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18)回忆

作品:《请你马上成精

    “扔了?为什么?”


    他仰起头苦想:“啊......那会太小了有点记不清,好像是那个蠢货连自己都养不起,就不想养我了,找个草丛就给我丢了。”


    摩托停在桥下,时久蹲在河边找草玩,时危看他玩得开心,也捡起石头打水漂。


    “那个人把你丢掉后,你去了哪?”


    时久嚼着河边的野花,嚼两口就吐掉,吐掉又找别的野花,他不在意道:“就像这样吃草呗,一路走一路吃,走到哪吃到哪......那个时候在郊外那种乡下地方,长了很多好看又能吃的野花,看。”


    嘴边送来一朵紫白色的野花,上面还有蚂蚁在爬。


    时久手指一弹弹走蚂蚁,她以为是送给她尝的,正要接过却被又被他收回,送进了他自己嘴中。


    “你肯定吃不惯,苦的,难吃得要命。”


    但他吃下去了。


    小黑团子抖着短小的四肢和尖尖尾巴,嘤嘤叫着,努力地跟在来往的车子后。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只是寻着熟悉的气味走,但是公路上的尾气很重,任何一辆呼啸的车子都会撞散他熟悉的气味,无情地从他头顶飞过。


    小黑团子很害怕,只能大声叫着,一弹一弹跑进路旁草堆中。


    渴了喝路边的水滩,饿了吃河边的草,偶尔有好心人会从车上丢零食下来,等他们走了他就上前叼走,躲到安全的角落中享用。


    他的个头太小了,甚至连翻垃圾的能力都没有。


    这个世界对他是陌生的,他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他记得原来他是有家的,但是不记得从哪一刻开始,他就开始流浪了。


    乡下孩子很多,他们大多很调皮,喜欢捡石头砸他听他叫,他不叫这些祖宗会来推他踢他,让他发出那种可怜的叫声,这时候他们就会很兴奋。


    有的祖宗会找东西喂他但他不敢上前,只敢躲着等他们走了再出来捡吃的。


    小黑团子不知道自己多大多重,他只知道被人提着尾巴拽起来的时候特别痛,痛到四肢打颤,然后被关进笼子。


    他不知道自己被运到了哪,只知道那里有很多同类,很多大狗。


    “嗷呜——嗷呜——”


    “嗷——嗷——嗷——”


    大狗不分日夜叫唤,叫得很急,很怕。


    各种叫声充斥在院子中,大狗告诉他,他还小,很嫩,会死。


    有些大狗已经有了化形的能力,在笼子打开的时候会反抗会挣扎。


    厉害的狗能跑掉,还能把人打趴,但是有的跑不掉,跑不掉的会被打回原形,然后死掉。


    最后只剩下一截尾巴和四肢被扔出来。


    小黑团子并未完全理解他们的话,只是看着同类死掉他很害怕,只能缩在笼子的一角静静等待命运的审判。


    等死的某一天,有个阿婆来了大院。


    她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睛流下清泪,然后她交了钱,带走了一只大狗。


    又是等死的某一天,阿婆又来了,又交了钱带走了一只大狗。


    又是等死的某一天,阿婆又来了,又交了钱带走了他。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害怕到尖叫,四肢乱蹬,直接在阿婆怀里失禁。


    脑子也是在那一刻突然开窍,他忽然就会化形了。


    阿婆一路抱着发抖的他,到了另一个大院。


    这个大院里也有很多狗,但是没有笼子,化了人的打扫院子照顾不会化人的笨狗,不会化人的笨狗就嗷嗷叫围着阿婆转。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满是笼子的院子,是个屠宰场,阿婆院子里的狗,要么是流浪捡来的,要么是从屠宰场里救下的。


    像他一样。


    而阿婆每次买下来的,都是当天要被宰杀的。


    那时他离死亡就差一刻。


    时危心脏一紧,不动声色注视着时久。


    手指卷着小草,他说得淡然,俨然像个旁观者,就好像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每次出任务,给的不会少,你不应该住在那种小房子里,钱都给阿婆了吗?”


    “是啊。”


    时久蹲坐在石头上,脑袋搁在膝盖上:“我没在阿婆那待很久,我不想被人养,白吃了一年就溜走了。不过城里大部分都是不要童工的,我连打工都是偷偷摸摸的。”


    “偷偷摸摸赚钱,偷偷摸摸生活,偷偷摸摸给阿婆和院子买食物。怎么都是偷偷摸摸地......”


    他晃着脑袋平淡说出自己的经历。


    她没了解过小狗过去的日子,但她了解从刀口下重获新生的滋味。


    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去之后,她会怨会恨,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报复,但时久,他笑眼弯弯,笑得真诚,她没从他眼中看见一丝对生活的怨恨。


    “不恨吗?”


    “有什么可恨的?有本事就去抢,没本事就等死,不都这样吗?就像你们五角星起家的时候,到处抢人资源,强行吞并别的公司然后做大。你有本事,我没本事,就这样呗。”


    低头踢了两下泥里的石子,时危背着手,脑子里闪过了很多过去打拼的记忆,这些记忆无一例外都有杰森的参与。


    她的本事也是被逼出来的。


    “我八岁就跟着杰森了,一晃眼都快二十年了。”


    “这么久你也不腻?”


    “腻?那个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哪来腻不腻之说。”


    一开始的杰森,就和动画片里一样,是一头善良的棕熊,是那个马戏团彻底改变了他,也改变了她。


    马戏团的人手里有粗制滥造的抑制剂,他们每天都给杰森注射,让他套着项圈做着可笑的动作和杂耍,双手合十向观众讨食物和钱。


    海草区的贫富差距很大,时危也向人讨过吃的,但那是她自愿的,并不以为耻,但当她看见杰森被人抽着鞭子逼着讨要食物后,她忽然就有了自尊。


    也就有了第一次拿刀杀人。


    他们放出了那些和杰森一样的动物,然后一把火烧了马戏团。


    那团火烧走了善良和懦弱,他们发誓要活出个人样,要让别人惧怕,要手握资源,成为掠夺者,而她的心也在一次次磨砺中变狠。


    一脚踹开办公室,裤子里别了两把刀她就敢只身一人闯进十几个成年人的地盘,公然收钱。


    各个分区之间的进出口要交一定的手续费,价值越高收的越高。


    有些人不想交钱,于是有了她替别人冒险运货再收钱的生意。


    只是并不是所有客户都会客气给钱。


    抽烟的大叔看她是个小姑娘,看不起她直接将她推到在地,还扬言让她走不出这栋楼。


    所有人都围着她打量着她,她哭着求他们让她离开,但眼泪是激发野兽的兴奋剂,他们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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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已经解开皮带准备大干一场。


    大叔已经脱掉裤子了,但是看她哭得凄惨犹豫了一瞬。


    在市场上,犹豫的人注定被淘汰。


    她扑向大叔,一刀捅进他的腿,又一刀捅进脖子。


    刀刃从后颈出来,血溅入眼睛,和眼泪一同滑下,她稍微抹了脸,扭了脖子再次问他们要钱。


    最后她浑身是血走出了那栋楼。


    她还是收到钱了。


    这种法子后来在她开始强壮之后就没用过了,有能力一刀结果就没必要示弱。


    吞了一家公司后,杰森建立了五角星,收服了唐。


    在她的视角中,从来没有唐,对她而言唐就是她和杰森中的第三者。


    他们两个都仰慕杰森强大的力量和智慧,她会不自觉和唐竞争,只为了得到杰森更多的支持。


    这样的竞争持续了几年,直到她因为北格的偷袭而转到内勤。


    为了获得一点支持和信任就消耗自己的精神和身体,还是瞬息万变的信任,太愚蠢。


    这世上大多数生物,都贱。


    她不想和唐争了,杰森反而开始给她更多关心和信任,甚至将唐的资源给她让她经营,激发她的野心。


    杰森也贱。


    她想过,或许他就是享受有人为他竞争,将他当做精神支柱,维持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杰森的狗,说的就是她。


    无情的主人怎么会在意自己的狗有没有脾气,她该是乖乖的,偶尔闹闹脾气是情趣,真的生气就是逾矩。


    她被当做赌注上了杰森的赌桌时,质问过闹过,得到的也不过是冷面,和一句“我以为你懂我”。


    时久在身后抱住她,舔了舔她的耳后,道:“时危,你活得很压抑。”


    “也许吧,没有你的时候,生活对我来说,只是睡觉和工作。”


    “我也是你的狗,你会这样对我吗?把我丢出去换你的利益?”


    “我也许是那样的人,但我不想做那样的人。”她握住时久的手臂,深呼吸,“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为什么啊?”


    “你的想法很简单。不喜欢我就想办法给我找麻烦,也不管有什么后果,喜欢我就对我表忠诚,也不在意我以后会怎么对你。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他咬了咬她的后颈,不客气道:“因为本来就很简单啊,为什么要想那么复杂?你不喜欢那个杰森去干他就好了啊,大不了跑嘛。”


    她轻笑一声,摇摇头。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臭狗熊?”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知道吗,每个管他叫臭狗熊的,都没有好下场。”


    “那我不管,他就是臭狗熊臭狗熊臭狗熊。”


    他在时危身后蹦蹦跳跳,甚至跳上了她的背强行让她背。


    “你要不要脸,让我背你?”


    “主人背着狗狗不是很正常吗?你背背我又不少肉。”


    时危无奈叹气,背着他转了几圈,还颠了几下。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滚下去,我的腿经不起你在背上蹦。”


    时久赖在她背上不肯动:“不要嘛!你背我去车子那里,我载你回去。”


    最后他直接从时危的背上跳上摩托。


    “回家?”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