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浮安渡》 战场的对峙已持续数月,硝烟弥漫,局势如钝刃割喉般缓慢推进。
大梁阵营,兰珩舟以军师之位运筹帷幄。陆瑶与陈璋两位猛将纵横驰骋,杀伐果断,再加上陈临副将统筹后勤,三军调度井然有序,虽战线绵延百里,仍稳如磐石。
北凉阵营则仗着天险地势,设下重重防线。乌兰隼擅长游击伏杀,术赤则惯用硬碰硬的攻防战术,两人领军内外配合,攻守兼备,使得北凉军如盘踞山巅的猛兽,易守难攻。
双方鏖战至今,胶着不下,未见胜负。
如此下去,无异于消耗人力财力,唯有从敌营内部打开缺口。
兰珩舟倚在踏上,目光凝在案上跳跃的烛火,神色恍惚,似在出神。额角覆着一层薄汗,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形。
直到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他抬眼望去,见陆瑶走到身侧,手中端着一盏白瓷药碗。
陆瑶面色不佳,扫了他一眼,将药碗往案上一放,冷声道:“喝了。”
兰珩舟见状,拧了眉:“他们去寻你了?”
陆瑶没好气:“若想他们不去找我,就该喝了它。”
他垂眸,看着眼前黑如浓墨的药汁,神色微冷,却未动。
兰珩舟素来体弱,陆瑶往日经常在他府中树上趴着偷窥,自然也清楚。
到了漠北,他的旧疾更是三天两头发作。
过去在珩阳王府,月月都有府中医馆悉心备下药膳,随从哄着他喝药,蜜饯、枫糖一样不少。
可眼下是在这荒凉的边关,哪里还能替他寻这些甜物?
估摸着他随从也实在没了法子,才寻到了她那里。
陆瑶未曾料到兰珩舟竟这般孩子气。倘若他还在那珩阳王府,她自然也管不到他。
可如今身在漠北,同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却不得不管。
“喝了。”她的语气已显不耐。
兰珩舟依旧未动,仿若未闻。
他生得着实好看,哪怕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也透着一股风姿。可陆瑶见着却心生不耐,恨不得抓起他下巴直接灌了。
陆瑶如是说道:“要我灌你么?”
闻言,兰珩舟终于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利落得反倒让陆瑶一时意外。
“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他将药碗随手搁在案上,语气冷淡,随即起身往塌上走去。
陆瑶见他如此痛快,倒是有些意外,收了碗便爽快转身,径直朝帐外走去。
走出一段路,陆瑶忽然想起一事,本欲趁送药一并与兰珩舟通报,竟一时疏漏,给忘了。
略一停步,她折身返了回去。
刚到帐前,却被两名护卫拦住。
“陆将军,珩阳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陆瑶眉头微拧:“我找他说件事,不过三两句话。”
护卫神色为难,低声道:“将军,王爷的吩咐……”
陆瑶道:“此事紧急,耽误不得。兰珩舟若责怪,算我头上。”
护卫对视一眼,侧身让路:“将军请。”
陆瑶掀开帐帘,刚迈步进去,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她心头一紧,快步走入,只见地上灯盏摔得粉碎,油渍四溢。
兰珩舟竟已翻倒在塌下,半躺半倚,气息紊乱,衣衫散乱,额间冷汗密布。面色苍白如纸,唯独眼下一片赤红,衬得那双凤眼越发魅态。
“你怎么了?”陆瑶上前,扶欲将他扶回塌上。
可身上之人仿若无骨,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竟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
陆瑶慌了:“是药?药出了问题吗?”
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与她对视。
此刻的兰珩舟,目光涣散如雾,挣扎了许久,才终于定住了焦点。他看着她,声音虚弱且不确定:“陆瑶……?”
陆瑶轻拍了拍他的脸,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急促道:“兰珩舟,你别吓我!怎么了?是药不对?”
兰珩舟微微皱眉,唇动了动,却未发出声音。片刻后,那双涣散的目光再次沉了下去,整个人软倒在她身上。
陆瑶咬了咬牙,终是习武之人,硬生生搂住他的腰,将他连抗带摔地弄到了塌上。
“兰珩舟!”她喘了口气,顾不得许多,掀开他衣襟查看情况,却见他胸膛起伏紊乱,额间冷汗涔涔,眉头紧蹙,似是在强忍什么。
她心下一紧,转身便要去寻军医。
刚迈出一步,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陆瑶猛然回头,只见兰珩舟微微睁开双眼,眼眸猩红,目光混沌,似在梦与现实之间挣扎。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得近乎哽咽:
“阿娘……别走……你别走……”
陆瑶一怔,随即冷下脸来。
她对惠太妃素无好感。
挣了几下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兰珩舟的手死死攥着,力道之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缕浮舟。
“阿娘……”他低声重复,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助,忽然将她的手一扯,整个人贴了上来,像是试图汲取些许温暖,“我好冷……好冷……”
陆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失了平衡,整个人跌入塌内,手忙脚乱间死死扒住床头,低喝:“兰珩舟!放开!”
身后之人,双臂牢牢箍住她的腰,力道之大几乎让她挣脱不得。
陆瑶手肘用力去推,可兰珩舟像是越挣越紧,连她的气息都被压得紊乱。
她终是低声怒道:“你先放开我!我疼!”
听到“疼”字,兰珩舟的动作果然微微一顿,箍住她腰间的力道松了几分。
陆瑶趁机用力一挣,总算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扯了下来。她退后几步,手撑在床头,低头喘息不止。
当她望向塌上兰珩舟时,却怔住了。
他躺在床榻上,双眼微张,眼神空茫中带着一抹倦意。
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低声喃道:“陆瑶……我好想你。”
声音沙哑微颤,像是从梦魇中挣出的执念。
陆瑶却像是见了鬼。
猛地直起身,向后退了半步,唯恐他再如方才那般,突然扑上来。
她打量了几眼兰珩舟,见他除却神识不清、脸色苍白外,其他倒无大碍,不像是中了剧毒猛药,这才放下心。
但临出门前,她是将方才随手搁在地上的白瓷碗取走,里面还剩了个底。
她去军医那边走了遭。
又捧着碗,愣愣出了军医的帐。
次日,兰珩舟出现在中军帐中,精神颇好,面色荣光,与昨日萎靡模样判若两人。
陆瑶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他身上,盯得几分出神。
兰珩舟察觉到她的目光,挑眉望过来:“陆将军,有话要说?”
陆瑶眸光微闪,随即收回视线,想到昨夜没说的正事,便正色道:“昨夜斥候来报,北凉军中术赤与乌兰隼似有嫌隙,意见不合,已有些时日。”
兰珩舟闻言,眉头微蹙:“为何昨夜未报?”
陆瑶抬眼看了他一瞬,终是道:“末将,疏忽了。”
兰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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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语气不善:“这种事,下次莫要再耽搁。”
陆瑶应声。
兰珩舟站在舆图前,沉思片刻,开口问道:“最近与乌兰隼交锋的,是谁?”
陆瑶与身旁的陈璋对视一眼,陈璋站出一步道:“是末将,约莫半月有余了。”
“再上一次呢?”兰珩舟目光微沉。
陆瑶回道:“一月前,我与她交得手。”
“状态如何?”
陈璋道:“那北凉野狼崽子是真狠,上回差点卸了老子的胳膊!可惜跑得太快,没能抓住他让他叫声爷爷。不过……那小子身手不错,看不出什么异样。”
陆瑶也补充道:“她率兵伏杀深入,状态还算可以。我与她交手数招,未见失手。”
兰珩舟微微颔首,又问:“那术赤呢?”
陆瑶道:“术赤乃乌兰隼徒弟,擅使长柄战斧,力量惊人,寻常兵士难以抵挡。为将领兵阴狠骄勇,善于进攻,不过火候还是比乌兰隼浅了些。”
陈璋闻言,连连点头,插嘴道:“可不是嘛!那小子挥起战斧来跟疯狗似的,见人就砍,简直不要命!”
兰珩舟闻言,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目光微沉:“一个善游击伏杀,一个好正面硬攻......只差一把火。”
几人很快就商定好了策略,各自领命。
陆瑶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兰珩舟叫住了。
“昨夜,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陆瑶停步,语气淡淡:“你喝完药,我便走了。”
兰珩舟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再回来?”
陆瑶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
几日后,战场上渐渐显现异象。
大梁针对乌兰隼所在防线展开强势压迫,每次交锋皆全力以赴,战况胶着,胜负相当。而对术赤那边,却有意放缓攻势,似乎对其忌惮三分。
同时,一些隐秘的流言悄然在北凉军中流传开来:
“大梁惧怕术赤,不敢正面对敌,却对乌兰隼毫无顾忌。”
“乌兰隼行事守成,只知固守阵地,却无奇谋,不仅未能击退大梁,反而拖累了北凉军锐气。”
传言如同无形的毒箭,隐秘地刺入北凉军心腹。
不久后,斥候带来了好消息。
乌兰隼因触怒北凉单于,被下调为副将,术赤接任主帅之位。
术赤接任不过三日,便迫不及待地带领大军进攻。然而他骄兵自傲,又急于立威,阵型疏忽,未曾料到大梁早已布下埋伏。
陆瑶与陈璋率兵两路夹击,将术赤军队围得水泄不通。
术赤手持战斧,怒吼着冲杀,可却因布防混乱而捉襟见肘,竟险些被大梁军全歼。
偏在此时,乌兰隼率部赶至。
她策马而来,绿袍猎猎,手中大弓连连射出,箭矢精准地打乱了大梁的攻势。北凉残军在她的指挥下迅速整顿,向着险要地带撤退。
陆瑶一提缰绳,策马直追,长枪微扬,目光冰寒,杀意涌动。
她等这一日,已等了太久。
然,前方伏兵骤起,战旗四扬,乌兰隼显然早有准备。四周险峰绝壑连绵,地势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全军覆没。
陆瑶深吸一口气,握紧枪柄,终是挥手示意军队止步。
马蹄声渐渐平息,她回望远山之间,那抹绿袍消失在山岭尽头。
长枪轻垂,陆瑶眉心微蹙,脑海中浮现出方才一幕——乌兰隼青黑面具下,脖颈处显露几道暗红的鞭痕,纵然隔着战甲,亦能感受到其中的狼狈。
实在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