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宁拖着有些疲惫的心情回到卧室大床，躺了片刻，继而百无聊赖地掏出光脑，打开通讯录滑动了几下，毫不犹豫拨通发小电话，“喂，张丹，睡了没？”


    同一别墅区内，被通讯设备叫醒的张丹揉了揉困意满满的双眼。


    “靠，钟一宁，你真是我亲祖宗，半夜12点了谁特么能还没睡，你修仙啊？！”


    钟一宁毫无愧意，大大咧咧地回：“我啊，还有我生气了的老婆。”


    “我俩刚回B市第一天他就好像有点不太适应。”


    “可能是他怀了孩子心情不好，可那也不是我让他生的啊？”


    张丹眼睛一下瞪得比谁都圆溜，她顿时精神了，女alpha瞬间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我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啊！”


    “等一下！你俩什么时候整了个孩子出来？我记得你家萧副董是个beta啊！”


    钟一宁已经把刚被老婆赶出浴室的事情抛在脑后，她闻言得意地勾了勾唇角，白面馒头趁着别人看不见，对着光脑无声狂笑，嘴上却云淡风轻地装了起来。


    “哎～也没那么厉害吧，你也别太震惊了，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张丹熟知损友脾气，听她显摆完冷冷“哦”了一声：“你说得这么轻松，其实背地里嘴都笑烂了吧？”


    钟一宁被戳中，无声地笑得前仰后合，又乐极生悲想起自己忙活半天被老婆赶出来的事，抹掉限制级别的那段，大致跟发小讲了讲。


    张丹一开始跟知心姐妹一样默默听着，直到她看似诉苦实则开始秀恩爱秀老婆秀孩子，终于控制不住捂了捂被酸倒的牙打断了她。


    “你快别大晚上跟我扯淡了！明天中午，带上你家孕夫一起来我餐厅找我吃饭，丫有什么矛盾，我都准给你们唠好。”


    钟一宁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声，二人约好时间挂断了电话。


    她这个发小是学心理学的，高材生毕业，看人贼准，只是半路出家，不做心理师了，继承家业开连锁饭馆去了，干得热火朝天的，赚到盆满钵满。


    拿来给他俩当个婚姻调节师，那是绰绰有余。


    隔间门声响起，钟一宁立刻趿拉着拖鞋小跑过去，孕夫现在脾气大惹不起，她就算再嘴笨也得哄上那么两句，“老婆，嘿嘿，你洗完了？”


    萧云霆还在气头上，黑皮孕夫被浴室雾气蒸得有些不太舒服，眨着还有些湿润的黑眸，“怎么了，难不成是嫌我洗得太久，你还要收我水费？”


    他硬生生等了她半小时，这个女人也不说进来哄哄他，难不成还要收房租水电。


    钟一宁莞尔一笑，看样子老婆还是在生气。


    她被怼了后眯了眯起杏仁眼，白面馒头不动声色地贴近，老老实实地帮男beta吹起头发，“害！怎么会呢？您这话说的，我的工资还是您发的呢萧老板！”


    又是老板。


    再次听见这个不喜欢的称呼，萧云霆发狠地咬了咬牙根，他越发觉得钟一宁对他嘴笨都是装的，其实她只是在扮猪吃虎罢了。


    这人不是在气他的方面嘴皮子很厉害吗？


    萧云霆回想起刚才他孤身一人在浴室赤着身子等她的别扭模样，闭了闭眼，侧头对她幽幽开口，决定兴师问罪起来：“妈妈今天晚上也说了，说......你在我这只是个保安队长，你……你是不是真的在我这里工作得不开心？”


    “而且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叫我老板。”


    白瓷洗漱台前，限定款吹风机嗡嗡作响，阵阵暖流在钟一宁指尖穿梭，轻轻柔柔地落在萧云霆发梢处。


    钟一宁状似环抱住他，闻言没有吭声，萧云霆只好默不作声地被她吹着头发。


    主卧内瞬间只有吹风机的声响。


    萧云霆忍不住动了动，双手抬起抱胸，是个防备性与自我保护都十足的戒备姿势。


    他长得剑眉星目，眉毛紧蹙的模样倒是有点还原了几分他在职场上的咄咄逼人，嘴唇抿得薄如纸，显得不近人情。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属于萧副董身份的姿态。


    换成萧氏其他员工，看见他这副可怕样子早就不敢说话了。


    钟一宁却没看出来一点老婆的气势凌人，反而时不时看两眼洗漱台的镜子，觉得冷冰冰的帅哥也别有一番滋味。


    反差大法好啊，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乖有乖的乐子，傲娇有傲娇的乐子，凶巴巴的霸总姿态也更有看头。


    ——帅哥就是帅哥啊。三叠屏，每一面都好看。


    钟一宁手腕微微抖动，莹润指尖穿过他墨色细软发丝，她抚摸着萧云霆被吹到半干的卷发，终于开口了。


    萧云霆被她盯的莫名紧张起来。


    钟一宁故作深沉地回了一句，“如果我是真的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呢？”


    老婆难不成会舍得放她走？


    二人身高差不多，萧云霆比她低个几指高度，以至于钟一宁只需要稍稍侧过头，就足够在洗漱台前看见萧云霆的每一个表情。


    萧云霆原本绷紧了身子，听到她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忽然眼圈一红。


    之所以刚才会那么问她，也只是被气极了想要装装样子，外强中干罢了。


    刚才在浴室等了她半小时，今天他又因为孕吐恶心，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现在他感觉头有点晕晕沉沉。


    钟一宁竟然忍心对他说这么伤人的话......


    他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她走？何况晚上在车站，她不是还说过不做女警没关系，还可以保护爱人。


    ——又不爱了吗？


    你们女alpha真的很莫名其妙。


    “你想走就走，如果......如果你不喜欢在萧氏的工作……那你可以换一份工……”萧云霆闭了闭眼睛，有点说不下去了。


    钟一宁每天来19层找他吃午饭的开心模样回荡在他脑海。


    她肯定是骗他的，但是......他也不敢那么笃定。


    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全被身后的钟一宁一览无余。


    钟一宁想，刚才浴室里一句话都不让说全，就让人出去的人也是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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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知道后悔了？


    于是她狠了狠心，继续往火坑里加柴火。


    “老婆，你是想说让我换一份工作吗？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


    萧云霆有些后悔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也许今晚不是个坦白的好机会，他匆匆打断她就要往外走，“我......我头发吹干了，不吹了，我困了。”


    一直以来他在这段关系里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尤其是在他成功受孕后，愈发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打破这份美好的平衡。


    钟一宁好整以暇放下吹风机，一边整理着电线一边侧过头观察萧云霆。


    萧云霆转过身，健硕身影的步伐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沉重，他先钟一宁几步往卧室方向走去，背对着她深吸了一口气，狭长眼角处有一滴泪珠没被框住，偷偷地滴了下来。


    他比自己想象中更舍不得钟一宁离开，就连当成威胁说一句，都说不出口。


    即使二人下了班，还会回到同一个家中。


    只要稍稍假想一下回到婚后第一年貌合神离的状态，萧云霆就会有种突然被攥住了心脏的窒息错觉。


    钟一宁抬起视线落在前面的背影上，看到男beta的肩胛骨动了动，应该是在抽气，顷刻间就把萧云霆在做什么猜了个十有八九。


    钟一宁站在原地把心一横，之前林医生让她多和爱人沟通的叮嘱再次涌上心头。


    萧云霆光脑危机的那场彻夜高烧，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能给够爱人坦白的勇气，那份懊悔仍历历在目。


    她清楚二人对彼此的心意毫不掺假，她的感情因婚约而起，来得急迫又突然——可萧云霆不是。


    他们后知后觉地相爱，又后知后觉存下一些如石子般膈人的误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即使准备好了明天让张丹调解调解，但是她现在有点等不了了。


    不破不立。


    钟一宁嘴角动了动，将声音抬高了一些，“我确实是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可是——别的地方都没有萧老板给的多。”


    萧云霆脚步忽然间顿住，回头怒视她，明显是被她这句气得不轻，眼神仿佛在说你这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来这么伤人的话。


    黑皮孕夫委屈到眼眶红到滴血，顾不上遮掩自己的脆弱姿态，顺着钟一宁的话往下接。


    “你，你放心，我既然跟你结婚都这么久了，我的财产肯定也是归你一半的，你不用因为这个原因委屈地留在萧氏。”


    “而且......”萧云霆低头凝视自己小腹位置，不忍心地摸了摸，手背青色血管忽现，“而且宝宝以后......宝宝不能没有妈妈，我的钱也会分你和宝宝一半。”


    “如果......你想要一份财产证明书，我现在就可以草拟一份发你光脑邮箱。”


    谁也没想到，刚才餐厅里开开心心互相喂饭的夫妻俩人现在开始聊上分家产了。


    萧云霆一边梗着脖子狠心说着自己能放出的最狠的话，一边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扶了扶墙才能站稳。


    他感觉整个屋子都开始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