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的光从白天亮到夜晚，页面点开又关上，雪绘无力靠在椅后，眼睛里的迷茫完全藏不住，果然还是很难帮上忙啊。


    ‘小时候被同学欺负过现在该怎么释怀’


    ‘不幸的人要用一辈子治愈自己’


    ‘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欺负我？’


    ‘丑女’‘不合群’‘阴沉’


    ‘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你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么’


    ‘忍忍就过去了’


    眼前好像浮现出很多人躲在角落偷偷流眼泪，有男有女，有胖有瘦……那些阴影永远缠着他们，或许有的人会勇敢走出来，但更多的还是在深渊中挣扎着。


    那些阴影可能来自父母师长、前辈朋友、爱人同学……


    她没有一刻比此刻更加清楚知道自己的弱小，她保护不了所有人，世界这么大，每个角落、每个时间都有人可能正在受伤。


    如果能在强大一点就好了……


    但，古时能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今未尝不能有——


    ‘互助组织，为千千万万人声援’


    而且，雪绘柔和了眉眼，其实每个求助贴下都有很多很多好心人在出自己的一份力。提供免费法律咨询、资金、心理、舆论支持、热线举报……不管怎么说，她不是一个人在行动、努力。


    再坏的世界也会有那么一群人在努力改变吧。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努力成长，才有机会帮助更多人！


    她静下心来继续看自己写的方案，果然还是把这份方案删除了吧。她绝对还可以想到更好的。


    ——


    回归正常时间晨训的雪绘，终于把女网几名学姐的脸和名字对上。


    其中让她印象很深的正选有三位。一位是她曾经见过的青木优，虽然长相看起来很凶，脾气也暴躁，但她从松本前辈那里得知，其实青木前辈非常有正义感，只不过因为长相问题，经常被误解。


    第二位是外表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平野绫罗前辈，根据慈郎的小动物直觉探测和芽衣的经历可知，这位前辈绝对是下手最狠的，下午的训练活动永远能卡在极限前结束。


    最后一位就是森理娜部长，接触几次都以为她是偏冷静理智的人，但没想到她底下很活泼亲切。


    *


    “三澄，今天校内排名赛你也需要参加哦。”平野绫罗递给雪绘一份名单，上面标注了每个女网成员的比赛场次。


    “可我不是经理吗？也需要打比赛嘛？”


    “唔……”总不能说森理娜不想放弃你这个大宝贝吧。


    “你只需要比一场就行，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森理娜走过来，示意了下隔壁场还在学习网球的新手：“今年加入的成员多是多，但有基础的人并不多。”


    场上同样是新生的部员正从握拍、挥拍开始学起，有的在咬牙坚持，有的见练着练着就开始松懈起来……这些新生要想成为网球部的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森理娜：“而且今年比赛过后，网球部就要交给你们了。”


    平野绫罗：“毕竟，冰帝女子网球部的未来在你们手中。”


    *


    打开鞋柜换鞋时，雪绘有些错愕，她的鞋柜居然多了封粉色的信。


    芽衣见她愣在原地的模样，好奇凑过去看了眼：“情书耶！绘酱你行啊。”


    这还是雪绘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情书。


    没有经验的她，拿着情书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倒是芽衣怂恿道：“打开看看呗，反正你也不会答应他，不如看看是怎么回事。”


    雪绘在芽衣的催促下，还是拆开读起来，略去有些繁复的心情表达，整封信的大致意思是被舞台上的她深深吸引住，问她能不能和交往……


    可是这个人在这之前从未接触过她，怎么就会因为一个演奏就喜欢上她，不会太草率了吗？


    芽衣走在她的身旁：“欸，我就知道上周你的演奏完后会收到情书！”


    “是吗。”


    “真的！那天你演奏结束后就一堆学长在打听你的情况，感觉你要成为继续男网后第一个出名的新生了……”芽衣看着周围偷偷打量她们的视线，暗自在心里点点头。


    以往也有视线没有这么多，绝对是迎新会的原因！况且，芽衣想到她在论坛上看见关于迹部对象的讨论，心下也为好友担心过。


    要站在一个光芒四射的人身旁要承受的肯定更多，她真的不希望好友受伤。


    不过她转念一想，现在两人都八字还没一撇，太早担忧了吧。


    雪绘听着芽衣的话，思绪却一点点飘远，她第一反应不是为展示自己的魅力而感到欣喜，反倒是充满疑虑和不知所措。


    比起有些任性、日子过得单调乏味的自己，她接触过的每个女孩子才真的、真的很有魅力。可是她们之中有的会因为样貌被误解，有的因为性格被霸凌……唉，原来喜欢和厌恶一样，有时候都莫名其妙的。


    “我不太喜欢这样。”


    她低低道。


    她不喜欢生活在聚光灯下，也不希望随随便便被陌生人喜欢或讨厌。


    “也不想一直保持自己被喜欢。”


    不希望被别人的喜好裹挟着，即便她现在很迷茫，她不想按着别人幻想的走。


    “欸，欸？”


    芽衣明显被她跳跃的思维弄糊涂了。


    “很奇怪吧，可，这就是我啊。”


    雪绘绕了绕自己的发丝，纠结地开口。


    “一个不被定义的自己。”


    “你怎么突然这么中二啦，”芽衣挑了挑眉，突然给了她一个拥抱，“不过，没关系无论是怎么样的你，我都很喜欢。”


    不然也不会想缠着你做朋友啊！


    ——


    雪绘换好运动服，握着球拍热身时，居然觉得有些兴奋，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认认真真和别人打一场了吧。


    “绘酱，加油啊！”


    岳人看台上不断挥着手，他身边是迹部他们一行人。


    “你们今天不用训练吗？”


    雪绘站在看台下忍不住问。


    “训练可以等会补上。”迹部瞥了眼兴奋的慈郎和岳人，意有所指：“你……不会怕输的太狼狈，不想让人看吧。”


    “……我才不会输。”


    知道迹部是想激起她胜负心，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人有长进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提前进入状态才能打球的少女了。


    迹部轻笑一声，不做任何回答。


    雪绘回到选手座位，检查球拍的胶带，内心还在嘀咕，看起来也不像是信了她的话啊。


    “三澄雪绘&青木优，请选手就位！”


    叫到名字的两人在场上站定，并转拍确定由青木优先发球。


    雪绘压低身子，紧紧盯着青木优的动作。作为正选里唯一的国二生，青木优的身高和力量十分突出，球风也是偏暴力型。同时她柔韧性和灵活性也不容小觑。


    是个很难缠的家伙。


    青木优也没有轻敌，一上来便将自己的拿手好球打了出来。她的球如同雷击般砸在雪绘斜前方，弹起的球直直往天空飞起。


    “15-0”


    “30-0”


    雪绘并没有因为挥拍落空而心态不稳。不过青木优得了吩咐，要言语挑衅一下，试试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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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好的这位未来之光。


    “三澄学妹，再不拿出实力啦，这局就要被我拿下了。”


    “……拭目以待吧，学姐。”


    雪绘飞快接住青木优的下一球，手腕灵活一挑，球便轻松过网。


    “30-15”


    “学妹的球确实不错啊。”青木优看了眼砸在底线的球，语气语义不明道：“不过要想打败我还早呢。”


    青木优大力跃起，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球像是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极速袭去。


    岳人惊奇道：“这球——怎么也像迹部的球一样消失？”


    “青木确实力量不错，但是她的打法和本大爷的不一样。”迹部没有正面解答，反而抛出疑问：“忍足，你有多少把握回击。”


    “嘛，现在比赛的又不是我。”


    忍足推了推眼镜，拉长着嗓音，将关西腔说出了种情人耳语的感觉。


    “1-0”


    “双方交换场地。”


    两人擦肩而过时，雪绘还没有想明白那球是如何在拍前消失的，是旋转的原因，还是自己的眼睛出现幻觉了……


    “2-1”


    “4-1”


    平野绫罗看着场上比分落后，却依旧不慌不忙尝试破解的雪绘，忍不住瞥了眼身侧的森理娜，“她确实很值得关注啊。”


    森理娜摘下眼镜，擦了擦：“……本来以为她是因为输了比赛在逃避呢。”


    “看来部长这下不用担心了吧，”平野绫罗笑着接话：“很显然，三澄学妹在没有比赛、训练时，也依旧在进步呢。”


    “4-2”


    “球被破解了……”


    “这个新生是什么来头，连青木的那一技也打回去了。”其中一名女生喃喃道。


    “要知道青木上一年比赛可是凭着这一球一路打进正选之位。”见旁人不解她补充道。


    “今年网球部到底什么运气啊，男网女网都有一堆超级新人冒出……我们这些前辈还有出头之日吗……”


    雪绘渐渐将比赛节奏把控住，再她破解青木的球技后，这场比赛就是纯粹的力量和速度的比拼了。


    而在这方面两人掌握状态都不分上下，但雪绘的发球一直很好，基本上只要一拿出手就能赢。


    *


    夕阳西下，雪绘比完赛后，又忍不住给自己加了组训练。那么久没有比赛，反而不能很清楚确定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水平。


    不过经过今天的比赛，她便确认了，对于她来说，休息一段时间反倒成了好事。


    ——打球的水平没有下降，反而出乎意料的有些上涨。


    还算不错啊。


    雪绘独自一人瘫坐在场地上，看着天边星星越来越亮。


    “虽然你今天的表现不错，”森理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以正选身份参加关东大赛。”


    “可、我还……”


    雪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森理娜摇头制止住，“虽然我也很想一直给你留着正选名额，但正选之位是必定要经过排位赛的……很可惜我也不能为你打破规定。”


    “候补位倒是会一直等你，不，也不算等吧，毕竟你的实力大家都认可了。”


    “部、部长？”


    “不用担心，给你留候补位，也是网球部上下一致同意的。”森理娜在她身旁坐下，她的脸在余晖下看起来意外沉稳，“你可以按照你的节奏慢慢去寻找。”


    “在准备好之前，我们这些前辈会作为后盾支持着你们每个人。”


    “大胆往前走吧，三澄。”


    真是的，她何德何能啊。


    居然能一直被每个人这样信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