力。每天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感觉，我快好了。”


    这种感觉，就像沉睡的生命，解除了封印，逐渐复苏。


    他今天工作了八个半小时，当然，他不好意思炫耀。他只想告诉她，他马上就和正常人无异。


    盛糖挑出他话里的逻辑毛病：


    “你预感你时间不多，然后你好转了。那么现在，你感觉你快好了，按照之前的逻辑……”


    她想说，也许这不是个好兆头。


    可是被秦佑直勾勾盯着，盛糖搬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情商，强行解释道：


    “说明，你的预感不准，但是身体状态骗不了人。”


    她瞄一眼架子上，吊完一半的药瓶，不太熟练地说着违心话：


    “你应该，快好了。”


    秦佑眼睛定住，望着她微扬的下巴和被光线柔和的侧脸，憋着一股劲——


    他真的不想的，但她真的太可爱了，这么可爱还这么善良，偏偏还一本正经。他憋了半天没憋住，朗声大笑起来。


    爽朗的魔性笑声让一旁的两人都愣住。


    盛糖和杰瑞对视一眼，看，我就说他好了，我要走了。


    于是，杰瑞也捧腹大笑。他拍着大腿，指着秦佑那不值钱的样子：


    “盛总要走了，还笑吗？”


    秦佑立马切换委屈脸，可他深知对面的女人，靠撒娇卖萌是留不住的。但是没关系，他现在能摸到一点跟她的相处之道。


    他朝杰瑞摆两下手，不仅无情赶人，还找了个特别高大上的理由：


    “杰瑞，今天辛苦你了。我有工作上的要事，需要和盛总商量，你先回去，把门带上，谢谢。”


    “……”人怎么可以装到这种程度？


    盛糖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了关门声。


    她坐回去，眼帘轻垂，居高临下和躺着的人对视。


    屋里只剩两个人，空气有淡淡的药水味，天花板的灯散落成星星点点的碎光。


    从他的眼里，倒映在她身上。


    她没有走。


    她也没有生气。


    秦佑静静望着面无表情的盛糖，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开出了一朵花，贫瘠的荒漠历经沧海桑田几度变化，终于得以盛开。


    他没有消耗她的耐心，很快说：


    “废土之城拍得非常好，看这趋势，后续热度还会涨。关于营销方面，你那边可有调整？”


    盛玖是凯睿的长期伙伴，除了盛玖之外，凯瑞也有很多其他的合作公司。有这方面的参考例子，按照经验，若是首播顺利，很多公司会采取趁热打铁的方式，加大宣传力度，助长热度。不管后续崩没崩，起码赚波广告费和代言费。


    关于这个问题，盛糖也想过。


    然而，去网上逛一圈回来，她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她告诉秦佑：“关于推剧，暂时估计用不着我们。现在各大网站，app，到处都是咱们废土的短视频。很多博主还挺专业，剪辑配乐宣传语一条龙，宣传到位。既然有自发组织，我们只需盯着点，遇到瞎搞乱黑的，举报投诉删除。”


    一部剧火了，它的各种段子随处可见。这也是宣发的一种方式，有些公司会专门找一些有流量的博主，用段子形式推剧。有些是博主借用剧的剪辑，攒人气。


    反正都是为了博流量。


    只要不是恶意诋毁废土赚黑心钱，盛糖一般不会去管。


    互惠互利，双向共赢。


    大家都能挣到钱是好事。


    “目前剧不需要营销，不过，我有别的东西想给观众看看。”


    “什么？”


    秦佑听得认真，她是个干实事的好老板，对于市场反馈非常及时，他晕倒这么一会，她已经将网络风向摸清楚，并且准备好了下一步行动。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热忱，这个女孩，头脑在线，行事果断。


    他日，她必成大器。


    这可是盛糖新开发的项目，虽然她早就做足了准备工作，原材料，设计师，制作厂地，监工和质检，全部都有完整的体系。但是，这事目前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她自己，就只有远方的斐柏丽。


    秦佑，合作这么久，她觉得这人还算可靠。而且，现在时机成熟，正是用到他的时候，告诉他也无妨。


    “咳，衣服。我们公司演员们日常私服，活动穿的服装配饰，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拍摄。照片存货满满，所有演员都在列。有几个演员目前热度不错，挑些好看的发出去，既可以刷脸，也可以秀衣服饰品。不用刻意大肆宣传，就是让大家能稍微注意到，有个印象就行。”


    “这个不难，明天就办。”


    秦佑专注望着她，眼中始终蓄着笑意，那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欣赏，是对盛糖的认可。


    他忍不住夸：“你真的很厉害。”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盛糖并没有不好意思，一路走来，能有现在这个成绩，她觉得，自己当得起任何夸奖。


    她发现药水瓶里的水快吊完了，眨了眨眼睛：


    “你的医生走了，谁来给你拔针？”


    “我自己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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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佑显然很熟练，伸手转了下开关，输液软管停止滴液，然后去拿放在小桌子上的棉签棒，摁在扎针的位置。做到这一步，他目光微闪，顿住了，十分腼腆地问：


    “你可以帮我按一下吗？只要捏着棉签棒的尾端。”


    “嗯。”


    这很简单啊，举手之劳。


    盛糖的手在女生中不算小，但一靠近秦佑，和秦佑一比，立刻衬得娇小玲珑。


    两手靠近，影子重叠，像是他握住了她。


    秦佑只看一眼，便心满意足。爽快地撕开胶布，往外一扯。拿回棉签，看向退回原位的盛糖，感激地说：


    “幸好你在。”


    虽然这只是个小忙，但这是对自己而言。对秦佑来说，没有人帮忙，他得流血！


    这么想，盛糖心安理得地接受感谢，傲娇道：


    “那是。”


    没想到这个弟弟小嘴还挺甜，夸人一道一道的，在两人还不熟的时候，就在一堆奇奇怪怪的话风里，中规中矩地夸她棒。很平常的一句夸赞，只是遇到了一群不太正常的人，反而衬得格外清晰脱俗，成了显眼包，让盛糖印象深刻。


    后面夸得也很多，虽然不是都记得，但每次被夸，心情是高兴的。


    她勉勉强强地来，开开心心得回去。


    ……


    今年的暑期档反响平平，没有出圈的爆剧。


    很多剧说是热播，其实也掺了不少水分。


    市场低迷，行情不好。


    暑假过了一半，还没个爆剧苗头。


    然而，这一切，终止在废土之城空降的那个夜晚。


    新题材，新剧情，最后还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里面有新的科技，新的物种诞生。标新立异，内容精彩，非常符合年轻人，尤其是学生时代的青睐。


    大祭司是后劲强，一路杀出重围闯入观众眼中。


    废土之城则是开局就十分强势，并且高开爆走，不仅观众黏度非常高，播放量和讨论量都是榜单上的钉子户第一，而且吸引了大波流量，凭一己之力拉升整个大盘。


    基于这点，前两集还在黑废土的几家对手立马一个紧急撤回，没有继续黑。


    是以，在舆论方面，除了最开始两天比较艰难，废土之城后续的口碑和热度只增不减。


    最开心的莫过于盛糖，反黑是件麻烦又辛苦的事情。投入大，纯亏钱。最痛苦的是，得加班。


    如今废土局面一片大好，这方面倒是不用操心。


    但是一如她最开始预估的那样，即便废土之城的会员量成为平台最高，但依旧不挣钱。


    而且废土之城集数少，十天播完，能整活的时间太短。


    盛糖利用午休时间思考，看来，只能采用当下最流行的方式多少挣点。她喊来肖特助，道：


    “肖特助，让宋颜心、蒋明辉、还有陈怡然有空来一趟，有点事跟她们商量。”


    大祭司虽然播完了，但一个月的热播期还没结束，废土这边即将迎来大结局。新的剧本没出来，有几个演员目前在考虑和外面的公司合作，接其他编剧的剧本。


    总的来说，这两天大家都不用拍戏，相对空闲，都在网上摸鱼。


    当下盛玖已然成为最热门的影视公司，各大平台，废土之城都是排行榜榜一。已经二轮重播，并且播完半个多月的大祭司也在前五。


    不得不说，这一段时间，盛玖赢麻了。


    随着剧播出，网络越来越安静。今晚废土之城迎来大结局，现在网络也没关于废土之城的黑贴。


    只不过，在废土之城的词条下面和评论区，开始出现显眼的新话题——


    #冒险者之旅播出#


    #冒险者接档废土之城#


    难怪冒险者之旅这几天也没有买黑稿，原来是想接住废土之城泼天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