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池野
作品:《悬刀池野》 赭丘的枫叶又红了一遭,林随意瞧着已是十月,备上了冬日着的袄,言栀依旧披着江潜那件玄色烟花披风,抱着软酪坐在林随意身旁,身后放着戚予的骨灰,也用锦缎缠着。
软酪在披风上磨爪子,烟花纹样破了又缝,缝了又破,缝缝补补,林随意索性将针线一同带上。
“你如今驾车的技术比往日好上太多,还记得去岁这时,我与谢闻枝坐你驾的车可是恶心了大半日。”言栀侧眸笑他,“如今却也能驭三驾马车。”
白马在中,两匹棕马在旁,都是曾随军的战马。
林随意单手执缰,捻下言栀发丝间的猫毛,谐道:“下一回来见你,我就是驾着天宫的九龙马车,那腾云驾雾的,朝日游天梁,晚霞见桃花,带你从蓬莱玩到桃花岛。”
“就你?就你还想御九龙马车?得了吧,回你的桃花岛骑扫帚吧。”言栀垂首笑道。
林随意用手肘顶他胳膊,笑道:“没骗你,说真的,如果你想,我回去便去求,大不了求陌潇,让他驾车,我不够格,他可够。”
束束阳光穿过密林,言栀伸手遮挡光晕,眉睫闪亮。
“在想什么?”林随意问。
言栀垂首捏着软酪的爪子,轻笑道:“我在想若有那时,陌潇愿不愿意来见我,陈颐与你定会一起来的,他便不一定了......还有姐姐,也不一定。”
“你和言桐感情真的那么好?”林随意心生疑惑。
言栀抿唇,道:“嗯,现在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过我与她有矛盾,如此,再也不见倒也无妨。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寿命几何,会不会和师父一样是谪仙亦能长久?”
言栀又忖了片刻,想着如若没有江潜,没有所爱,在人间孤零零一人,纵使长久那也使人心焦。
林随意吞咽,良久道:“不怕,回桃花岛我会请教师父,你虽无法力,但你爹你娘,还有月神殿下,他们在极乐之境无一不为你祈祷,况且你还这么年轻。”
“关于岁数,寿元几何,我倒是无所谓。”言栀嗫嚅道。
马车一路向南,从秋到冬,却不想是从雪到霜,途径茵、阙两州,更是一路暖阳,叶还来不及黄,冬已过了大半。
此番来池照城外迎他们二人的是钱酣,钱圆象兄弟二人,言栀不过去岁方才打过照面,如今却好像已过经年,是前尘往事。
“他们兄弟二人不过是蒙江潜举手之恩,倒是忠心耿耿,始终不弃。”林随意轻声道。
言栀探首瞭望,还是这条官道,道旁杨柳依依,毫无冬日迹象,湛蓝天际鸟雀纷飞,莺啼婉转,整个大齐便再没有比池照暖和明媚的地方了。
这就是“言氏”故居,江潜给自己在人间找寻的旧园。
“小心些下车,东西都搁在车上,一会我替你拾掇。”林随意停下马。
“公子!”钱酣努力跃起招手,大腹便便的模样逗弄言栀笑意。
钱圆象先一步向前搀扶言栀下车,温文尔雅,瞧着比钱酣更加的稳重,“公子一路颠簸辛劳,多日未得好眠,可还记得那竹海小庐?那屋子我一直打扫着。”
钱酣小跑赶来,摆手唏嘘,“去什么竹庐?冬日夜里还是寒凉,言宅一早便收拾干净了,保证和公子在裕都住惯的相府别无二致,一样的舒坦雅致!”
林随意和言栀面面相觑,知晓言栀犹豫,便开口道:“还是回城中小住吧,毕竟你伤病未愈,一切谨慎为上。”
言栀颔首,他并不在意所居何处。
“公子病了?不然还是乘车......”钱酣一拍脑袋,嘟囔着赔罪。
“不必,多日乘车,腰酸背痛的,我也想走走。”言栀捶打双膝,松松筋骨,钱圆象再次搀扶他,笑意温和。
“多谢。”言栀道。
林随意将马缰递给钱酣,麻烦他代为赶车,自己与钱圆象左右跟着言栀,陪他漫步城中。
“在下受江大人栽培,如今虽称不上医术高明,但也能照料寻常疾病,林医官放心便是。”钱圆象瞧林随意眉头紧皱,心知原因为何。
林随意舒展眉头,道:“段大人的母亲沉疴又起便是你医治照料的,我没有理由不放心。”
言宅建在城南,背靠阆山,浅溪穿流院外,一路汇进沧海,言栀步入宅中,院里锦绣琳琅。
“这都是段母闲来所织锦缎,她的手艺实在精良,城中有位姑娘求她织造嫁衣,是明年的婚约。”钱圆象解释道,“公子,后院所有房间陈设,江大人交代了,都是照您幼时所居拜访陈设的,便是怕你再回来住不惯。”
言栀目光微移,缓步踏进院中,屋宇间缠着月白锦缎,水音铃系于期间,遮挡烈日,是他在清虚殿少主堂的景象。
“月白缎子是段母仿照旧的重新织的,从前的受风残破了,白日里可搪烈阳,夜晚月色相照,整个院中水盈盈的模样,倒像是瑶池仙宫,实在美丽。”钱圆象叹道。
风动,水音铃响,似溪水潺潺流于心间。
林随意同样感叹,不禁环顾四周,轻拍言栀,“瞧瞧,那矮树绿叶,你可知是什么?”
“什么?”言栀错愕,院中所植并非从前金银桂。
钱圆象笑:“栀子还未到花期,可惜了,不过池照夏来得早,公子住上几月,不需多久便能瞧见了。”
言栀愣在原地,别开眼神,不愿再去瞧那肥厚绿叶。
林随意双唇微张,执起钱圆象手腕拉他就走,轻声道:“公子的行囊不少,还有他的病症,你来,我都与你说说。”
言栀独立院中,见旁人离去方才松一口气,他推开房门,屋内有明珠照明,八仙桌上摆着一尊琉璃宝塔,思绪瞬间抽回从前。
“瞧瞧,蟾宫使对少主忠心一片,从小到大的落发皆存在这琉璃宝塔中,你我可得小心擦拭。”仙娥耳语,瞧着言栀玩弄手持,江潜正执玉梳,挽着言栀青丝一言不发,笑意不减。
“你看,都不知道心疼我!”言栀捻来衣上落发,递到江潜双目前道,“你让我背的那劳什子真经!害我头疼难受,早晚得掉成秃子!”
江潜叹息,接过青丝存入琉璃塔中。
“怎么不说话?”言栀瞪他一眼,气鼓鼓嘟囔。
“等你真秃得一根头发也不剩那也无妨,塔里从小到大的头发,我给你织一顶假发日日佩戴便是。”江潜玩笑道。
言栀轻哼一声,将手持拍回桌上。
“今日背完,明日去桃花岛玩。”江潜慢悠悠道。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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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时诓过你?”他重新执起玉梳,为言栀束发。
水音铃被风动,本是江潜为他解闷,清醒耳目所挂的,如今水音晃起阵阵波澜,好似飞矢长矛刺入心中,言栀回过神来。
心脏抵着肋骨撞,他靠着八仙桌喘气,肋间发堵,水音却如火焰灼痛双目。
言栀擦干泪水,躺回榻上,身子沉得像拖着镣铐,风吹得门重重合上,他受惊颤抖,落了一身的思念与江潜。
檐下的燕子回巢,约期却已过数月。
“......骗子,诓我。”
休整三日,言栀开始骑马在池照城中转了,白马乖巧,言栀在茶坊旁的牵马柱旁望风,捏着马耳玩。
总不能又叫它汀芒,言栀思忖,觉得有些惭愧。
那便叫它尽月吧,白马打了个响鼻,言栀目移,“尽、竞跃,这总行了吧,多好的寓意。”
当晚他将此事告诉林随意,后者险些将茶汤喷出口来,被呛得连连咳嗽,咳着咳着却又笑了。
“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言栀轻哼小曲,架着二郎腿晃。
“对了,我给戚予找了个好去处,不远,但在城外,明日你陪我去吧。”言栀拖着下巴,望着榻上的骨灰。
林随意执杯的手微顿,随即点头,“好,我答应你便一定会去。”
次日一早,言栀换了件素白衣裳,也算是以表孝道,披麻戴孝还是免了,不管是戚予还是恭叔霖,大抵都是不会喜欢这一套的。
若以戚予的脾性,若他还在世,没准会让言栀着大红的去,再放上十里的鞭炮,庆祝他脱离苦海,与妻同游极乐。
地方是在城野,竹庐不远出的山谷竹林中,春日一片草长莺飞,走上小半个时辰便能瞧见沧海。
“离沧海近些言劭观能管着他,留着这些骨灰埋在这,是入轮回还是受天庭刑罚还不一定呢。”言栀道。
挖好了土坑,言栀埋下骨灰与悬池刀,林随意替他盖实了土,回眸时,言栀正在宽竹片上刻字充当墓碑。
“你......确定这么写吗?”林随意走过去一看,愣了半晌。
言栀放下刻刀挠头,竹片上刻着“戚恭”二字,他索性就这般将此碑立在墓前。
“刻戚予,我怕有心之人掘墓害他,也不好只写他的名,我担心恭叔霖没有葬身之处,灵魂无处可归,毕竟他们用一副身子。”言栀说道。
林随意抿嘴表示默认,“也对。”
傍晚,他俩牵着竞跃在海边漫步,听竹海声涌。
正说笑着,林随意顿足原地,失了笑。
“怎么了?”言栀问。
“你说......恭叔霖是姓恭,还是姓恭叔啊?”林随意疑道。
言栀听闻也停滞不前,脑中空白一片,“有、有恭叔这个姓吗?”
“我不知道啊,有吧?没有吧?”林随意深深蹙眉。
“罢......罢了,就这样吧,”言栀说着,二人继续颔首向前,“你说刻错名字,灵魂能找到归冢吗?”
林随意有些结巴:“能、能吧,那我回去的时候再去司命殿留意留意,嗯,留意留意。”
回府时已是深夜,二人窝在一张榻上,内疚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