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第一场秋雨刚刚过去，韩沛真在凌晨时分从一个模糊的梦中惊醒。


    窗外还是一片昏暗，远处的路灯在薄雾中显得朦胧而孤独。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温暖的光晕中，案头的电子闹钟显示着时间。


    10月4日05:30。


    今天是保研结果出来的是日子。


    她伸手够到书桌上那只带着些许磨损的粉色小猪存钱罐，轻轻摇晃了几下。


    罐子里硬币碰撞的声音清脆细微。


    她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枚硬币，冰凉的触感让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却又很快将这念头压下。


    心里的忐忑让她无法继续入睡。


    清晨，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戴上李铭轩送她的小天使吊坠，背着包独自去了图书馆。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在她的课本上，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是机械地翻着页，目光时不时瞟向手机屏幕。


    小桃发来信息：“走，下午去游乐场溜达溜达。”


    她咬了下嘴唇，回复了一个“好”。


    小桃和大壮的陪伴稍稍缓解了她的紧张。


    傍晚时分，食墨斋的老位置上，熟悉的酒香混合着木质桌椅的气息，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墙上的复古挂钟指向7:30，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心跳随着每一次网页加载的转圈而加速。


    当”您已获得录取资格”几个字跳出来的瞬间，她急切地端起酒杯，烈酒入喉的灼烧感让眼角有些发酸。


    “我就说肯定没问题吧。”小桃的声音里带着欣喜。


    大壮也跟着附和：“从小到大，我们这群人里面就是你跟李铭轩最聪明。保研这种小事对你来说不是轻轻松松嘛！”


    小桃猛地推了大壮一把。


    大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低头，偷瞄韩沛真的反应。


    韩沛真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有些失焦。


    “这之后陈英杰再也没跟你联系过吗？”小桃试探性地问道。


    韩沛真又灌了一口酒，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


    “这段时间哪有空去管他。”


    “你就真的一点不关心？”


    “他想不想考大学跟我有什么关系？”韩沛真摇晃着酒杯，指尖却不自主地颤动。


    小桃眨了眨眼：“我看他长得还蛮帅的诶。”


    酒意上涌，韩沛真的脸颊微微发烫：


    “嗯，要不要我把他微信号推给你？”


    “好呀，好呀！”小桃故意起哄。


    大壮正色道：“男人不能光看外表，关键要看人品。”


    小桃用手比了一个T字：“STOP！什么爹味发言？你就是纯嫉妒。”


    大壮却梗着脖子：“那家伙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小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韩沛真伸手去够桌子另一边的真露，但视线已经有点模糊：


    “关键还要守承诺，还得有恒心。”


    大壮傻呵呵笑着，给韩沛真斟酒，却被小桃拦住。


    “春香，还是别喝那么多了吧，这可是白酒。”


    “谁说的？不是白酒，是清酒。”


    “没什么去区别吧，你看你眼睛都发红了。”


    “我今天高兴，我很高兴。”韩沛真笑着拍了拍小桃的肩膀，“而且我还有你们在呢。今天……我还是到你家睡。”


    “可以是可以。”小桃狡黠地眨眨眼，“但是，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你们那天在KTV里面还发生了什么？”


    韩沛真一愣，只感觉眼睛发干，连忙摆手道：


    “我……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


    “你每次避重就轻的时候眼睛都眨巴个不停。”


    小桃露出了然的笑容，


    “肯定还有别的事情隐瞒我，老实交代！”


    “真没有。”韩沛真故作镇定。


    可脑海中，却渐渐浮起那一夜的金光迷离。


    沉闷的音响声，劣质香水的气味，手心里黏着的汗水，陈英杰那林中小鹿般纯真又狡黠的眼睛，和那近在咫尺的呼吸似乎犹在眼前。


    她不敢再去回想，手中的酒杯却慢慢放下。


    小桃还在拱着她的肩膀：“究竟有没有，有没有？”


    酒意慢慢爬升上脸，使她逐渐头脑眩晕。


    可脑海里又回想起那让她身体一颤的来自嘴唇的触感，和陈英杰当时惊恐的眼神。


    绝对……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绝对不能！


    她猛地放下酒杯，大声否认道：


    “怎么可能接吻啊？！”


    “什么？你们接吻了？！”小桃惊呼着跳了起来。


    大壮也霍然起身：“这陈英杰简直是个畜生！”


    *


    夜幕低垂，食墨斋一楼缓缓切换成了酒吧的模式。


    暖黄的灯光下，陈英杰换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越发挺拔。


    他站在吧台后，熟练地摇晃着调酒壶，动作优雅从容。


    “这是我刚创的一款鸡尾酒，叫做红辣椒。”


    他将一杯色泽艳丽的红色酒液推向面前的女顾客，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


    女顾客一只手撑着桌面，眼里闪闪发亮。


    很快，吧台边便聚集了不少时髦的女性，她们或坐或站，都在等待着他的独家特调。


    店长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正当陈英杰与顾客们谈笑风生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酒杯碰撞声，像是有人重重地把杯子拍在了桌上。


    “店长，谁啊？”陈英杰压低声音问道。


    店长神秘地笑了笑：“是个你认识的朋友。”


    “什么？你们接吻了？！”一个女声突然响起，清亮中带着几分惊讶。


    韩沛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乱地捂住嘴巴，假装要吐的样子。


    “那当时是什么感觉？”小桃追问道，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


    “你不准再说了。”韩沛真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板上的一个小洞，“再说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小桃轻叹一声，转而问道，“老实说，你觉得陈英杰能考上985吗？”


    她望着杯中摇晃的酒液：“其实我也不清楚。但这毕竟是李叔做的决定。”


    “既然要考985，不如让他报考昭明大学呗。”小桃眼睛一亮。


    韩沛真扶着下巴：“如果走高水平运动队这条路，说不定还真能拼一拼。”


    大壮似乎察觉到什么，急切地问：“春香，你不会是想...？”


    韩沛真没有作答，只是轻轻晃着酒杯。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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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考不上的。”大壮斩钉截铁。


    “他会的。”韩沛真却异常坚定。


    “毕业几年的人参加高考，想在一年之内考上985，简直是天方夜谭。”大壮的语气中带着不以为然。


    韩沛真摇了摇头：“如果他能勤奋一点，努力一点，坚持一点，也许还是有希望的。”


    “那你是不是很希望他能考上呀？”小桃意味深长地问。


    韩沛真的目光透过玻璃杯：


    “如果他吃了这么多的苦，还没意识到自己问题的话，那……李叔的心意就白费了。”


    *


    陈英杰额头冒出冷汗，连忙凑近店长，低声问：


    “她什么时候来的？”


    店长悄声道：“来了有一会儿了。”


    “就我刚刚上楼搬东西的时候来的？”


    店长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同情。


    陈英杰立刻解下围裙，松开领结：“店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说着用手挡着脸往门口移动。


    却听见韩沛真突然站起身来，酒意上头，嘟囔着：“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春香，你喝多了。”小桃连忙拉住她。


    陈英杰转身回到吧台，对店长说：“要不要帮你把垃圾带出去？”


    店长指了指敞开着的仓库，地上躺着一个纸箱。


    箱子里面椰汁已经搬空。


    他立刻心领神会，比了一个OK的手势，钻进仓库。


    酒台前的时尚OL们纷纷疑惑。


    店长拿起调酒壶，朝女士们露出一抹微笑：“下面由我亲自为大家调酒。”


    可OL们并不领情，纷纷皱眉离开。


    椰汁纸箱外包装上，是某个上半身清凉的肌肉型男。


    陈英杰用剪刀在纸箱上剪了两个洞，戴在头上。


    两只慌张的眼睛正好从型男的两点位置露了出来，他蹑手蹑脚地往门口挪。


    突然，大壮猛地站起身，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不断靠近的纸箱。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包装上那个阳光帅气的型男，愤愤不平地嘟囔：“长得帅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韩沛真循着他的视线回头。


    陈英杰像触电似的赶紧转身回去。


    正巧，这时吧台最后一位女顾客起身准备离开。


    他灵机一动，低声请求道：“能帮个忙吗？”


    那女顾客会意，点了点头。


    陈英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取出吧台下的金色假发，戴在头上。


    然后捂着脸，与女顾客装作一对闺蜜，尖声说笑着朝门口挪动。


    眼睛却不停地往右边瞟，生怕被韩沛真认出来。


    韩沛真的气息越来越近，他的心里直打鼓。


    门口的风铃已经近在咫尺，陈英杰露出狡黠的微笑。


    可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你他要是敢不好好学习，我就锤死他！”


    韩沛真突然站起身，醉意上头，比划起醉拳来。


    那女顾客被韩沛真一拳打得向后踉跄。


    “小心。”陈英杰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假发陡然滑落，像是一朵秋菊在地板上盛开。


    陈英杰与韩沛真的目光在空中对撞。


    十目相对，气氛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