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老朽

作品:《悬刀池野

    言栀先于谢闻枝走出了大牢,他暗暗一笑,而谢闻枝则是蹙着眉,像是在认真思索言栀方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胡言乱语,还是别有用心?他快步向前拽住了言栀的手臂,他回眸时正好对上谢闻枝点点微笑。


    青梧早就打探到了陆相宜的下落,而言栀本就初来乍到,时机巧合,此时引祸赵醒,实在可疑,不如将计就计。


    “谢兄,供词拿到手了,我们先回去整理一番?”言栀看着谢闻枝的脸仔细观察着,凝思片刻发问。


    “是,是该好好整理,但这供词不虚笔墨,你我心中知晓便好。”谢闻枝与他踏重新踏入光明之中,牵引着言栀,二人重新回到花房。


    “想必谢兄是另有谋划了?”言栀虽是轻言轻语说着,但却咬字清晰,“谢兄要如何做,我有什么可以帮助谢兄的?”


    谢闻枝将方才的供词扔至一边,重新将书简推至了言栀的面前,言栀不禁略一挑眉,瞬间明了了,“谢兄是想......?”


    “言公子聪慧,又岂会不知我的意思?打开看看吧。”谢闻枝眼神示意,言栀执起书简,缓缓展开。


    “这......”言栀拿着供词,左右又看了两遍,道:“徐姑娘昨日的说法与今日的迥然不同,但都好似......”


    “好似什么?”谢闻枝轻笑道。


    “好似都与赵将军有关。”


    “谢兄是想坐实赵将军的罪名?”言栀淡淡发问。


    “不,区区一只簪子不足以扳倒赵醒,相反,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衣上纤尘,掸了便是。”谢闻枝道:“一粒微尘,一粒微尘......芥子有须弥,微尘纳三千。不过是看这粒微尘沾在谁的衣服上,又蒙在谁的心里。”


    “谢兄是想让我禀告陛下?”言栀狐疑地抬头观察谢闻枝的容色,道。


    “自由我上朝时启奏陛下,朝中已然将我与赵醒对立,由我奏明此事,是情理之中,又何必将你牵扯其中。”谢闻枝道。


    “想必谢兄另有要事要我去办?”言栀读懂了他的表情,反问道。


    “是,我想让言公子,将这书简里的内容亲口告诉赵将军。”谢闻枝的语气不容置喙,言栀一时陷入了沉思,突然一阵叫嚷声传进花房,二人一时的沉默被彻底打破。


    “哥——”


    谢疏林大嚷一声,推开外头的侍卫,径直走向厢房推开了门,见言栀立在房中不由得脚步一顿,面露迟疑。


    谢闻枝不悦道:“慌慌张张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谢疏林自知逃不过谢闻枝的训斥,便将目光递给一旁看热闹的言栀,却不料就连这一小小举动也被谢闻枝敏锐地察觉到了,“言公子是什么样的身份,岂容你这般轻佻!”谢闻枝将桌上竹简一拍,神情愠怒道。


    “谢大人,您吩咐的事情我已明晰,若无要事在下便先行一步?”言栀以为他们兄弟二人有何私密的话要聊,阴差阳错会错了谢疏林的意,讪讪开口道。


    “不!不行、你不能走!”谢疏林神色慌张道,“我......我一会还有事找你呢!”


    听到此处谢闻枝忍无可忍,将手中竹简扔到了他的脚边,未等他开口,谢疏林便先抓住哥哥的手臂耍赖道:“哥......我真的有要事。”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谢闻枝眉头一横,冷声道。


    “哥哥,完蛋了,我与二殿下前些日在兰香舫谱了首曲子,填了词,结果不知怎的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方才我去寻他时,内官说二殿下已经被请去御书房问话了......”谢疏林越说越轻,生怕谢闻枝当着外人的面突然发作,见他良久无言,这才轻声道:“哥,怎么办啊?”


    谢闻枝叹息一声,先向言栀恭敬行了礼,再说道:“言公子见笑了。”


    “无妨。”言栀淡淡一笑道。


    他话音刚落谢闻枝便将目光转向谢疏林,语调极为严厉:“怎的又是兰香舫?这些地方你以后永远别去了,从后天开始在府中给我好好读书,背不完书就不能出门!”


    “是......”谢疏林瘪了瘪嘴,心中有千万不甘,但此时也只好先顺着哥哥的意,日后再另寻出路。


    “明日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道了别,一过子时我便下钥。”谢闻枝补充道,他略显头疼地闭了闭眼,随后无奈开口道:“你不是有事找言公子吗?还怵在这里干什么!”


    “我......那你呢?”谢疏林小心翼翼开口道,却不想遭了谢闻枝的一记白眼,“你哥我进宫求情!还不快滚?”


    “是!是!我这就滚!”谢疏林缩着脑袋不敢再去看谢闻枝那如剑的目光,转过身去牵走了言栀,“言公子跟我来......”


    走出刑部的大门,谢疏林这才敢长舒一气,他目光呆滞,似乎还陷入在方才的噩耗当中,言栀见后忍俊不禁,见谢疏林向自己斜来目光,下意识用手压住了自己的嘴角。


    谢疏林沮丧垂首,道:“言公子,请。”不远处是他的马车,小厮正满脸堆笑地向言栀招手。


    “疏林不必忧心,谢大人刀子嘴豆腐心,关你两天便忍不下心来了。”言栀与谢疏林坐在马车中,也不管车往哪边走,言栀却也不在意。


    “这会哥哥是认真的了,唉。”谢疏林耸了耸肩,道:“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疏林带我去哪?”言栀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让正上赶着的谢疏林不禁愣了神,随后期期艾艾道:“你,你不是喜欢那个簪子吗?阿邤......不、二殿下,二殿下和我说的,我带你去找工匠。”


    “哦,原来如此。”言栀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疏林叫我名字就好。”


    “好......言,言栀?哪个栀?”谢疏林抿了抿嘴,眼光闪烁道。


    “栀子。”言栀像是料到了这榆木脑袋是听不懂诗句的,索性言简意赅道。


    现如今换做谢疏林意味深长了,他也学着言栀“哦”了一声,又道:“我哥以前也种过栀子花,许多人还向他讨要过花种呢。”


    “早就听说谢大人喜欢侍弄花草,有许多不好栽种的品种谢大人都能养活。”言栀笑道,突然脑海中闪过些许记忆,又试探道:“谢大人,给过很多人花种?”


    “是呀,据我所知,给过二殿下,给过二殿下的母妃,给过江大人,还给过......赵将军?”谢疏林掰着手指数着,“赵将军的老管家,他曾经说赵府没有人气,我哥那日发了善心,正巧给二殿下送花籽,索性给了他一小撮,言栀问这个干什么,你也想要?”


    “不,没事......”言栀道,思虑却飘到了九霄云外,倘若从赵府染上的栀子花香是出自谢闻枝之手,那那日回到家中江潜发现的自己袖子上的那一滩水渍是否就另有文章?


    谢疏林见言栀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有些失落,叹着气推了他一把,道:“你是有所不知,那时候,王府、宫中,还有将军府,栀子开了一片,那香味冲得我整宿睡不着,你若是也想要,明年春天我让我哥早早地种好给你送去,待到六月一过你就能看到成片的栀子花了,可好?”


    “好,谢谢疏林。”言栀笑着回应,实则无心花草。


    车厢内又陷入了沉默,谢疏林估摸着路程,轻咳一声道:“我们快到了。”


    “是吗?疏林莫不是诓骗于我,你怎知现在到了何处?”言栀将心中所思暂且搁置一旁,莞尔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谢疏林那可是全裕都都摸索了个遍,不用看路,光凭这感觉我就能知道到哪了!”这是他颇以为傲的一点,不由得加重了音量,言栀却故意逗弄道:“是吗?我不信。”


    “不信?”若不是在车厢内,谢疏林都要跳起来反驳,“那你要如何才信?”


    “谢二哥哥不妨说说,现在到哪了?”言栀微微倾斜着头,一双笑眼注视着谢疏林激动的模样。


    “西大街的第四条巷子!左边是苏记裁缝铺的铺子!”谢疏林说着便掀起帘子,果然,苏记的招牌一晃而过。


    言栀惊诧道:“当真如此厉害?那你说说,我家后头是什么?”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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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后头?江府后头是赭丘!距离赭丘还有一条巷子隔着,从前是做纸灯的,后来改成了相府的马厩,马厩下面是一座板桥,现如今没有水,过了立春才有,住在云溶江对岸和赭丘的孩童常常来这钓小虾。怎么样,服了吧?”谢疏林美美地说道。


    “你不会是来我家踩过点了吧?”言栀笑着攀住他的手臂,心想往后或可利用。


    “你还是不信我!”谢疏林委屈地看向言栀,嘟囔道。


    “信,信!”言栀连连点头,谢氏的两兄弟性情大不相同,一个整日板着张脸,不苟言笑,一个却整日没个正型,还是孩子心性。


    谢疏林见他终于相信自己,哈哈一笑,又连忙说:“到了到了!”果不其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言栀,我先与你知会一声,这工匠脾气古怪,现如今老了又眼盲,做东西都随他心意,倘若你不喜欢那些个样式也别说出口!”谢疏林轻声提醒道,这倒让言栀好奇起来:“疏林认识的工匠如此之多,为何独独因为这个老瞎子敛声屏气?”


    “别!他耳力好的很!”谢疏林连忙捂住言栀的嘴,轻声道:“总之,你少说两句就对了,工匠虽多,但像他这般厉害的世上独一无二!”


    “是,是,我们快去吧。”言栀被捂着嘴,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


    谢疏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放下手,反复叮嘱道:“那你可别再乱说话了,这样的话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那是要......”


    “好,我绝对不说。”言栀打断道,见谢疏林还是心有余悸,便伸出手道:“我发誓......”


    “行了行了,倒也不必如此。”谢疏林见他如此有赶忙压住他的手。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那间屋子藏在巷子的最深处,荜门圭窦,四周静谧无声,并不同于相府谢宅般魁闳。他俩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悦耳,谢疏林站在屋子门口深思一番方才推门,却不想门却从里头先打开了,从中走出个眼盲的老朽。


    谢疏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咬着牙起身,极为窘迫地嗫嚅道:“嘶......先生您果真是好听力......”


    那老朽大笑出声,笑声浮夸,让言栀一时木讷住了,“谢公子远道而来,老朽自要迎接。”


    言栀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个揖,做足了端正姿态,“老先生好。”


    那老朽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这位公子是个知礼数的,想必是谢大人的朋友。”


    “在下既是谢大人的朋友,也是谢公子的友人,此番谢公子也是为满足在下的一己私欲这才斗胆前来拜访。”言栀话说得漂亮。


    “唉,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谢疏林忙问道,以为老朽有意推辞,连忙解释:“先生,言公子并非是那些有眼无珠之辈。”


    老朽点头道:“我虽眼盲,但心却敞亮,我知道公子并非寻常,只是些天为谢公子做完簪子后便暗下决心,从今以后永不再做,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朽说完便想要退回屋子,却不想谢疏林心有不甘,追问道:“先生,这是为何?”


    “并不为何,我老了,做不动了,倘若谢公子只是来老朽这讨一碗茶的,老朽自当欢迎。”老朽拄着的拐杖在石板路上敲了两下,略显急躁。


    “这......”


    “无妨,在下并非是求先生制物,先生可否让在下进去参观一二?”言栀以为老朽是因为听到了梅花簪引起的风波,这才决心避世。


    “不为制物?”老朽迟疑道:“那公子为何而来?”


    谢疏林以为言栀是想诈他,不由得捏了把汗,眼神连忙示意,见他并不接茬,说道:“对啊,那你是为何而来?”


    言栀淡淡一笑:“都说可巧手以继拙作,不可庸工以当精致,在下是有一件东西在家中,坏了多时,想找先生来修缮的。”


    “修缮?”老先生半信半疑,游移开口:“只是修缮?”


    “对,”言栀果决说道:“只是修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