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与陆青汐分别后，便直接回了陈府。


    陈母见人回来，急忙上前询问：“如何？”


    陈二揽着母亲肩膀往屋里走：“母亲打探的不错，陆府小姐与世子妃交好，关系可不一般。”


    陈母面色一喜，叮嘱他说：“那你可要上点心，虽说陆家老爷现在在朝中只是担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闲职，但陆府小姐与世子妃交好，在世子面前定是说的上话的，你若能娶到她，往后仕途啊也能顺畅些。”


    世子江砚珩是陛下的堂兄，现在陛下年幼，处理政事那都是要过问世子的，多少人想上赶着巴结王府呢，前段时间有人想借以献美人的手段巴结世子，不料世子直接将那人革职，关进了牢狱，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可见世子与世子妃的感情深厚。


    不少女眷本想通过宴席邀请世子妃，与世子妃示好，只可惜世子疼爱世子妃，不怎么让世子妃出席无聊的宴会，通通回绝了，他们想借讨好世子妃来与王府交好的机会都没有。


    高门贵族都没机会，更何况他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家想直接与景王府攀关系，那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这陆府就不同了。


    虽说陆家不居功自傲，只在朝中担任一个闲散官职，可陆宜救驾有功，陛下心中定是念着这份功劳的，只是陆家小公子尚年幼，眼下陆家无男丁挑大梁，没有能升官加爵的人，那这进门的女婿可不得帮衬一把，听儿子说陆青汐与世子妃交好，陈母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把香饽饽娶进府。


    陈母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对二人的婚事甚是满意，拉着儿子的手唠了一会儿家常后，陈二才起身回房。


    月上柳梢头，清辉万里。


    陈二换了一身墨色衣袍，悄摸摸来到了位于陈家西北方向不远处的一处院子中，甫一踏进院子，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吵闹声响起，就像是掐准了时间，专门摔给他听似的。


    陈二推门进去，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茶盏碎片飞溅的四处都是，陈二抬了抬脚尖，踢开碎渣走进了内室，看见女子背对着他的身影，他蹙眉道：“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昏黄的灯盏下，那人扭过脸来，正是白日那个女子。


    “公子出手倒是大方，跟着公子这么久我都不曾有过一枚玉佩，更别说名分了。”


    她冷笑：“我说这几日怎么没来，原来竟是要娶别的狐狸精了！”


    “好了小允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我若提出娶你进府，父亲和母亲定会想尽办法阻止我们，到时说不定还要将你赶出京城去，到那时我们两个可就永远别想见了，再说了我若不喜你，怎会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替你赎身？”


    名唤小允儿的女子被父亲卖进青楼，是一风尘女子，偶得陈二赎身才有如今的生活，她自觉无理取闹，扭过脸去闭口不言。


    陈二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哄道：“我又不是真心实意想娶她的，那女子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哪有小允儿得我心，只是她于我仕途百利而无一害，我不得不娶，待日后我在朝中站稳脚跟接管家中大权，就把她休了，光明正大娶你进府，到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都是你的。”


    小允儿被他描述的美好未来打动了心，她抬眸看向铜镜中的人影，躲开他的亲昵问道：“你就这么确定那女子愿意与你成亲？”


    陈二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这几日你安分点，别给我添乱就成。”


    依他今日所见，小侯爷对陆青汐明显不一般，以防万一，他必须抢先一步让陆青汐不得不嫁给他，明日游湖就是个绝佳的机会，一旦落水失了名节，她不嫁也得嫁。


    添乱？


    小允儿心中冷嗤，合着是担心她打乱他的计划，今夜才来哄她。


    —


    忠义侯府，尤钰听着下属禀报，眉心蹙起：“进了一处院子？”


    侍卫：“是，院子周围安排的有人看守，属下担心打草惊蛇，没敢靠太近，但属下打听到那院中住的是一位女子，不常出门。”


    这么一说，尤钰便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狗东西，敢算计陆家的亲事，小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隔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城南有一处荷花湖，每到夏日不少年轻男女会相约于此，一同观赏游览，为此，此湖还有个别名“月老湖”。


    绿荷盛放，荷叶浮在湖面上，点缀着湖水的碧绿，粉色的荷花沿着湖面铺展开来，似是一幅无尽头的画卷。


    一艘小船泊于湖面之上，陆青汐谨记纪宁萱教她的方法，与陈二闲话时，她试着与陈二对视了两眼，心底毫无波澜……


    果然，相处两天是不会有什么感情的。


    船只划进荷花湖深处，她跪坐在船边伸手摘了一个莲蓬，剥出几颗莲子，骗着春玉吃下了肚。


    春玉皱巴着一张脸：“小姐这苦死了，一点也不好吃。”


    “这么苦啊？”陆青汐看着春玉的表情，嬉皮笑脸：“那我就不尝了。”


    春玉：“……小姐，陈二公子还在呢，您稳重点成不？夫人说了，陈家虽算不得高门大户，也是个书香门第，日后陈二公子也不会纳妾，您嫁过去日子过得也安生，不出意外的话这亲事就定下了。”


    这就定下了？


    这门亲事陆青汐说不得好也说不得不好，目前看来也只有接受的份，大不了日后过不下去再和离嘛。


    她撇嘴：“我已经努力维持自己的好形象了，这游湖，游来游去还是这些景色，无趣的很，我都饿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陈二从船头走来，一身青色锦袍，儒雅清秀。


    “我听说这处荷花湖景色不错，便想着和陆小姐一起来赏花，忘了备点心茶水，既如此那我们便回岸上吧。”


    陈二喊船夫往回划，复又朝她伸出手要拉她起来，陆青汐看了眼他的手，脑子还没想好要不要把手搭上去，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一个翻身自己站了起来，陈二的手停滞在半空，一时间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陆青汐拍拍衣裙上的灰尘，自是也察觉到了一丝尴尬，讪笑道：“我知道有家点心铺子卖的糕点特别好吃，一会儿我带着陈二公子去吧。”


    陈二为了缓解尴尬，顺势弯腰将她剥开了一半的莲蓬捡了起来，应声道：“好。”


    竹篙没入水面，湖水泛起一圈圈涟漪，触及到周围船身时断了线。


    陆青汐站在船头呼了口气，她疑惑地看了眼不远处一直跟着他们的小船，好似从一开始这只船就在他们周围，船上除了船夫也没瞧见有其他人在，难不成船夫没生意，自己划着游赏？


    她收回探寻的目光，没多想。


    不多时，船只渐渐靠近岸边，岸上嘈杂的叫卖声随之而来。


    忽地，侧面一只游船撞了过来，船身剧烈摇晃，紧接着“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岸边立即传来急切的叫喊声，“哪家小姐落水了，快救人啊！”


    呼救声一出，岸边围了不少人群，个个伸着脖子去看湖中的情形，不少好奇心强的连忙打听：“哪家的小姐啊？好好的怎么会落水？”


    有人高声回道：“好像是撞船了，陆家的小姐落了水，陈二公子下去救人了。”


    “哟，那这陈家和陆家可不是得成为亲家了？”


    这头话音未落，后方传来一道满含怒气的声音。


    “瞎传什么！我家小姐好好的在这呢。”春玉从人群后面挤过来，恶狠狠瞪着他们，“人都没看清楚就传谣言，敢污蔑我家小姐名声，小心把你们告到官府！”


    众人回头看去，陆青汐一身干爽，别说落水，衣角都没湿一点，她眯眼看向呼救那人，抄起手边竹竿，一棍子打在那人腿弯处，一脚踹了过去。


    陆青汐冷笑：“岸上距离我乘的那艘船这么远，你都能看清我的脸，能耐不小啊。”


    呼救的那人瞠目结舌，陆小姐在岸上，那落水的是谁？！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湖面冒出两个人头，是两个大男人，根本没有哪家的小姐落水嘛，众人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也就散去了。


    尤钰拎着晕死过去的陈二上了岸，陈二本是会水的，奈何有小侯爷“相救”，他硬生生喝了一肚子湖水才得以浮出水面。


    陆青汐“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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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怒意渐起：“春玉回府喊人，把他给我绑了游街示众，敢算计我陆青汐，我就让你好好出出风头。”


    方才另一艘小船撞过来时，陆青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抱着飞去了岸上，再一转头就看见小侯爷跳进了水中，听尤府侍卫解释她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怪不得陈家说不会纳妾，原来是已经提前在外面养好了人，方才岸上呼救的人和一直跟着他们的那只小船全都是陈二安排的。


    道貌岸然的畜牲！


    陆青汐问船夫要了一根麻绳，将人暂时绑在柳树上，陈府小厮也不敢靠近，只得连滚带爬的回府报信。


    “小侯爷你早就知道他算计我，居然不告诉我，好歹也有过同生共死的情谊。”


    船篷内，尤钰刚换下湿漉漉的衣袍，衣袍尚未穿好，陆青汐就闯了进来，瞥见衣襟下裸露的肌肤，她一下慌了神，眼睛不知朝哪看才好。


    尤钰注意到她移开的视线，眼底泛起笑意，他慢悠悠穿上外袍，语调懒散：“现在失了清白的可是我，陆大小姐可要对我负责。”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你可别赖上我。”陆青汐面颊发烫，别开了脸，“而且你早点告诉我，我今日就不会同他游湖了，也不会发生这事。”


    尤钰穿好衣袍拉着她回到了岸上，看着她道：“早点告诉你，就你那脾气估计提着剑就打过去了，没证据的事他能承认？”


    发尾的水珠砸落在陆青汐手背上，她倏地抽回手，掏出腰间的手帕递给他，不满道：“话是这么说，你好歹给我透露点消息吧，万一我落水了怎么办？”


    “小爷在这能让你落水？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说的万一。”


    “不会有万一，小爷不会让你落水。”


    看着尤钰认真的神情，陆青汐怔了怔，总觉得今日的小侯爷哪里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好好好，今日多谢小侯爷相救。”


    她踮起脚尖拍了拍尤钰的肩膀，笑眼弯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陈二要算计我的？难道是陈家犯事了，你正好在查他？”


    尤钰面色微红，他动了动唇：“没有，就是碰巧发现了。”


    “那还真是巧。”


    陆青汐不疑有他，她晃了晃手上的珠串，“我娘求的什么手串，怎么招的都是烂桃花，不如小侯爷给我介绍些靠谱的郎君吧，省得我娘再费心。”


    闻言，尤钰皱了皱眉，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将珠串扯下扔去了水中。


    陆青汐错愕：“你扔我手串干什么，扔了你负责啊？”


    尤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我负责。”


    话音刚落，空气死寂了一瞬。


    陆青汐猝然睁大了眼，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两人大眼瞪小眼，她停顿半晌才试探问了句：“小侯爷脑子进水了？”


    “陆青汐！”


    等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尤钰唇角抽搐，忍着气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你才脑子进水了，我清醒着呢。”


    陆青汐呼吸滞了一瞬，脑子乱糟糟的，她抬眼看向尤钰，尤钰亦是垂眸看着她。


    “那小侯爷……是要负责什么？赔我一个手串？”


    尤钰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捏住她的脸道：“你是猪脑子吗，这都听不懂？”


    陆青汐扯下他的手，胸腔中一颗心同样跳的猛烈，她舔了舔干燥的唇：“你要我听懂什么？你又什么都没说。”


    尤钰微微侧开脸，视线落于泛起涟漪的湖面之上，凉风拂过耳畔，泠然的嗓音毫无防备落进了陆青汐耳中：“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喜欢……喜欢你。”


    风穿过荷叶湖送来阵阵清香，头上流苏叮叮作响，周遭的一切仿若被放慢了一倍，唇角梨涡浮现，陆青汐忽然觉得今日的游湖倒也不算无趣。


    “现在总听明白了……”


    身前人久久没有回应，待尤钰转过头时，陆青汐早已跑去柳树下，领着陆府侍卫将陈二五花大绑，前去游街示众。


    尤钰：“……”


    陆青汐骑着马冲他扬起笑：“小侯爷说的我没听清，改日再和我说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