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雨夜诉情

作品:《折棠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不是一直在陪着我吗?”


    她往前一步,靠近那窗台,蓝色小花在两人中间摇摆。潘棠看着花朵后面屋子里面的他,见他整个人淹没在浓黑之中,仿佛下一刻就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看来真的在不高兴。


    于是潘棠笑笑,问道:“为什么不高兴,是和我有关吗?”


    黑暗之中,他的浅眸紧紧看着她的方向,万般情切涌动,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说出一句:“不是。”


    潘棠有些疑惑,合上窗子,走到房门口,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被他拉进屋子里。


    下一刻,跌入温暖的怀抱。


    阿酌的双臂死死将她箍住,仿佛生怕下一刻她人就会消失。


    潘棠能感觉到他今日非同寻常的异样的气息,情绪波动比以往都要来得更强烈,动作里更是带上一份不可抗拒的强硬,像是寒冰的内部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她并没有动,任由他抱着,放任自己的身心在此刻变得安宁。


    雨丝绵绵,风声簌簌。


    除此之外,万籁无声,潘棠只能听见自己和他的心跳声交错响动,互相发出闷响。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良久之后,阿酌将她放开。


    四下无光,潘棠并不能很好看清他,却能依照着朦胧的轮廓,将他的神情描摹出来。


    “你今天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额头上就覆上温热,他克制地吻了下她的额头,稍触即逝。


    “想要,再陪你久一些。”他道。


    潘棠笑笑,觉得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小兽,褪去凌厉的外壳,显露出动荡不安的内心。


    是因为拥有的不多,所以格外害怕失去吗?


    潘棠不知道,反正对她自己而言,是的。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轻轻触碰,稍纵即逝,心跳却在这一瞬间骤然变快了。她仰头认真看着他,虽然看不太清,却可以想象出他脸上惊讶的神情和悄悄泛红的耳尖。


    于是自己的脸也偷偷红了。


    这天最后,潘棠也没有问出阿酌反常的真正的原因,没有办法,她只好离去。


    潘棠问他原因,他也只是一味地说,想要多陪陪她。


    难道阿酌是因为自己要嫁人了,所以才会这样的吗?想到此处,潘棠的决心更加重一分,她觉得是时候告诉阿酌自己的计划了。


    ——


    只是在这之前,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稍稍打乱了她原本的节奏。


    ——


    第二日潘棠依照往常继续背书,潘萝监督她,陈嬷嬷时不时来巡视一番。


    随后,陈嬷嬷就被不知是谁叫出去,说了些什么话,回来时,她对潘棠说:“看来我的教习要加快进度了。”


    潘棠疑惑:“这是为何?赶时间吗?”


    陈嬷嬷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表情,“没错,赵澄祖母病重,需要提前举办婚事冲喜。”


    “什么?”潘棠瞬间站起来,手里的书也掉落。同样震惊的还有潘萝,她表面上克制住了,但目光还是迫切地看向陈嬷嬷,手指攥得发白。


    “要提前到什么时候?”潘棠问。


    陈嬷嬷道:“三月十四日,你们大婚。”


    三月十四....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本远在两个月之后的婚期突然提前,打了个她个措手不及。造化弄人,谁能想到赵澄祖母突然病重,谁能想到原本定好的婚期会提前。


    潘棠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思绪万千,觉得浑身上下都冻住了,她现在只想见一个人。


    “陈嬷嬷,您是听谁说的,这个消息可靠吗?”


    “老奴骗您做什么哟。是你家姨娘派人来说的。”


    潘棠和潘萝面面相觑,都看见对方眼中的震惊。潘萝道:“陈嬷嬷我今日身子不适,可否准许我回去。”


    陈嬷嬷对少一个人没什么意见,“三娘子自便。”


    潘萝急匆匆走了,潘棠猜测她是回去问崔姨娘事情具体情况。潘棠坐下,重新拿起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陈嬷嬷道:“二娘子也不必惊慌,就算是婚期提前,您该有的体面肯定是一分不少的,不过是提前些日子,说来也是好事,免去了您苦等之苦。”


    潘棠心中腹诽:她等得可一点不苦,巴不得多等等,好让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明面上,她道:“好,我知道了。”


    陈嬷嬷点点头,又出去了。这见事对陈嬷嬷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她只需要教好自己的就行了,所以她并没有多放心上。


    可以说,唯二两个将此事放心上的人,也只有潘棠和潘萝了。


    傍晚,陈嬷嬷早早回自己房间里躲懒去了。


    潘萝急匆匆跑进来,站定在潘棠面前。


    “二姐姐在等我?”


    潘棠点点头,“是啊,你不是问消息去了吗?我猜你一定会回来。”


    潘萝坐在潘棠旁边的小杌子上,喝一口潘棠给她倒的凉茶,润润嗓子,开口道:“是真的,母亲和我说了,确实是赵澄祖母病重。本来也无意要将婚期提前,但是突然有个游方道士上门,据说是位很有名气的老道,老道言只要家中有喜事冲喜,便可以为老太太消灾。于是你们的婚期就这样提前了。”


    “可笑。”潘棠讥讽道:“没想到我婚事还有治病的功效呢。江湖术士胡乱说一句,他们就相信了。”


    “也是病急乱投医。”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婚期提前,我着急是应该的,三妹妹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面对潘棠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潘萝不自在地瞥开眼去,“我是为了二姐姐着想。”说着,跑出门去。


    曼姝手里端着托盘走进来,看着跑出去的潘萝一脸疑惑。


    “三娘子这是...怎么了?”


    “不知。”潘棠淡淡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曼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托盘呈到她面前,“这是崔姨娘那边送来的婚服,说是一个月前就已经做好了,今日才送过来。”


    “难为她费心了,连婚服都给我事先做好,这是生怕我不嫁啊。”


    她看着眼前大红色婚服,只觉得晃眼得很。手在婚服上摸了摸,确实是上好的料子,毕竟是婚服,崔姨娘那边也不好怠慢。


    曼姝察觉到潘棠情绪有异,识趣地退下,轻轻将门合上。


    潘棠便坐在窗前,大红色婚服摆在面前的桌案上,她看着夕阳渐渐消失,天色昏暗,夜幕降临。


    黑夜中一颗星子也无,今日的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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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是雾蒙蒙的,果然,不一会就下起小雨来。


    窗户未关,四四方方的将外面天色框起来,细细密密的雨丝飘进,将婚服的一边濡湿。


    潘棠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坐得腿都发麻了,猛然从桌案前站起身,便冲出房间。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便从毛毛细雨变成一颗颗雨滴落下。


    她毫无顾忌地奔跑,绣花鞋踩出一个个水坑。


    曼姝恰巧看见潘棠跑出的身影,想要喊住,下一刻却不见人影,她皱皱眉,走出去看潘棠跑的方向。


    潘棠现在只想见到一个人,发疯一般的想。她步履不停,迅速穿梭在雨幕中,全然没有了闺秀应有的作派,完全不端庄,完全不矜持。


    雨声簌簌,她却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未如此炽热猛烈,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在那个快要接近小屋的拐角处,她见到撑伞而来的那个人。


    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中。


    油纸伞将两人遮住,黑夜雨下,雨滴毫不留情面地拍打着伞面,像是一首吵闹难听的歌。但这些潘棠全然听不见,她紧紧抱着少年的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他怀中,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不一会,阿酌听见伏在自己胸口的姑娘,发出低低的啜泣声。他将伞往她的方向倾斜,为了遮住雨,也为了给她更多安全感。随后将她抱紧。


    “二娘子?”


    潘棠抬头,朦胧黑夜中,依着细微的光亮,看见那俨然是一双泪眼。她道:“阿酌,你带我走好吗?”


    “好。”


    一听他回答,四目相对,潘棠怔愣住,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像是想都没想就说出的答案,像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说“好”。


    “真的吗?”


    “真的。”


    潘棠重新埋进他怀中,感受到他温暖的胸膛,和越来越快的心跳。


    阿酌一只手将她的腰拦着,让两人之间贴得更近。


    潘棠道:“我不想嫁给赵澄,一点都不想,但是我没有办法,阿酌,我只有你,你带我走吧。无论去哪里.....”


    “不是这里就行.....”


    她已经受够了,已经受够的赵澄的欺压,崔姨娘的歹毒,母亲的漠视,父亲的利用。受够了潘家的一切,这是一座将她关住,关了十六年的牢笼。


    她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为了让自己开心,做了许多许多努力,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她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万福客栈的浮生醉上次拍卖出了二百两,她听到时非常高兴,为了自己高兴,为了玉容高兴,也为了阿姐的浮生醉高兴。


    但一纸满身利用,算计,陷害,强迫的婚姻,将她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一切打碎。她的婚姻,对潘家来说是最有用的,对赵家来说是最有用的,有用有用,全是有用。


    她的想法是最无用的,她的快乐是最无用的,她的浮生醉是最无用的,她的人生是最无用的。


    雨越来越大,大到足够盖她的哭声,她肆无忌惮哭着,泪珠一颗颗往下掉。


    阿酌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帮她擦着泪珠,却怎么都擦不完。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停重复:“我带你走...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