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浮安渡

    当陆瑶再醒来时,已躺在一间客栈的榻上。凉布覆在额间,带来一丝久违的清凉。她的眼皮微微颤动,映入眼帘的是老板娘那张熟悉的脸。


    “醒了?”老板娘轻声道,一边将湿布放入水盆中。


    陆瑶愣了一瞬,猛然坐起,目光焦急地四处搜寻:“兰珩舟!?”


    老板娘被她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稳住水盆道:“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将士吧?他在隔壁——”


    话未说完,陆瑶已翻身下榻,踉跄着冲向隔壁。


    推门而入,她几步扑到床前,膝盖撞到床板发出闷响。


    老板娘跟来,见状惊呼一声:“哎呦!姑娘,你这……”


    陆瑶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兰珩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眉头紧锁,身体却因疼痛而微微抽搐。他四肢被布条绑在床柱上,看起来尤为狼狈。


    老板娘赶紧上前,生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汉子替他上过药,重新包扎了伤口,还换了衣裳。可他……像是疼得厉害,一个劲儿掐挠自己,实在没法子,只能把他绑起来,免得他伤了自己。”


    陆瑶上前探了探兰珩舟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息,气息虽弱,但终究还稳着。


    她心头稍稍松了些,转身道:“多谢。”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说道:“姑娘,我这里倒有瓶药,说不定能用上。不过,我也不晓得对不对症,想着要是能管用……可又怕用了不合适,伤了他……”


    陆瑶心头一动,然而转念一想,这芙蓉散价值千金,市面罕见,连权贵也难以得到,这荒漠偏远之地,怎会有?


    却见老板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瓷瓶,递了过来。瓷瓶做工精细,鎏金描边,分明是皇室御用之物。


    她接过瓶子,拔开瓶塞凑近一嗅。


    果然,微微一股麻苦异香,正是那日药底的气息。


    陆瑶脸色微变,低声问:“你怎么会有芙蓉散?”


    老板娘一怔:“什么芙蓉散?”


    她不解:“那这……药?”


    老板娘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哎呀,我眼睛最灵,见过的人绝对忘不了,尤其是像他般俊的。上次你们军队来住店,我就认出了他。他还非说我认错人了!”


    又接着说道:“两年前,他来住店,起初看着还好好的,就是脸色不大对劲。我问他姓什么,名什么,要住几天,他一概不答,只说姓姚。”


    “半夜里,这位‘姚公子’屋里突然传出巨响,我和我汉子赶上楼一看,整个房间乱成一团,他却滚在地上,浑身挠得血肉模糊。吓得我们魂都飞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不过,不出一会儿,就来了一队人,把他接走了。”


    老板娘指了指瓷瓶,继续说道:“人走后,我在屋里收拾,发现了这个瓶子。我想着,这东西看着品相不错,想着里面东西肯定也金贵,就留着了。”


    陆瑶怔住。


    两年前……那时她与萧玄刚成婚,远赴漠北。


    兰珩舟……为何也来了?


    思绪纷乱,她不敢细想,只道了一声:“多谢。”接过药瓶,匆匆去熬煮。


    热气袅袅间,她低头望着药汁翻腾,心绪难平。药煮好了,袅袅热气中透着一股苦涩与诡异的香气。


    陆瑶深吸一口气,将杂乱思绪压下,端着药盅走向兰珩舟床前。


    他眉头紧锁,双唇干裂,脸上冷汗未干,痛苦神色刻在苍白的面容上。浑身颤抖着,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如游丝。


    她皱眉,俯下身试着将药盅凑到他唇边:“来,喝药了。”


    药碗贴上他的唇。


    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闷哼,双唇紧抿,连一滴也未咽下。


    陆瑶咬牙,将药盅放到一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再将温热药汁一点点灌入。


    他却拼命挣扎,药汁顺着嘴角溢出,呛得胸膛微微起伏,发出隐隐的痛哼。


    手上动作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他剧烈挣扎,手腕因挣扎而勒破,布条透出斑斑血迹。


    陆瑶俯身捧住他的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兰珩舟……兰珩舟,你看着我!”


    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声音急切而低哑。


    兰珩舟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目光迷离地定格在她脸上。他的瞳孔微微颤抖,像是勉力聚焦在她身上。


    一滴泪自眼角滚落,他唇微动,似痛苦到了极致呻吟出了一句:“阿瑶……”


    陆瑶心猛地揪紧,将药碗搁下,俯身解开绑住他手腕的绳索。绳结一松,兰珩舟手如脱力般垂下,皮肉勒出深深血痕,红肿破裂,触目惊心。


    失了束缚的他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尽,微张着口急促喘息,汗水从发间滑落,浸湿了鬓角。


    陆瑶坐到他身旁,将他轻轻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拿起药盅继续哄道:“再忍忍,我喂你喝完,好不好?”


    她一手稳着他,另一手将药盅送至唇边,一点一点喂下。


    他顺从着,苦涩药汁缓缓滑过喉间。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可兰珩舟却也像是撑到了极致,周身都像在被凌迟,恳求道:“把我绑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看着他手腕间深痕,血痂尚未完全愈合,实在不忍心再将他捆上。


    陆瑶只将他紧紧抱住,柔声安抚:“药效很快就会起,再熬一熬,撑住,再熬一熬。”


    这药分明是虎狼之剂,久用必伤根本,十年都未必撑得过去。


    那军医说过,要戒掉此毒,需忍受整整一年钻心蚀骨的痛楚,方可解脱。


    她往日看得出兰珩舟有意断药,就没有多言提醒。


    可眼下,这并不是时机。


    他伤势太重,若强行断药,绝撑不过去。


    她只能先稳住他的命,再谋解毒之策。


    兰珩舟却更害怕,连声音都染上了颤意:“陆瑶……捆住我,别心软,我求你。”


    他喉间压抑着低喘,眼尾微微泛红,平日那双凌厉的凤眼,此刻湿漉漉地望着她,似浸了水的琉璃,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恐惧。


    毒发之痛他尚能咬牙忍受,可药效致幻之时,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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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做出什么。


    “你把我绑了就走,离我远一点。”


    可他话虽这么说着,那双眸子直勾勾得地盯着陆瑶,夹着脆弱,就像受挫小兽般无助地望着她。


    更像是在乞求着她,别离开,留下来。


    甚至,在她视线未触及之处,就连骨节分明的手指,都紧紧拽着她的一角衣袍。


    陆瑶看了他一眼,唇线微抿,咬牙道:“我就在这里。”


    她说完,挪身坐到床榻上,伸出双手嵌入他的十指,安慰道:“我帮你制住手,你别乱挠。疼的话,可以握紧我。”


    兰珩舟面上愣了片刻,那湿漉漉眸光微敛,指尖动了动,像是在犹豫是否用力。最终,他缓缓收拢手指,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透着隐隐颤意。


    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


    然而,药力终究翻涌而上。他指尖收紧,寒意与炙热仿佛从骨缝里同时涌出。痛意稍纵即逝,他身子却猛地一颤,整个人陡然陷入了深渊。


    折磨他多年的幻魇再度袭来——


    火光滔天,血流成河。


    他眼前一片猩红,耳边是哀嚎与惨叫的交织,宛若地狱大门向他敞开。他站在血泊中,脚步沉重如千斤,手指却空空如也,触碰不到任何实在的东西。


    忽然,一阵清脆步摇声响起,像是缠绕在耳畔的鬼音。


    一个女人身影从浓烟深处浮现。她步履轻缓,步步生花,宛若深夜曼舞的鬼魅。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脂粉香,那香气浓得刺鼻,让人透不过气。


    他本能地后退,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推向前去。


    女人脸骤然贴近,他猝不及防,只见那张脸隐匿在胭脂粉黛后,轮廓模糊不清,透着诡异的甜腻。


    她指尖冰凉而带着湿意,掐住他腮上的肉,指甲略微用力嵌入皮肤:“还真有几分像。”


    他闭了眼。


    那女人气息却似融入了他的血肉,将他死死攫住。


    就在濒临崩溃之际,一声清脆的马蹄声遥遥而来。


    他再睁开眼,血腥消散,一袭红衣策马而来,似烈焰划破灰暗的天空。


    少女骑在马背上迎风而笑,容颜娇俏,脆生生喊着他的名字:“兰珩舟!”


    风吹过她的发梢,衣袂飞扬,像一幅从旧梦里跳脱出的画。


    幻象转瞬又消散了。


    月下,他执棋而坐。


    少女从他背后树上跃下,轻盈无声,似一只猫儿般悄然靠近。


    他唇角微挑,笑意未显便已收敛。


    少女环抱双臂,静立在身后,目光落在棋盘上。黑白纵横,玄奥无解,她却看得索然无味。


    良久,她终于开口,语带几分无奈:“这棋有什么好玩的?”


    气息轻拂过他耳侧,她倾身而下,歪头侧脸,笑意盈盈:“兰珩舟,你长得真好看,这么近看也好看。”


    她身上沾染着不知道哪颗花树上的香气,若有似无,却直入肺腑。


    他手一抖,棋子险些落错,终还是稳稳落下,不曾作答。


    倘若她懂得半分棋意,便该知晓,自她落下那一瞬,这盘棋早已乱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