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韩沛真练车了。


    坐在后座的是苏堂镜，独孤月和陈英杰三人。


    三个人都没有开口，怕影响她发挥，更不想被王教练轰下车。


    上车后，她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调整座椅，手放在方向盘上，慢慢松开离合器，车子开始稳步向前。


    作为一个已经学过四年的老师傅，她对一些操作上的技巧基本是熟稔于心的。


    只是，一到关键时刻就紧张，一紧张就容易出错。


    在顺利完成倒车入库和侧方停车后，韩沛真稍稍松了一口气。


    车辆渐渐开进了S弯道。


    独孤月稳坐中央，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两人。


    两人都偏头看向窗外，气氛似乎有点凝重。


    而前面的韩沛真则一脸认真，两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独孤月计上心来，身子一软，倒在陈英杰坚实的肩膀上。


    他躲闪不及，扶着她的肩头：“你怎么了？”


    独孤月故作虚弱状：“小杰杰，我……我头晕。”


    苏堂镜回头瞥了他俩一眼。


    韩沛真则从后视镜里暗中观察。


    “你知道的，我……我有低血糖。”独孤月倒在他怀里，仰面朝上，“不是让你准备了点糖放身上吗？”


    陈英杰偷瞄了韩沛真一眼：“没错，我准备了。”


    独孤月嘴唇微张：“不行了不行了，快点喂我。”


    车身猛然一顿，熄火了。


    王教练眉头微皱：“怎么最简单的S弯也能熄火？”


    韩沛真连忙道歉，可拧着钥匙的手微微发抖。


    心里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


    王教练回头看了眼后座的两人，那墨镜里虽看不见眼神，但大概率是嫌弃。


    陈英杰尴尬一笑，在帆布包里掏找。


    苏堂镜侧向窗外。


    独孤月躺在陈英杰腿上，眼睛却偷偷瞄着前方韩沛真的反应。


    她那阴云密布的脸上，明摆写着“妒忌”两个字。


    果然不出所料，独孤月心里顿时一阵暗爽。


    再仰面朝上，只见陈英杰微笑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了一包白砂糖，还有一只调羹，温柔道：


    “来，张嘴。”


    独孤月嗔怪道：“人家不是要吃这个啦。”


    陈英杰舀了一勺白砂糖递过来：“别闹，这个见效快。”


    余再看韩沛真，她正在努力憋笑，小脸已经憋得通红。


    独孤月心里暗暗叫苦，可既然是演戏，就演到底吧。


    只能故作虚弱状地张开嘴巴。


    陈英杰则边喂边数：


    “一勺。”


    “两勺。”


    “三勺。”


    “算了，我直接倒吧。”


    “够了！”独孤月赶紧坐了起来，“我好像不晕了。”


    *


    在顺利通过S弯后，车停在坡道前。


    韩沛真感觉手心有点微微出汗，扶在方向盘上都有点打滑。


    失败的阴影犹在眼前。


    王教练安慰道：“把现在当成考试来试一下。”


    她瞬间抖得比发动机还厉害。


    王教练叹了口气：“其实坡道起步和谈恋爱是一样的，讲究的是一个感觉。”


    韩沛真抿了抿嘴唇：“教练，这也要看感觉吗？”


    王教练看着窗外：“当然，这种感觉，就像你在街边买豆花，老板总会给你多加一勺糖，不是因为你付了更多钱，而是因为他懂得什么叫‘刚刚好’。”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王教练回过头来，推了一下墨镜：“要想过这个坡，你不能踩死刹车，也不能挂倒车挡。”


    她点点头：“这我知道。”


    可双手还是微微发抖。


    “慢慢松开离合器，等车抖起来，再松刹车。”王教练喝了口茶水，缓缓道，“时机是很关键的，就像爱情一样。”


    她忍不住咳了一声。


    幸好，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去，陈英杰并没有在看她，让她稍稍安心了一点。


    “那开始吧。”


    韩沛真又努力做了个深呼吸，放下手刹，缓缓松开离合器。


    车身开始抖动，她默念着秒数。


    可看了眼后视镜，发现陈英杰正望着自己，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是要将她看穿。


    一紧张，顿时忘记数到几了。


    一抬脚，车子向后溜了一米多。


    *


    晚上，陈英杰来到食墨斋兼职调酒师。


    店长讪笑着凑近：“阿杰，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洪教练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我哪里知道？”陈英杰晃着酒壶，“怎么，想追她？”


    “说出来干什么？真叫人难为情。”店长老脸一红，“你跟了她那么久，总归是知根知底的。”


    他放下酒壶：“我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店长连忙道：“透露点情报给我，我给你加工资。”


    陈英杰却摆摆手：“不需要，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监听那个男的。”


    “小意思。”店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能不能先透露点情报给我？”


    陈英杰将酒从壶里倒出来，微笑道：“洪教练喜欢有男人味的，你得加强一下。”


    店长摸了摸下巴：“我难道不够有男人味吗？”


    他看了他店长的脸：“你这张脸倒不难看，就是寡淡了点。”


    店长笑道：“那怎么办，是不是要留个胡子什么的？”


    “没错，留个八字胡，她一定会爱你爱到不能自拔。”


    队长拍了拍手，刚要欣喜，又愁眉苦脸道：“现在哪来得及留胡子，培训班也就两个礼拜不到。”


    陈英杰笑道：“她喜欢吃甘蔗，明天买点甘蔗带去。”


    店长一拍大腿：“真有你的，明天我一定不辱使命。”


    *


    7月4日，上港驾校等候室。


    韩沛真早早来了，红辣椒也早早到了。


    过了会儿，店长提着一袋子水果进来。


    递给韩沛真一个苹果，她微笑道谢。


    递给陈英杰一把香蕉，两人互换了个眼神。


    店长装模作样地走到红辣椒面前，拉开塑料袋：“好像只剩下甘蔗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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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将一盒切好的甘蔗条递了过去。


    平时不苟言笑的红辣椒居然难得露出笑容：“你太客气了。”


    店长笑道：“天气热，是应该多弄点水果吃吃，我店里刚好多到一些，不吃也浪费。”


    红辣椒连忙拿开放在一边的拎包，拍了拍座位：“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咱俩一起吃。”


    店长努力抑住上扬的嘴角，嘴里说着不用，坐得比谁都快。


    韩沛真吃着苹果，朝旁边看去，一旁的陈英杰和独孤月剥着香蕉，眼神时不时朝自己这边投来。


    过了会儿，沈医生练完了车回到等候室，发现红辣椒和店长相谈甚欢，急得团团转。


    又过了会儿，红辣椒与独孤月、陈英杰三人去练车。


    苏堂镜回到等候室，坐到韩沛真身边。


    她敲了敲僵硬的脖子，问：“你之前不是在国外读书吗，怎么不干脆在国外读研呢？”


    苏堂镜苦笑道：“我妈妈生病了，时日无多，我想在家多陪陪她。”


    韩沛真一时语塞：“对不起。”


    苏堂镜摇摇头：“你不用道歉，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


    “那一天，他本来也喊我去的，可我那天刚好要去参加个作家见面会……”苏堂镜叹了口气，“如果当时跟他一起去海滩，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韩沛真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苦笑道：“你也不用自责，生死有命。”


    苏堂镜端坐在椅子上望着她，也沉默了。


    她微笑道：“我过段时间也要去旧金山了。”


    “去旅游吗？”


    韩沛真摇摇头。


    “一个人去吗？”


    她点点头。


    他微笑道：“要不要我陪你，那边我还蛮熟的。”


    韩沛真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不用，我表哥表嫂在那边。”


    “好吧，无论如何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想他也一定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她点点头，心里却止不住的苦涩。


    再抬头，猛然发现店长正坐在对面的长椅上，脸上带着微笑。


    他戴着王教练同款墨镜，不知里面是在看什么地方。


    不好！


    这家伙万一要是偷听到什么，可就糟了。


    一想到这，她的身体不由得绷紧了，两手紧紧抓着长椅。


    身边的苏堂镜疑惑道：“你怎么了？”


    韩沛真小声道：“对面那个家伙是个窃听狂魔。”


    “我们又没聊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笑着摇了摇头，“况且，他还戴着蓝牙耳机听歌呢。”


    听到这话，她赶忙眯起眼睛，发现店长正戴着蓝牙耳机，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


    这么大的声音，应该听不见吧。


    想到这里，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店长的嘴角微微弯起。


    因为，他不需要听声音。


    因为，他会读唇语。


    *


    夜里，食墨斋，陈英杰满怀期待地等待今日的情报。


    可店长一脸凝重。


    “阿杰，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