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书身披一袭墨色斗篷，步伐沉稳且坚毅，缓步迈入大理寺牢狱。


    幽沉的气息如阴霾般扑面而来，阴暗潮湿的牢房通道内，腐臭与霉味肆意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青苔仿若岁月留下的瘢痕，肆意爬满墙壁，水珠顺着墙缝缓缓滑落，滴答滴答地坠入积成的水洼之中。


    那水洼中倒映着的火把光影，摇曳不定，仿佛是这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动荡。


    官差在前谨慎引路，不多时，便将他带到了林博渊的关押之处。


    林恒书轻轻抬手，缓缓将斗帽摘下，一张冷峻且棱角分明的面庞展露无遗。


    他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目光中透着光复杂的情绪。


    此时的林博渊，全然没了往昔的风光。


    那身破旧不堪的囚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他消瘦的身躯上，污渍斑驳交错。


    他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几缕突兀的白发夹杂其中，更增添了几分憔悴之态。


    深陷的眼窝之中，一双眼睛时而闪烁着怨毒的寒光，犹如毒蛇吐信；时而又陷入空洞与迷茫，恰似一潭死水，那是权力与欲望破灭后残留的灰烬。


    脸颊消瘦凹陷，皮肤松弛地耷拉着，仿若被抽去了生机的枯皮。


    嘴唇干裂起皮，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他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周围是一堆散发着酸臭味的干草，那便是他如今所谓的“床铺”。


    一只老鼠突然从干草堆里窜出，惊得他眼神一阵慌乱，那原本怨毒的目光中竟闪过一丝恐惧。


    林恒书望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声线清冷似冰，寒声道：“你当初可有哪怕一丝念及我母亲？”


    他自嘲地微微扬起嘴角，心中自是知晓答案，母亲直至生命的尽头，都不曾知晓林博渊尚在人世，这是何等的悲哀。


    林博渊听闻，仰头狂笑，笑声在牢房中回荡，带着几分癫狂与不甘：“你猜老夫最后悔何事？哈哈，悔不该只举报你作弊，悔当初未除掉你而永决后快！”


    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干枯如柴的手臂。


    他眼神阴鸷地盯着林恒书，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又恨恨道：“嘉善那个贱妇，妇人之仁，坏老夫大计，早知如此，当初在先帝驾崩时就该将其除掉！”


    林博渊猛地抓起牢房角落里的一株野草，用力地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野草在他的暴怒之下，瞬间被揉得粉碎，碎屑如绝望的残片从他的指缝间飘落。


    林恒书听毕，心中五味杂陈，默默摇头，转身离去。


    或许母亲不知道他还在世，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此之人根本配不上他的母亲，这或许是命运的一丝怜悯。


    那阴暗的牢房之中，唯留林博渊在牢中兀自咒骂，那声音逐渐被黑暗吞噬，却仿佛仍在林恒书的耳边回响，久久不散。


    贪腐一案最终尘埃落定，鉴于林恒书于此案功绩非凡，皇上特地下旨对其进行嘉奖，封其为钦差大臣。


    林恒书也在命运的垂青下，邂逅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当初素莺被抛尸荒野之时尚有一丝气息留存，正巧进城赶考的林恒书路过，在这机缘巧合之中，两人情愫暗生，最终喜结连理。


    宫闱深深，红墙映日，金瓦流光，御花园内繁花盛绽，仿若锦绣织就的梦幻之境，彩蝶翩跹于花丛，似精灵轻舞。


    宫女们步履轻盈，身着绮罗宫装，恰似彩蝶穿梭于亭台花畔。


    有者手捧花篮，纤指轻撷娇艳花瓣，或手持团扇，轻挥以驱蚊虫。


    谢九仪以探君之由前来面见李承煜，二人于石桌前对坐。


    石桌上，围棋已陈，黑白棋子恰似星子罗布，静候弈者落子布局。


    宫女们垂首侍立，眸光偶向二人偷瞥，神色惶惶，不敢稍有疏怠。


    李承煜素手轻抬，指若春葱抵于下颌，眉尖微蹙，星眸幽沉，似思绪万千。


    俄顷，他拈起一枚润白棋子，皓腕轻扬，白子如白羽飘落棋盘，脆响悦耳。


    谢九仪坐姿端雅，执棋之手骨节清俊。


    他唇角噙一抹浅笑，看似恭顺，然眼底狡黠难掩，戏谑道：“臣本欲竭智尽忠，为陛下分忧，岂料横出一天纵之才，夺臣之功，臣亦唯有怅然。”


    话语间虽是调侃之意，其锐目紧凝李承煜面容。


    李承煜容色未改，淡定从容，信手将一白子置于黑子重围。


    “太师勿急，朝堂如棋局，变幻难测，日后良机若繁星，以太师之睿智，尽忠之日岂会缺少？”


    棋局渐深，黑白交错，局势渐明。


    谢九仪凝视棋局，良久，方执黑子，黑子于指尖稍顿，似踌躇去路。


    终是轻点，黑子落于白子之畔，胜负遂定。


    他神色泰然自若，于恭敬之态中吐字。


    声线平稳，缓缓而言：“那就多谢陛下垂青与器重了。”


    李承煜垂眸瞥过棋盘，顿觉这精心布局的棋局变得索然无味。


    他心中恼怒，深知谢九仪故意让棋，却又不便发作。


    眉梢一挑，说道：“朕忽觉围棋无趣至极，投壶尚可解闷一二”


    小太监们鱼贯而入，合力将投壶器具抬至御花园中，放置妥当后，便悄然退至一旁，垂首侍立，不敢稍有懈怠。


    忆起自幼苦练投壶技艺的岁月，李承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得意之情。


    他暗忖自己投壶之术堪称一绝，自然无需谢九仪的“假意承让”。


    下颌微抬，一抹傲然之色于眉宇间若隐若现，朝谢九仪做了个手势。


    “太师，请吧。”


    谢九仪长身而起，他纤手轻握箭羽，引臂后拉，身姿飘逸若仙。


    旋即轻轻一掷，箭矢犹如流星掠空而过，直击壶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承煜目睹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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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微微抽搐，险些气笑出声。


    刚刚棋局上还对自己礼让三分，此刻却这般锋芒毕露，定是蓄意为之。


    谢九仪见李承煜的窘态，心觉趣然。


    他本无意投中，只是瞧着李承煜那胸有成竹的小样儿，忍不住想逗逗他。


    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明知故问道：“陛下，您不投一投吗？”


    李承煜怒火中烧，心中愤然咒骂：这投壶还投个什么劲！此刻风头全被你一人占尽，朕若投壶失手，岂不是颜面尽失！


    咬了咬牙，强压心中不悦，冷声道：“罢了！朕觉得投壶也没甚意思！”


    那攥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谢九仪目睹李承煜的盛怒模样，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他悠悠俯身，拾起一支箭羽，轻握住李承煜那修长的右手。


    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其细腻如瓷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谢九仪顺势将李承煜圈在身前，身躯如影随形般悄然贴近，彼此衣袂相触。


    他微微倾身，凑近他的耳畔呢喃：“那就让臣来教陛下如何投掷吧。”


    温热的呼吸瞬间掠过李承煜的耳畔，沿着肌肤的细腻纹理悄然渗透进衣襟之下，让李承煜的身体不由微微一颤。


    谢九仪的左手顺势揽住李承煜的腰腹，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怀中。


    他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李承煜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喉结不由上下几番滚动。


    眸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内心却在极力地克制着这份冲动。


    “陛下，可要紧紧握住这支箭羽哦。”


    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挑逗着李承煜的心弦。


    他手腕一抖，箭羽投入壶中，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偏差。


    李承煜逐渐意识到什么，他腰肢猛的一扭，从其亲呢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他偏过头，玉面郎君，耳尖绯色，胸膛起伏加剧。


    “放肆！你怎敢这般对朕！”


    谢九仪跪伏于地，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上扬的弧度，双手交叠，恭敬地置于额前以示请罪之态。


    “臣本心仅在传授陛下投壶之技，绝无半分冒犯之意，望陛下宽宏大量，饶恕臣这无心之失。”


    他那宽大的衣袖，在不经意间遮掩了嘴角边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李承煜冷哼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掐入掌心之中，极力地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翻涌的悸动。


    “此次之事，朕暂且不予追究，望谢卿日后能更加注意言行举止。”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先退下吧，朕感到有些疲惫，想要稍作休息。”


    “那臣先行告退，请陛下保重龙体。”


    谢九仪起身，面色淡然。


    他低头细致地整理着衣襟的每一处褶皱，随后昂首迈着洒脱而不羁的步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