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覆不和她争，反正最后认输的都是他。他只是沉沉地看着她，“楼月，你有事瞒着我。”


    不然为何近来夜夜梦魇不断，她心中分明有事。


    楼月却眨了眨眼，偏浅的瞳孔中满是清澈，“我有什么事瞒着你，我怎么不知道？”


    吴覆见她这样故作轻松的神态，不由得薄唇紧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楼月先时还装得很镇定，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翘着嘴角，表示自己真的毫无隐瞒。后来渐渐被他看得受不住了，装作很困的样子阖上了眼皮，翻过身去。


    对着她纤细的背影，吴覆半晌不动。


    他问不出来。她想隐瞒的事情，他向来都问不出来。她总是这样子，最有自己的主意。哪怕二人已亲密如夫妻，但她的心还是未曾向他完全展开。


    他冷着脸，将湿帕搁在一旁，也不熄灯，而是跨上床榻，将她身体强行掰正了，令她看着自己，不许躲开。


    下一刻，被子被掀开，楼月的两只手腕被他紧紧抓在掌中，身上的小衣被他另一只手剥去。危险欺近了，危险来自面前这个男人。


    楼月挣了挣，“我不要了！”他不会累的吗！


    吴覆英挺的眉眼逼近，他绷着脸，神情分明有些生气，动作偏不停，“累极了就不会做梦了。”


    最后楼月果然在极度的疲倦中昏睡了过去，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了次日天光大亮。


    她醒来时，身边已没有了吴覆的身影，掀开床帐看了眼天色，这时他应在上朝。


    抱被在床上滚了几滚，看到身上他留下的痕迹，以及身上传来的阵阵酸痛，楼月咬唇踢了踢被子。这个人太过分了！


    洗漱过后，楼月坐在窗下桌前，屏退下人，提笔看着眼前空白的纸，良久后，她很快动笔，许多文字在她笔下一一写出。


    这全都是系统所述的信息，关于未来、关于结局，很快写了满篇。


    看着满篇的信息，楼月梳理着原书的结局。


    原书中，在一个秋天谢寒率军频频攻克吴国边境城池，以致吴国连丢数城。吴覆立刻集结大军进逼江北，不仅要夺回城池，更要一战大败谢寒，将江北纳入领土之中。


    谢寒率军与吴军对抗，而百战百胜的吴覆竟在此役大败而归，无数吴军倒戈弃甲投降谢军，吴军连丢数城，最终吴覆仓皇落败，一路退军。而谢军则一鼓作气，连克数城，直逼吴国国都城下。


    国都被围，吴覆民心尽失，朝中大臣私下纷纷向谢寒投诚，毫无抵抗之意。


    最后，在当年的冬天，众叛亲离的吴覆独身走上蓬莱宫中的高楼，点起大火，在冲天的火势中自焚而死。


    楼月皱眉问系统，“原书中决战发生在哪一年？”


    【暂时无法告知。】


    系统还是这么回答。这阵子无论楼月怎么问系统，系统都是这个回答，显然是不准备向她剧透，怕楼月影响剧情发展。


    楼月咬唇。


    夏日暑热已过，秋季将至，吴覆与谢寒之间的决战会在今年吗？如果是的话，吴覆还会输吗？


    自焚而死。楼月长久地盯着自己落在纸上的这四个字，直到眼睛酸涩，才不得不眨了眨眼。


    他不能走上这个结局。


    将写满字的纸烧了后，楼月用了早食，估计着前朝朝会应当结束了，这才出了清辉阁，往延英殿去。


    延英殿外伺候的宫人见楼姑娘沿着庑廊走过来，忙上前行礼恭迎，将竹帘掀开——君上有令，阖宫上下，楼姑娘哪里都去得，无需通传。因此宫人不敢让楼姑娘在外等候，直接掀开了帘子。


    宫人暗暗咂舌，便是王后，想要见国君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的，还要等国君传召才可，楼姑娘如今虽无封号，但待遇可是远超王后了。


    因此，宫人对她愈发态度恭谨，不敢有丝毫不敬。楼姑娘虽待下温和，但若有人仗着这样反过来对她不敬，被君上知晓了，那后果只会更加严重的。


    楼月进入延英殿时，见吴覆正负手站在屏风前。那扇屏风并未绘制山水景色，反而绘制着中原舆图，其上颜色分明，黑字为吴国领地，红字则是谢军地盘。


    其中，黑字占据了中原三分之二，红字只龟缩在江北，只余三分之一的地盘。


    边境地带，犬牙交错，吴谢两军彼此征伐不休。


    吴覆正盯着边境的城池，近来谢军异动频频，前几日谢寒率军突袭边境城池，竟连下两城，边境守将连忙求援，今日朝会，便是在讨论此事。


    吴覆眼眸微微眯起，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雄心壮志来。


    一山不容二虎，中原霸主只能有一个，他与谢寒之间，必有一战。


    吴覆手指轻轻敲着，暗忖，秋收之后，粮草充足，三军将士也休整了近一年，正是精兵强将。最好趁此机会，陈兵边境，与谢寒来一场决战，否则再拖下去，谢寒也非池中物，不知势力要发展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根据探子密报，谢军在边境蠢蠢欲动，显然谢寒也有意在今秋决战了。大抵他也怕再拖下去，吴军国力愈丰，更打不过了。


    正如此想着，却听大殿帘子响动，然后是熟悉的脚步声。


    吴覆脸上凝重的神色缓和，不知不觉间透出柔和的神情来，转过身，见楼月正走过来。


    还以为昨夜把她折腾狠了，她要不理他的。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有几次他实在不知节制，第二天她竟将清辉阁的院门都关了，等他处理完政事去寻她时，就这么吃了闭门羹。宫人战战兢兢，只怕君上生气，想要开门，吴覆只是挥了挥手命人下去，心里却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王宫中竟还有他进不去的地方？偏偏拿她没办法。他倒是很喜欢看她恼的样子，前提是一边将人抱在怀里哄，一边看她脸上的薄怒，那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现在被关在门外，倒是不好了。其实倒是可以直接令宫人开门的，阖宫上下他的命令最大，但这样一来，怕是她会觉得自己的话不管用了。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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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覆也不能越过她，最终思忖个结论，只能在院门外默默地站了半晌，她这才消气、大发慈悲开了门。


    楼月见吴覆在看那被制成屏风的舆图，便也走上前去看。昨夜吴覆太过分了，她发誓要不理他的，但又实在想知道近来的朝政军务，只怕原书剧情上演。


    她常来延英殿，对这张舆图很熟悉了，立刻便发现吴国边境的两座城池被染上了红色——这是新近被谢军占领的意思。


    初秋，谢军主动出击连下数城……和原书的情节竟这样类似。


    楼月心中一沉，这时，却觉得后背一热，吴覆从后将她身体环住，抓着她的手掌慢慢摩挲着。楼月心中想着事情，又因昨夜而恼怒，只是皱眉推他，“热，松开我。”


    吴覆被她气笑了。先前初春天气尚凉的时候，她畏寒，夜里只往他怀里缩，把他当暖炉。到了夏天却只嫌他热，非要把他推下床去。于是吴覆只好命人入夜时多摆上几块冰，又将席簟换成了触肌无汗的玉席，这才好歹能抱着她睡。


    如今却还嫌他热，要推开他。


    真是个过河拆桥、没良心的人。


    一时吴覆只好期待起入冬，等到时候落了雪天气冷，她畏寒，夜里就会下意识往他怀里缩的。想着那时候，他眼神透出笑意，迫不及待期待起下雪了。


    楼月只顾着盯着舆图上那两座新近被谢军占领的城池，不由得问，“最近边境有战事吗？”


    吴覆捏着她的手，“边境上近来谢军异动，探子回报，说谢寒亲自率兵，不过十日便连克两城。”


    “探子又报，说谢军粮草齐备，三军集结，我估计，谢寒是准备在今秋大战一场了。”


    楼月面色微白，“谢军集结了几万人？”


    吴覆道：“十万。”


    这些政事，只要她想知道，吴覆都会告知，所有的奏折、密报她都可以任意翻看，吴覆对她从无隐瞒。除了在亲密时他格外强势、听不得她拒绝之外，其他事他全都纵容着她。


    楼月面色愈白了——秋季，谢军十万大军集结边境，谢寒率军连克数城——原书中的决战就是这样开始的！


    “吴覆，你……你怎么想的？”楼月不由得问。


    吴覆这时松开了她，他负手走到屏风舆图旁，展目望着舆图上的天下州郡、中原形势，“谢寒要决战，那就战！”他绝不会输。


    说这话时，他神色睥睨，显出十足的狂傲与自信。


    吴军铁骑，常年与北戎作战，将擅长骑兵的北戎都打得落花流水，纵横中原，无人能敌。他有这个自信，与谢寒对上，绝不会输。


    谢寒要战，那就战，反正他二人之间早晚必有一战，中原霸主只能有一个。


    十万精兵，谢寒有，难道他吴覆就没有？他不仅有，而且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到时他会御驾亲征，一举击溃谢寒。


    楼月面色愈发白了，几乎要站立不住，她闭目，想，原书中的最终决战竟然就这样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