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软弱的小丑鱼

作品:《科学养鱼,暴躁做人

    年少时,裴念凉便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似乎和别人的不一样,那些世界大多五颜六色,活泼灵动,虽然她也能看到这些,但总是隔着一层玻璃罩。


    身边的人、事仿佛被装在水晶球里,而她是水晶球的主人,安静地注视着一切发生。


    长时间抽离自身,淡然观察一切的态度,也让她的性格蒙上了一层疏离的色彩。


    走上科研的道路就顺理成章。


    科学的世界没那有么多色彩,而充斥着理性和秩序。


    而她要做的工作,正是她所擅长的:不带任何感情地观察。


    她话很少,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成日泡在实验室里,专心致志地和显微镜下的细胞作伴。


    要说她究竟在痴迷些什么?


    说出来倒是有些可笑,她不相信宇宙之神的伟大故事,只想要弄明白:


    人类,究竟从何而来?


    透过这些和自己相似的生命体,观察它们的演化路径,她或许能看见生命的源头。


    所以,当裴念凉面对这样的余苏梁,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狂热。


    “抱歉,吓到你了。”裴念凉解释:“刚才我在外面叫了你几次,你没有答应,我很担心,所以就进来看看。”


    她其实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抱歉。


    陷入窘境的少年直接红温,并企图用声音来掩盖这一事实:“我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我想要了解你。”


    裴念凉扶着浴缸沿,眼神不受控地落在他琥珀色的肌肤上。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浴缸壁,她坐在瓷砖地上,而他在水里,就像陆地和海洋的距离。


    “可以碰一下吗?”


    裴念凉像个好奇宝宝,不掺任何杂念地指向余苏梁的手臂。


    修长的指尖无限贴近透亮的肌肤,她很懂分寸地停下,眼巴巴地盯着,不断幻想着指尖触碰上去的手感。


    会是温热的,还是冰凉的?


    余苏梁十分难堪,休眠状态的他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


    裴念凉也发现了。


    她再次望向那双棕褐色的瞳孔,“没有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当肌肤相触,两种温度相遇,裴念凉发出了一声叹谓。


    好奇特。


    她将整个掌心覆上温凉的肌肤,贪婪地向上摸索。


    在火热的手掌所过之处,琥珀色的肌肤宛若灼烧了的铁,透出红晕,紧紧追随着那双手。


    裴念凉惊奇地看着手下晕开的红梅,那是由她亲手创造的印记,粘着她不肯消散。


    看到这副瑰丽诡谲的现象,她的手指想要往更深处探索。


    她抱着虔诚的心,用一名观察员的求知的眼神,纯粹而痴迷地观察着绮丽的画,想要将这幅美景烙印在心中。


    余苏梁颤巍巍地闭上双眸,身子在她的手下战栗。


    灼热让他的身体发红,濒临溃乱。


    他把着浴缸沿边的手不断收紧,青筋爆出,“够了,没有。”


    裴念凉恍然惊醒,歉疚地收回手,看着红透了的他:“抱歉。”


    得到解脱后,余苏梁灵活地滑入水底,整张脸布满了羞愤的红晕。


    这该死的人类,光明正大地偷看他休眠,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8月18日晚8点34分,观测对象:余苏梁,性征不明,当前体温21摄氏度,肤色灰白色,接触人类体温会泛红,5min内复原。”她调出手环的备忘录,一丝不苟地记录观察结果,“观察记录人裴念凉。”


    余苏梁的脸色很不好看。


    “记录完没有?出去。”声音从咕噜咕噜的水声中冒出。


    “稍等一下。”


    裴念凉顶着他灼人的注视,公事公办地将手伸进浴缸。


    眼看着她的手即将探到某个部位,吓得余苏梁直接从浴缸里蹦了起来,冰冷的水哗啦啦溅了裴念凉一身。


    余苏梁坐在浴缸沿,惊魂未定,“你干嘛!”


    她不明对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无辜地望着光溜|溜|的人:“测试水温。”


    在她眼中,余苏梁没有任何性征,她难以赋予他任何性别。


    可余苏梁能感受到,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因为种族的特性,他们的东西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长出来。


    可惜,裴念凉永远都不会懂。


    余苏梁面露难色,又是纠结又是愤怒,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把自己藏进水里。


    “喜好水温:16摄氏度左右。”淋了一身水的裴念凉不忘补充汇报,整个流程充斥着学者式的冷静。


    咕噜咕噜。


    水底传来余苏梁的声音:


    “这种事情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搞得这么复杂做什么?”


    她有条不紊地将备忘录里的声音转成文字:“我要保证观察的结果是经过验证的。”


    余苏梁憋了许久,嘲了一句:“效率低下。”


    “我不追求那种东西,我追求的是准确性。”


    浴缸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余苏梁不说话了。


    裴念凉整理好备忘录中的数据,简单地顺了顺湿哒哒的头发,从容地好似习以为常了。


    “你是7点进来的?”


    “······”余苏梁摸清了她的套路,高效回复:“我一般泡两个小时。”


    “好的,收到反馈,我会验证的。”裴念凉坚持问:“所以你是五点进入浴室的吗?”


    “七点进入浴室,十五分钟后进入浴缸,按照时间来算,我应该会在九点一刻出浴室,这样行了吗?裴大监护人?”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裴念凉点开备忘录,更新最新的消息。


    余苏梁感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这个人类,怎么这么死板!


    “那你先泡着,我就不打扰了。”


    裴念凉有礼貌地替他将浴室门阖上,还不忘贴心地提醒他:“瓷砖地上有水,出来的时候当心点。”


    浴室门阖上。


    余苏梁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静止了三秒钟。


    然后火速潜入浴缸底部,“扑通扑通”,连续翻滚了十几圈。


    啊啊啊!


    这个该死的人类,将他看光了,还摆出一副公正不阿的死样子,膈应谁呢!


    他的愤怒全部化成咕噜咕噜的泡泡声,淹没在浴缸里。


    外面的裴念凉什么也没听见。


    **


    浴室外,还有条棘手的鱼等着裴念凉。


    她极尽地主之谊,端来一杯水温刚好的茶,在他的对面坐下。


    裴念凉借喝水的动作,观察着这个怯生生的鱼族。


    他穿着一件沾满灰尘的校服,鱼类的痕迹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脸上,白色的条纹横穿整张脸,明显的非人样貌。


    他警惕地张望四周,不安极了。


    “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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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叫你可以吧。”她放下滚烫的茶水杯,“我帮你联系你的监护人,让她来接你。”


    不知怎么的,对方忽然攥紧校服衬衫的领口,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不,不要。”


    ?


    这是被她吓到了?


    裴念凉再次端起茶水杯,企图让自己看上去和善点。


    “你别害怕。”她说得生硬,“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想联系监护人,送你回学校也可以。”


    提到学校,乐乐抖得更厉害了,他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依稀还能听见抽噎声。


    这下,她一句不敢多言,生怕把这瓷娃娃给说坏咯。


    “你,你别哭啊。”连安慰也是磕磕巴巴。


    谁来救救她。


    “咔哒。”浴室的门打开。


    蒸汽和热意溢出门框。


    余苏梁穿着可爱的恐龙印花睡衣,哼着快乐的小调,萎靡的脸色容光焕发,精神昂扬。


    很快,他嗅到了客厅里微妙的气氛,似乎猜到了来龙去脉。


    曲调不哼了,笑容也垮了下去,他跃上沙发,热心肠地搂过被吓坏了的小丑鱼,把裴念凉判定为“罪魁祸首。”


    “你说话温柔点。”


    “我哪里不温柔?”


    对方一脸“你哪里温柔”的表情,裴念凉很无辜,但看着余苏梁又是哄,又是逗趣,讲冷笑话,她识趣地闭嘴。


    如果温柔是一种能力,她确实没有。


    乐乐抹掉眼泪,带着委屈的尾音,“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忽然就出来堵我,还要打我·······”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又要落下来。


    围堵乐乐的是南方中学的几名学生,比乐乐高一个年级,平日在学校里作恶多端惯了,喜欢到处欺负性格内向的鱼族,嘲笑它们是一群“被打了也不会叫唤的狗”。


    “不行!这种气你怎么能忍呢?”余苏梁奋起拍案,把裴念凉吓了一跳。


    “这是人家监护人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担心了。”


    可千万别再给她带麻烦回来了,她这公寓还被监视着呢。


    乐乐爆出一阵哭腔:“呜呜呜,我的姐姐她,她工作忙,很少回家,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姐姐了,我好想好想她,呜呜呜。”


    “看你干得好事。”


    裴念凉有苦难言,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谁知道这瓷娃娃一碰就碎。


    “我们得帮他。”


    “你疯啦?”她也顾不上瓷娃娃的心碎不碎了。


    “他是鱼族,现在融入社会出了点问题,我们协会的总得帮忙吧”


    “我是监察员,只负责监察工作,不负责工作。”简而言之,一句话:“要帮你帮。”


    “行。”他出乎意料的爽快,不过下一秒就道出了原因,“但作为监护人,你得对我的行为负责诶。”


    到最后,她还得掺和进来。


    裴念凉闭眼,深吸一口气,“不是说好的查失踪案吗?拯救失足‘鱼族’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任务?”


    “就这一次!”余苏梁双手合十,真挚地比了一个“1”的手势。


    那双扑闪扑闪的鱼眼睛盯着她,她很没出息地迷糊了一瞬。


    但这招对她没用。


    “不行!”


    于是,一大一小,两双可怜巴巴的鱼目看着她,闪烁着粼粼波光,仿佛两只精心讨要食物的小狗,看得人心尖软软的。


    她松口:“我可以把他安全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