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灯火愈发明亮，神像下的影子也也小了不少。可光越是明亮，影子的颜色就越深。


    狂风从四面八方汇聚，撞击教堂的彩色玻璃，就好像风眼就在教堂之中。


    亚利姆大祭司眼角的鱼尾纹一直都很平缓，这足以说明他那双璀璨迷离的眼睛从未激起过一丝波澜，平静得令人浮想联翩。


    反倒是陆亦星神情变化了很多次，心脏在热烈地躁动。


    “终焉骑士，老朽知道你在追寻什么。介于你是自克鲁斯王时代以来唯一一名有能力斩神的人，我可以告诉你有关血械神明子嗣的一些事情。”


    “劳烦您了。”


    亚利姆大祭司的眼睛又闪烁了一下，这一次是手里怀揣的钟表滴答滴答响。


    “老朽的力量刚刚好能回溯到一千年的时间分界线。我掌握的信息不多，但对你而言作用应该很大。”


    亚利姆大祭司回溯时间，发现一千年以前的血械神明子嗣由人类大小转瞬间增殖，成为一个足以灭世的怪物，把整个世界都摧毁了，原因可能是神子遭遇某些事件而狂暴。神子清醒过来后，为了赎罪进行自我毁灭，遗骸哺育了一个新世界，就是如今的混沌海域。


    混沌海域里的血晶矿、暗海作物确实就是神子的血肉。没有这些东西，混沌海域里的人类就很难生存。


    “神子的狂暴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吧，深入的原因老朽也不知道。”


    亚利姆大祭司又盯着陆亦星看，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眼神中可以发现他是欣喜的。


    “曾经老朽总是奋力追溯时间之后，却发现未来一片空白，到了今天的时代，总算在一片混沌的未来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就是从你斩神之后。”


    亚利姆大祭司带着陆亦星走上钟塔楼。


    世界各地的风汇聚在钟塔楼的风洞上，有龟岛的风，千叶群岛的风、夜星岛的风、有过去的风，亦有未来的风。


    在钟塔楼的阑干前能眺望到整个布加托城灯火辉煌的场景，岛、天、海一览无余。阴风岭过于僻静，倒像是被时间遗弃之地。


    “世界各地的风都在这里汇聚，有的从世界的另一端来到这一端，有的从这一端，又重新回到那一端。有的从未来传到过去，有的从过去传到未来……”高风吹乱了亚利姆大祭司的长鬓须，他的神情还是那样静如水。


    “环。”陆亦星情不自禁吐出了这个字。


    “是啊，世界像个环，循环往复。老朽自诞生以来就在时间的洪流中来回感知，成为聆风者后，又感受着各种各样的风语。老朽作为时间贤者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是个环！这是老朽从时间如同一道环的结论中发现的。”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是一个循环?”


    “年轻的骑士，你想得太浅显了。那是在时间轴上的循环，前提是时间熵增，不会掉头回转。而我们这个世界的时间不是轴而是环，也间接导致世界是个环，总会经历毁灭——重塑——毁灭的循环中。”


    “所以混沌纪元之前其实曾有过一个繁荣的世界，但被毁灭了吗？”


    “老朽也不清楚混沌纪元之前是否真的有一个繁荣世界，但根据出土的古文物倒是可以这样认为。”


    “而且正因这样的循环的过程，世界就如同一个牢笼，受罪的只是人类，这样的环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就是由于环，过去才没有了未来，未来才没有了过去?”陆亦星想起了恐惧幻境里陆小梨曾说过的话。


    “你很聪明！未来被毁灭，过去被毁灭，老朽此前才一直感知到未来是一片黑暗。世界从来没有过真正的过去和未来，过去和未来从来没有真正地连接在一起。”


    “混沌导致的环吗？”


    “主要因素确实是因为那个最强大的邪神，但还有其他的因素，毕竟不会那么简单。老朽也不能越界窥探，实在可惜。”


    亚利姆大祭司双手一挥，漆黑的天空忽然闪亮起来。


    牛奶液般的星河浮现，犹如一粒粒纹理清晰的滑砂汇聚成雪色沙漠。这就是银河的痕迹，美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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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亦星遥望那些碎片般的银河悬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微微心颤。虽说眼前的银河是幻象，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事物。


    亚利姆大祭司说时间点犹如眼前的银河，数不胜数，互相连接成为时间线，整体看来就是时间长河。无论如何，这些时间点都不会脱离界限。


    可在22年前，他发现一颗星辰脱离了界限，划出了时间长河，它所形成的轨迹就是变动的时间线，间接导致时间长河产生振荡。


    “老朽曾在22年前隐约察觉到一根时间线产生了变动，那时候我还认为是我预感错了，现在看来并不是。”亚利姆大祭司的眼睛一直盯着停留在陆亦星身上。


    他的黑色大褂在狂风中扬起，完美的发型已经凌乱不堪。可他毫不在意，眼睛一直盯着上空的银河幻象。这几天，经历的人和事，都带给他太多的震撼，让他的世界观得以进行全新重塑。


    “老先生，您放心吧，邪神由我来击败！”陆亦星的眼神异常坚毅。


    “好，时候也不早了


    ，你也该回去睡觉了。”


    亚利姆大祭司的眼神终于产生了波澜，笑着眯了起来，一直目送陆亦星离开钟塔楼，走出教堂。


    睡觉?不是已经凌晨了吗？


    陆亦星回头看了一眼塔楼上的钟表，上面的时间显示：午夜12点31分40s。


    “这……”


    陆亦星更加觉得亚利姆大祭司高深莫测了。


    ……


    在钟塔楼上，亚利姆大祭司还在眺望远处的海空。


    风暴黑云从中心岛四个方向的海平线上腾起，在高空翻腾滚动，席卷而来，宛如巨人城墙，颇有压城之势。


    “这里终将成为风暴之眼……”亚利姆大祭司又看了看山脚下那灯火通明的公爵府。


    亚利姆大祭司觉得，风暴之眼或许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人。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风暴之眼。


    因为宿命让一些人和事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在他身边，使得风暴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