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两只夜莺于营地的深邃之镜，蹁跹穿梭，蹄鸣低婉，似在喁喁私语，互诉着那些被暗夜隐匿的秘密。


    李承煜的营帐前，值守的士卒们被帐中悠然逸散出的一缕幽香如轻柔薄纱，悄然沁入心肺，他们的身子晃晃悠悠，眼皮愈发沉重，终是支撑不住，沉沉陷入昏睡。


    暗影中，谢九仪的身影悄然浮现，他如暗夜中的猎手，目光谨慎而小心地窥探着四周。在确认两人已陷入沉睡，这才缓缓从营帐中迈出。


    只见李承煜抬手之际，自空间内取出与天平芜交战时的布偶。那布偶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几分诡谲。


    布偶背面，赫然呈现一道由赤墨勾勒的神秘符文。


    那笔画宛若灵动蛇蟒，不断延展，弯曲，互相缠绕，交织成一团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仔细看去，符文中央竟隐隐浮现出白虎的轮廓，虽是由符文构成，却蕴含着一股冲破布面束缚的凌厉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谢九仪拿起布偶，眯着眸，仔细察看着，沉吟片刻后道：“白虎为西等……我们路过的那个村子朝向也是西边！”


    极北术法的东、南、西、北四方位体系之中，西边乃是死亡与灵魂的归宿。


    “确实，不仅如此。”李承煜神色凝重，拿过布偶指向眼睛道：“上面的纽扣乃是玉髓石，能通人识海，那提线红绳，则是梦魇蛛丝，可沟通那些布偶，赋予其灵力，借此交流战术。对方一直窥视着我们。”


    彼时，李承煜满心只念着榴竹果有解毒之效，匆忙间未及深思。


    此刻忆来，心情复杂无比，涩声道：“榴竹果可以解蝶煞的毒没错，但它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使用蝶煞者可连接识海，观察你一天。而对你动手使用蝶煞的，正是东方城主！”


    说到此处，旋即转过身去，脊背紧绷，艰难开口：“那天……他一味激你杀他，起初我并不明所以，如今才懂，他……他不过想挑衅你……”


    谢九仪听着李承煜的分析，心中五味杂陈，脑海里闪过风华一战后二皇子毁约，以及离开金陵后的种种过往。


    茶楼中的每一句谈话，皆似利箭直戳于心，风华城城主，亦是话中有话。


    或许，从初次遭遇天马的蝶煞开始，便非二皇子所为。


    一侧的李承煜等候得颇觉无趣，他轻轻吹开茶水上漂浮的叶片，悠悠然地细抿慢饮。一杯饮尽，复又执起茶壶续上，那茶水潺潺注入杯中之响，亦如在谢九仪的心间淌过，看似平缓有序，实则每一丝波纹皆暗藏纠结与挣扎。


    李承煜凝视着眼前眉头紧蹙、神色纷杂的谢九仪，微微叹气，眼中悄然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又何尝不是休戚与共呢？


    不得不承认，他对李承煜处处防备，心中亦有所隐瞒。


    李承煜所言之事，他向来知晓。当初探寻换魂之法时，那极北巫术中的——千踪幻偶，亦是与灵魂相关的傀儡巫术之一。


    风华那晚，他便已猜到了大半。当他的蝶煞击中房屋之人时，那逸散而出的药香足以证明，那并非是人。自他们离开客栈之前，就已提前布下了——宫元混合防御阵。


    只要在昏迷之时，有人靠近，便会形成防御护盾加以保护，盾内之人亦会随之清醒。


    这背后的主谋，虽已昭然若揭，但其真正意图仍需继续探查。


    “殿下早就知晓这些了？还是说一开始，殿下故意顺着这些事的发生？”谢九仪的声音中透着晦涩与疑惑。


    李承煜嗤笑一声，手中把玩着杯子，缓缓说道：“我说谢九仪，你难道还未察觉？咱们这一路上遭遇两次，皆是同样的手段。若出自不同人之手，倒也还好，可若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他拉长了声调，稍作停顿后放下杯子，双手撑桌，目光坚定道，“如此多的机会能够解决我们，却始终未曾动手，甚至将我们送至辽原驻军之地。此人不单消息灵通，还有一种可能，他意在破坏某人的计划。”


    这个某人，彼此皆心照不宣。


    谈话至此，适可而止。


    两人乃是被迫绑在一处，计划总难跟上变化的节奏，谢九仪并非顽固不化之人，只是此事于他而言，还需时间细细斟酌，或许从一开始，那玉石亦在计划之中？


    今夜李承煜所展露的敏锐聪慧，让谢九仪对他有了全新的认知。


    返回营帐途中，寒风似无情利刃，徐徐拂过，带来冰刺般的触感，割得肌肤生疼。昏暗夜色中，两只夜莺在营帐前无序地盘旋啼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谢九仪紧了紧衣衫，双臂下意识交叉，紧紧护住身子，脚步不自觉加快，只想快点逃离这侵肌透骨的寒冷。


    随着谢九仪进入营帐中，那原本飞旋的夜莺，朝着辽原城中的一座府邸方向飞去。


    府邸的庭院中，一个银发少年静静伫立其间。


    夜莺准确无误地落在他修长的指尖，温顺极了，听着夜莺的啼声，少年眯眸肆意一笑，那紫色瞳孔中兴味盎然，他的笑容在月光的轻抚下，张扬而不羁，似于一朵在暗夜间中灼灼绽放的曼陀罗，危险且迷人。


    少年右手漫不经心的随意一扬，短匕携裹着凛冽的气流，“峥”的一声，稳稳扎在不远处的转盘之上。


    转盘上，一个人被死死钉住，粗厚布条封住嘴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他四肢扭曲，被铁钉残忍穿透，徒劳地扭动着身体。须臾，一股黄色液体顺着他颤抖的腿流到地上，在惨白月色下格外刺目狼狈 。


    少年原本愉悦的神色瞬间一凛，眼底涌起一抹厌恶。紧接着，瑞凤眼微微流转，他从齿间冷冷吐出：“把他扔给小白，当顿夜宵。”


    站在两侧的小厮训练有素，少年话音刚落便上前，一人钳紧手臂，一人抱住腿，熟练而又粗暴地将人拖走。随着地上拖行的痕迹越来越淡，直至被黑夜吞没 。


    少年身旁的侍卫动了动。


    他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接过少年递来的短匕，放入端盘，侍女无声上前接过托盘退下。


    少年嫌弃地蹙眉，伸手拉过侍卫衣袖，朝着大厅内走去。


    侍卫顿步侧身，目光投向少年，淡淡的说道：“苏相，金陵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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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来的人不简单，咱们还继续按计划行事吗？”


    少年闻言，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他用手指搅玩着眼前人的发丝。眼前人一动不动，实则耳垂早已像熟透的樱桃般鲜红欲滴。


    那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十分诱人。少年抬眸，只见对方坚挺的鼻梁下，是性感的薄唇以及俊朗的侧脸。


    少年上前抱住侍卫，软糯道：“可……可是，我还没玩够呢，啊淮，你会帮我的，对吗？”


    边说边缱绻地磨蹭着，撒娇的意味几乎快要溢出。


    苏卿堰觑着楚辞淮微微颤抖的模样，心里那点坏心思便冒了起来，故意贴至他耳畔，舌尖轻舔、含吮着他的耳垂，声音娇柔：“啊淮，要是被皇上发现了，我可就……”


    “苏相心里难道不清楚被皇上发现是何后果？”楚辞淮冷不丁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苏卿堰眼中的柔情瞬间化作坚冰，猛地一把推开楚辞淮，反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 的一声，清脆震耳，他怒声喝道：“楚辞淮，你不过是本相闲来无事，豢养的玩物罢了！你要是不帮本相，信不信本相第一个就弄死你……唔……你竟敢咬我……”


    楚辞淮猛地抓住他的双手，欺身上前，强势地攫住他的唇，舌尖长驱直入，一时间，口腔中弥漫开甜腥味。


    苏卿堰的后背被柱子抵的生疼，想要挣脱，可楚辞淮全然不顾，反而愈发凶狠地纠缠着，难解难分，直到苏卿堰的朱唇微微红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眸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眷恋，复杂难辨。


    苏卿堰看着楚辞淮冷漠的眼神，心中忽然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破碎。


    他抬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次，他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难以言说的情绪。


    楚辞淮舌尖暗自抵腮，下颌微微蹦紧，眸光隐忍，随后拉过苏卿堰的手，重重拍在那触目的红掌印上，语气冷淡：“苏相若是没打尽兴，尽管继续，打到苏相高兴为止。”


    苏卿堰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慌乱。


    “对……对不起，啊淮，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事情已经做了，现在收手……太难了。”


    苏卿堰轻轻摇头，神色满是纠结与无奈。旋即，他缓缓转头，踮起脚尖，双手搭其肩头，主动吻了上去，楚辞淮亦俯身，手掌扣住他青柳般的腰肢上。


    这次的吻温柔而缠绵，他眼波微敛，偷偷觑着楚辞淮沉醉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内心也泛起涟漪。


    两人的银丝交织许久，吻毕，苏卿堰深情凝视着楚辞淮，眼中似繁星闪烁：“啊淮，我应许你……待此事了结，我定不会再如往昔行事，你信我，可好？”


    楚辞淮顺势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好，我定护好啊堰。”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又怎会不知，苏卿堰对自己只有利用，奈何自己早已中了一种名为苏卿堰的 “毒”，戒不掉了，哪怕飞蛾扑火，他亦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