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一次月圆之夜

作品:《折棠

    潘棠和阿酌回到潘府时,潘府的大门恰好关了。


    二人远远看着,潘棠懊恼着,“今日的门怎么关这么早?”


    旁边少年沉静道:“一直是这样的。”


    “一直都这么早吗?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点点头。


    但现在没办法,进不去门怎么办,潘棠将目光看向阿酌。“阿酌,你这么厉害,带二娘子翻个墙应当没什么问题的吧?”


    阿酌立即道:“遵命。”


    潘棠的院子在整个潘府的东北侧,是个没什么阳光阴暗的角落,但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什么人打扰,对此,她十分满意。


    此时院子里,曼姝和般若还翘首以盼。


    眼见着天黑了,二娘子和阿酌侍卫怎么还不回来,若是被府中巡逻的侍卫撞见了,又要叫崔姨娘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曼姝看着一桌子菜变冷了还没人动,便道:“般若你再去门口守着娘子,其他人不许放进来,我去小厨房热一下菜。”


    般若称是,果然像站桩一样站在门口,眼死死盯着门口的小路,生怕错过什么风吹草动。


    而两个丫鬟不知道的是,就在院子的围墙外,她们家二娘子正蓄势待发,势必要翻过眼前这高耸的围墙。


    潘棠转向阿酌,对他点点头。


    “二娘子,得罪了。”阿酌道。


    随即他一把拦住少女的腰肢,有力的手臂环绕了她半个腰身。潘棠一手自然地配合,挽住他的脖颈。


    少年运功而起,轻功了得身轻如燕,哪怕是抱着潘棠也依旧轻灵,二人瞬间越过围墙,稳稳落入院中。


    二人一落地,少年便立马松开自己的胳膊,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潘棠没有察觉他的刻意保持距离,反倒晃着他的肩,“阿酌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能不能教我啊?”她激动着,眼里像有星星。


    阿酌不知所措,“属下不知道该怎么教。”


    失忆之后,他的功夫倒像是与生俱来,他其实不知道具体如何施展,但那些招式像是刻进骨血里一样,使用起来自然又简单。


    还好潘棠只是随口一说,她也并非真的想要学,也没觉得自己真的能学会。


    二人落在院子的东面花圃里,旁边就是那棵桃花树,连日大雪,树上挂满霜雪,地上也是厚厚一层积雪。潘棠提起裙摆,扶着阿酌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走出花圃,她远远看见般若正站在门口。


    “般若。”她喊。


    般若猛然转头,见到自家娘子好端端站在院子里,关上大门便笑盈盈跑过来,“娘子终于回来了!”但她跑到跟前了,脸上却疑惑起来,看着面前的两个“二娘子”,般若挠挠头。


    “这个是,二娘子新买回来的丫鬟吗?”


    潘棠咯咯笑起来,阿酌则低下了头。她一把掀去阿酌头上的帷帽,引得阿酌猛然抬起头,“你再看看这是谁?”


    般若疑惑看着,第一反应是好美的脸,第二反应是好熟悉的脸。她不确定道:“阿酌侍卫?”


    阿酌向她点头。


    “不对。”潘棠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我新买来的丫鬟,叫小酌,以后你们就是姐妹了。”


    “啊?”般若更蒙圈了。


    就在她为难之际,还好曼姝端着菜盘子从厨房里出来,曼姝朝这边喊:“呀,娘子和阿酌侍卫终于回来了。”她急匆匆把菜端进房间,又跑出来。


    潘棠笑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她吩咐阿酌,“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阿酌道:“遵命。”逃也似的,倏然,竟真就没了人影。


    跑得真快,她心道。


    曼姝和般若拥着潘棠回屋。


    “娘子身上沾了雪,鞋袜也潮了,换身衣裳再吃饭吧。”曼姝细心道。


    潘棠换了身衣裳,果然身上舒坦了不少。曼姝在一旁叠着衣服,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二娘子的那件黑色斗篷呢?”她问般若道。


    般若也摇摇头,“没看到啊。”


    “怪事,那么大一个斗篷竟然找不见了,莫非是进了贼。”


    “斗篷找不到了吗?黑色的那个我不是昨天还...”潘棠突然想起什么。昨日她拉着阿酌一起去屋顶看雪,给他披上了斗篷,他没还!


    她转而道:“不过是一件斗篷,没了就没了,别找了。”


    曼姝却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不行的娘子,一定是丢哪了,都是奴婢的错。”


    不是你的错,潘棠心里在喊。


    曼姝依旧坚持,她努力找借口搪塞道:“好像是我落在母亲的佛堂了。明日我去取来。”


    “原是如此。”


    曼姝停下动作,但又觉得有些不对,二娘子这些天都没去过佛堂啊。


    ——


    腊月严寒,朔风肆意,小小的院子里雾霭沉沉


    小院子旁边的值房内,一豆烛火可怜地燃着。寒风透过破损的窗纸,搜刮小屋子的每个角落,小小的火苗摇摆着,倔强着不灭。


    阿酌抱着那件黑色斗篷,上面有刚刚浆洗过的清新味道,和一抹淡淡的梅花香气。他小心将斗篷叠好,放在床头的一个托盘里面,仔仔细细地压平,不留一个褶皱。


    刚放好斗篷,他却突然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劲。


    体内有股股真气在流动,顷刻间,浑身上下都疼起来。


    心头被无缘无故放了把火,以燎原之势席卷全身。


    他重重坐在床上,头脑有些发晕,陌生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手不住颤抖着,他踉踉跄跄去寻桌上茶壶,想喝点水让自己冷静。但提起的茶壶还没有倒出水来,便“哐啷”一声被他摔个粉碎。


    阿酌看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因为这茶壶不是被他不慎摔落的,而是被他狠狠砸出去的——他从未想要砸碎茶壶。


    他强逼着自己睁开眼睛,一缕冷淡的月光透过薄薄窗纸照到小屋子的地上,洁白如霜。


    今日是腊月十五,天上一轮冷月圆满,如一只无情的眼冷漠注视着他,透过窗子冷漠注视着虚弱的少年。


    心头烦躁愈演愈烈,胸中似有火在燃烧,他感觉自己生吞了好几块炭火。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打开窗子透透气。


    毫无作用,寒风吹在身上他却愈加滚烫,那月光照在身上像是火烧火燎一般。


    头一次感受到如此的疼痛,哪怕是他遍体鳞伤倒在苍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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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道上时也不曾如此痛过。剧烈的皮肉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体内内力的疯狂涌动。


    体内有一股子莫名的内力在不停游走,所到之处皆是灼烧之感,蓬勃暴涨的内力像是迅速上涨的狂潮,一阵阵折磨着他的躯体。阿酌感觉自己要炸开来了。


    同时心中有股难抑的破坏欲,一向沉着冷静的心从未如此暴戾,他一时间脑海里涌出许多恶念,他为自己的恶念而心惊。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将窗子关上,没了月光的加持,身体果然好受许多,但那内力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少年重重跪在地面,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疼痛难忍,他不得不疼得叫出声,但刚一开口,又想到了隔壁院子里安睡的二娘子,便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最后痛得咬住自己的手腕。


    手腕被咬得鲜血淋漓,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他不自觉大口吸着气,闻空气里弥漫血腥味。


    自己到底为何会这样?


    这难道是他过往经历带给他的什么隐疾?


    浓浓的杀意盘踞在他心头,杀人,杀人,脑海中有声音一直在叫着。


    千军万马,气势磅礴,“杀人”声不断。


    他蜷在地上,低低地笑着,脸色泛着诡异的白,心中的嗜血,暴戾,杀戮难以自抑。


    嘴角带着微嘲。


    他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竟然会是一个这样的人,原来他失忆之前,是这样一个人吗?


    若是此时他面前有一面铜镜,他便能看见自己浅色的眸子,此刻变成了血红,透着妖异的美感,危险且美丽。


    阿酌没有记忆,他不记得自己的功法到底是怎样的,不懂得如何正确引导那肆虐的内力。


    于是便这样生生扛过去,他的脸贴在粗糙冰凉的地砖上,身上沾满灰尘,从来一丝不苟的人从未如此狼狈。


    寒夜漫长,他的痛苦持续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光乍破,日出东方,少年才得以合上眼。


    ——


    潘棠感觉很奇怪,她一个早上都没有见到阿酌,眼看日头渐渐升高,也没见到他身影。


    按理说不该如此,他总是起得很早,潘棠每天醒来时都能见他立在大门旁守着,她一唤,他便能过来。但今日,曼姝和般若都没见到他。


    潘棠本来不愿放心上,想着他可能睡过了,一会就会来,但独自坐在窗前不知不觉就想了很久。她猜测,不会是昨日她打趣他穿女装,他生气了吧。


    她立马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乖巧的小侍卫怎么会生她的气呢?他怎么敢生她的气!


    可一旦往这个方面想,思绪就像控制不止的野马,她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平时自己对他太凶了?


    潘棠拍案而起,她要去找他问个清楚。还有,顺便拿回她的斗篷。


    走到他小屋子前,潘棠才发现,他的小屋子很简陋。她在心里盘算着,其实给他把屋子重新修葺一下也不是不行。


    她拍拍门,“阿酌你在里面吗?”


    无人应答。


    “阿酌你在吗?”


    依旧无人应答。


    她无奈往破损的窗纸缝隙里张望,什么都看不见,她道:“我进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