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答应什么
作品:《陌生酷裆》 潮湿的发丝紧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她的身体好冰好冰,无论自己怎么捂也捂不热。
男人红色的休闲外套对于娇小的容蕴来说是过大,能包住她整个臀部,露一双带着水珠的雪白双腿,无力地垂挂在他的臂弯。
看了看女人紧闭的双眼,眼神中闪烁的自责和内疚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长长叹息。
“叮——”
电梯门开,长腿一伸,他抱着怀里珍爱的女孩往外走去。
仇鸣渊并未按郁清时所说到二楼咖啡厅等他亲自下来接待,事实上,他自己觉得跟那个老狐狸根本没有任何可谈的。
他甚至没进陨石园,就在楼下仇家的车子里等候着,如果弟弟有任何不测,都会带着人立马上去。
门口仇家和郁家两边的保镖正大眼瞪小眼,较量不下。
电梯门打开,仇家保镖看见小少爷抱着容小姐往这边走来,立马激动地折返车前告诉大少爷。
行走在大厅里,仇栩见总感觉后背似乎有一道热烈的目光在灼烧着自己。
本以为是错觉,不予理会。
可就在他快要走出大门口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确认。
远处,在参天大理石柱旁站着个白兔一般的女孩。
她脚上的黑水晶高跟鞋很是耀眼,但仍然没有让他忽略掉她湿红的双眸。
郁清奈拿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竟然回头了?
他总算回头了...
从惊喜到失望只需要一个眨眼。
她曾无数次企盼在注视他背影的这一刻那人能回过头来,可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后,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对不起,清奈。
这次是真的要对不起你了……
隔着一个大厅的距离,他遥遥地对上她可怜的眼神,喉结上下,在心中沉重地道歉。
两个人一个字没说,他又转身走了。
酸涩钻心,委屈锁喉。
仇栩见是个没礼貌的人,但她不是,哥哥从小教导她受了别人的帮助一定要乖乖道谢。
“哥,谢谢你。”哽咽吞了又吞,过度地压制情绪连带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是伴着她长大二十年如一日的兄长,又怎么会看不出心尖的小公主此刻有多沮丧?
“哥哥不是别人,不用跟我道谢,小傻瓜。”
只有在面对清奈时,他的语气才会是发自内心的温柔。
郁清时看着对面一口未动的果汁,将仇栩见带来的U盘拿在手中把玩,偶尔看向远处,几欲晃神。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
“我知道,我记着的。”对面女孩开始抽泣,
“哥等我,这就上去。”
“嗯,别跑,小心摔跤,哥哥会一直等你。”
电话没挂,打开免提搁置在茶几上,静静地等待那个小女娃呲着米粒奶牙蹒跚朝他走过来,分明一小段路,却走了很长时间。
有多久呢,大概是从陨石园的一楼到顶楼,又像是从她的一岁到二十岁。
这么久...这么久...
在手机的旁边赫然摆放着被翻开的三张扑克牌,三张黑桃A似乎是在嘲笑他。
说他到底不过是卑贱无能的东西。
.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
少年郁清时在家中后院的假山石洞里捉到了一只微小——脏兮兮、躲着抹眼泪的小清奈。
她自己躲到这里,手里还不忘拖着她最心爱的水獭玩偶跟她一起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
一小一獭,都旧旧脏脏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郁清时就蹲在外面,带着微凶的口吻责问她之前答应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忘了。
“木有妄寄,想哭就找嘚嘚哄。”四岁的小清奈说话奶声奶气。
“哥哥是不是说过,清奈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哥哥,不可以闷在心里自己偷偷藏起来哭?”
这话说的又长又复杂,嘚嘚在外面叽里咕噜地,她只听懂了一点。
嘚嘚……说过、清奈……告诉嘚嘚、不可以……哭。
思索一下,原本抹眼泪的小手停止了,反手将手背上的泪水揩在玩偶上,嘚嘚说不哭,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忍住不哭,只好使劲憋气,脸涨地通红。
“不要憋气。”郁清时叹口气,操不完的心。
伸手进去想将她拉出来。
不知道里面的小女孩哪里来的牛劲,他怎么拽她都不出来,又不敢过分使劲,怕坚硬的岩石会磕破她脆弱的皮肤。
“清奈乖,出来哥哥抱好不好?”
“生什么气你告诉哥哥,是不是阿桐叔叔又欺负你了?”
听到“阿桐叔叔”四个字,躲在石洞里的小人身体战栗了一下,慌忙将蹭满灰尘的水獭举起来将自己挡住,小脸埋在柔软的玩偶里,悲痛至极地哭着。
“嘚嘚……呜呜……嘚嘚、呜……”
听着里面的嗡声嗡气的哭喊,他的心都要碎了,立马跟着红了眼眶。
在这一刻,假山边的少年下定决心。
一定一定要把妹妹带走。
这个嘚来嘚去的故事,其实就是郁清时想讲给仇栩见的故事,只是可惜,他却丝毫不给他讲述的机会。
不知道仇栩见调查他究竟多少,究竟有没有调查清楚他与清奈是如何长大,有没有调查明白所有的事都与清奈无关。
生下妹妹的这天,似乎开心的只有他一个人。
生气的爸爸和虚弱的妈妈,几乎吵了个通宵。
原因再简单不过,别人都以为十岁的郁清时还不懂,其实不然,他早就已经看得通透,家里是还想再要个儿子。
而不是女孩。
可孩子都生下来了难道还能塞回肚子里换个性别再拿出来?
祖母责备老爸,老爸只好阴阳老妈。
郁清时从小就是在争吵中长大的,他爸妈也是家族联姻,不分嫁娶的那种,两家分别出同样的钱接着合为一家。
表面上是势均力敌,实际上是谁也不想吃亏。
跟仇栩见和容蕴二人不一样,仇栩见对容蕴是上门提亲,明媒正娶。
越是富贵家族,越是讲究老一辈的繁琐流程。
不分嫁娶的这种模式就很容易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爹妈性格不合,当初所求的是门当户对,在外人和长辈面前端的是和睦得体,而私底下吵过多少架——
恐怕郁清时比他们俩本人都要清楚。
清奈的出生就让这场无休止的争吵彻底结束了。
直到离婚前的那个晚上,二人都还镇定地坐在家中沙发上你一句我一句,双方都生怕吃了口亏,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也并不会觉得在两个幼小的孩子面前这样有什么不妥。
郁清时抱着刚满月的妹妹,冷眼旁观,他们俩吵到天上去他都不会多嘴一句。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巴不得他们离婚的人。
离婚后,财产对半分。
他跟爸,清奈跟妈妈。
住处自然也分开来了,那他和妹妹,也不得不分开。
其实这样挺好,这样最好了,因为郁清时是饱受父母争吵的痛苦,他希望小小的清奈可以不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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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这种折磨。
只是很快,事情又朝着不对的方向发展。
他偶尔会到妈妈的房子这边,带着许多玩具和零食来看清奈,随着小奶娃逐渐长大,郁清时发现清奈开始变得一次比一次爱哭,一次比一次话少。
一开始没找出端倪,直到偶然一次,老妈和她再婚的男人想过几天二人世界,将清奈留在家中给保姆看守。
男主人不在家,保姆这才敢偷偷给郁清时打电话,说那个叫阿桐的继父时常趁老妈不在家欺负清奈。
彼时他挂了电话逃课到老妈家里,将清奈抱在怀中,撸起她的衣服和裤子,松了口气,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但基于保姆这句话,他还是不放心,把这事告诉老妈,并提出要把清奈接走。
无奈老妈沉迷在那个年亲男人阿桐的花言巧语里,觉得是前夫指使儿子故意挑拨离间,看清奈长得越发可爱,想把女儿要回去,培养做童星赚钱。
她肯定是不可能答应的。
郁清时十分无语,罢了,只好自己想办法。
不过就是妹妹还得受些委屈。
那天之后,他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里安了不少隐秘摄像头,为的就是看清真相。
然而真相往往残酷,才没几天,老妈和那男人刚好旅游结束回来,老妈照常出去上班,阿桐在家做家庭煮夫替她照看孩子。
保姆的电话又来了,说清奈躲在石洞里喊哥哥,谁拉都不出来。
所以他又翘课了,飞奔去老妈家中,耐心地哄着里面的小女孩出来。
最终,她那一下午都没出来,一直待日落,天幕渐暗。
哭累的小娃在里面沉沉睡去。
蹲在外面等待的郁清时此刻已经改为盘腿坐着,他回放了房子里的监控录像,看得他双眼猩红,手机差点在手中捏的粉碎。
再抬眸时,少年的双眼就已经被阴霾充斥,再也窥不见纯真。
他不怒反笑,温柔细致地将妹妹从石洞里抱出来,抖抖她玩偶上的灰尘,贴心地给小姑娘放进怀中。
这天,郁清时擅自带走了清奈,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他为了强大不辞手段。
年少的他和老爸身边的一□□臣诈相斗智斗勇,在这条充满污血的上山之路上越走越远。
那些旁观他飞速拔起的人都以为登顶是他的目标,其实不是,他只是想保护好可怜的妹妹。
那个叫阿桐的男人是如何虐待清奈的,他都会加倍奉还回去。
他登上了山顶,游过了湖泊,却如何也走不出小女孩躲在石洞里无助的哭声。
于是权势滔天的他将心尖的女孩宠得无法无天、骄纵无度,可即使这样,也无法弥补心中对她的亏欠。
仇栩见当然不会对这个故事感兴趣,因为故事的女主角不是容蕴。
“叩叩。”房门打开,高跟鞋踩在雪毯上发出闷响。
郁清奈扑进哥哥的怀里,压抑已久的情绪倏然爆发,嚎啕大哭。
“哥、哥……爱一定是如此痛苦的吗?”
比起长大后她故作成熟,非要叫他哥,其实他还是怀念小时候跟在屁股后面整日“嘚嘚、嘚嘚”的快乐小姑娘。
是啊,她不是仇栩见的女主角,可她是他的女主角啊。
小傻瓜很单纯,这个世界上爱有很多种,他不觉得她这次做的不对。
她学会爱人了,她很棒。
那十分钟的哭诉哥哥都听见了,所以那一刻他就改变了心意,他无比庆幸,清奈没有变成跟他一样的坏蛋。
他把她保护的很好,她是如此善良。
不知道小笨蛋知不知道,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