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 116 章

作品:《明珠大人

    翌日清晨,叶倾华看着众人交上来的日报轻笑出声,不少条目笔迹如出一辙,字迹倒是工整规矩,也不知道是谁代的笔。


    她微微勾起一边唇角,眼里精光闪过。流萤和白晶见状,不禁在心里为那些衙役默哀,竟敢糊弄郡主,这下怕是要倒霉了。


    “冯县丞,这几人的字瞧着还不错,正好一会有个公告要发到各个村里,你且让他们过来帮忙抄录。”叶倾华递给冯成林几张日报。


    冯成林接过一看,心里暗骂这些人胆大包天,这位可是探花出身,怎会看不出代笔的猫腻?好在不是自己的手下,而且这些人平时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惯了,也该好好整治一番。这么想着,他便去传唤那几个衙役,几人瞬间面如死灰。


    所谓公告其实并非紧要内容,不过是告知各地百姓新县令已到任,若有冤情可前往衙门申诉。


    “姐夫,这公告可发可不发,或者只需要发到乡里即可,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毛书吏疑惑地问。


    “叶大人的心思我哪能猜透,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别瞎琢磨。”冯成林说道。他这妻弟,忠厚有余,机敏不足,也正因如此,冯成林才把他安排在吏房,便于自己全面掌控县衙的人员调配。


    毛书吏走后,冯成林端起茶沉思,他们这位县尊,让他有点看不透了。


    两个时辰后,叶倾华来到内堂检查抄誉情况,看着那堆杂乱无章的抄本,她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衙门本就没有多少银两,你们怎么能如此浪费?”


    几人战战兢兢跪下:“大人明鉴,不是小的们故意浪费,而是......”


    “而是怎样?”


    几人对视一眼,咬咬牙说道:“而是小的们不识字。”几人梗着脖子,倒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不识字,不能吧?”叶倾华睁大眼睛眼睛难以置信,“大齐吏员最低要识五百字,即便初时不达标,一年内也须补足。本官查过卷宗,诸位最短的也当差四年了!”


    几人羞愤难当,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小的......小的......”


    “传毛书吏。”


    毛书吏来得很快,“大人,您叫小的?”


    “毛书吏,这几人怎么回事?不识字怎么能招进衙门的?”叶倾华敲了敲那几张代笔的日报,直接质问。


    “啊?他们不识字?”毛书吏挠了挠头,满脸困惑,“是孙书吏保荐的呀,他说这几人都是读过几年私塾的。”


    好巧不巧,叶倾华随意抽的人全是孙书吏的人,“把孙书吏也叫来。”她又抽出几个字迹一样的对冯县丞说道:“这几人字也不错,让他们抄誉吧。”


    冯成林领命而出时,步履轻快得要飞起。经过新唤来的衙役身侧,故意将内堂动静透出三分。等孙书吏气喘吁吁赶到时,堂前已齐刷刷跪了两排人。


    “这些又是谁保荐的?”叶倾华怒问。


    毛书吏答:“回大人,是刘书吏......”


    叶倾华深深吸气,仿佛在压制怒气,“把所有人叫到院子里集合。”


    待人全部到齐,叶倾华站在石阶之上,树荫投下的光影落在她脸上,“咱们衙里,除了杂役,还有谁是不识字的,自己站出来。”


    人群中响起细碎的私语,却无一人动弹。叶倾华扫过一张张心虚的面孔,接着说道:“这会如果站出来,本官尚且能给你们一次机会,否则,”她顿了顿,“本官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方才被逮个正着的几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挪到一旁。有了带头人,陆陆续续又走出三十余人,叶倾华目光一扫,心底暗叹,好个县衙,竟有六七十号睁眼瞎。


    “还有吗?”见众人迟疑,她朝白晶颔首,“阿晶,去拿邸报来。”


    底下人霎时明白这是要考校识字,又有近二十人面色灰败地出列。


    叶倾华望着阶下参差不齐的队伍,忽而提高了声音,“诸位的日报本官看了,昨日的暂且不论,从今日起,本官要看到的是真实的当值记录,而不是‘五十人同巡一条街’这种笑话。”


    底下的人惊出一身冷汗,他们没想到叶倾华会真的去看,“是,小的知错。”


    遣散了识字的衙役,叶倾华转而看向垂首而立的冯成林,“冯县丞,此次之事,你监管不力。”


    “下官知罪,请大人责罚。”冯成林俯身认错。


    “明日交一篇八百字的检讨上来。”


    “是。”


    叶倾华目光扫过阶下众人,“都说说,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置?”


    孙书吏“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道:“大人啊,小的们也是被蒙骗了,他们说自己识字的。”


    “呵!”叶倾华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刘书吏身上。


    刘书吏也知这个理由太牵强,想起传闻叶倾华素来心善,抹着眼泪道:“大人,都怪小的们心软。见他们家境实在贫寒,或是家中有老母重病,或是兄弟姊妹嗷嗷待哺,一个个跪在小的跟前哭诉求条活路,小的见他们人也算机灵,便召了进来。”


    他见叶倾华虽依旧不说话,面色却是软和了几分,接着道:“若大人觉着不妥,便打发他们走罢,左右不过是回到以前的日子罢了。”


    颠倒黑白,道德绑架玩得挺溜啊!叶倾华心下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为难,说道:“既如此,你们且说说各自家中境况吧,本官再斟酌斟酌。”


    这些人也确实机灵,一个个把自己说得凄惨无比,堂前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号声,有说老娘瞎了眼等着抓药的,有讲孩子饿得皮包骨的......听得人不禁动容,这演技,不去唱戏可惜了。


    “唉,”叶倾华长叹一声“都是可怜人,也罢,姑且饶你们一回。”


    众人刚要叩谢,却听她话锋一转,“但国有国法,若是上头下来巡检,本宫也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月之内,你们须识得五百常用字,且能读写无误。做得到吗?”


    “做、做得到。”所有人咬牙答应下来。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咱们要烂在自个肚子里。从今日起,每日放衙后留一个时辰,就在这衙门里开蒙读书,保荐人轮流当先生。一月后本官来考核,考核不通过的,被考人和保荐人一起罚。”说了那么多话,叶倾华有些口渴,接过白晶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问道:“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苦着脸应下,这要求合情合理,甚至算得上宽厚。


    “散了吧。”叶倾华转身欲走,又忽然回头,“对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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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照常交。”


    旁边看了全程的冯成林差点笑出声来,县令大人分明是在遛他们玩。


    自那日后,县里的百姓发现治安好了许多。往日里懒洋洋蹲在茶铺里的衙役们突然勤快起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总能看见几个人影撒丫子狂奔,不是去抓小偷,便是在抢着巡逻。


    直至她走马上任的第三日,平波县县学的教谕仍未现身。叶倾华指尖摩挲着案头卷宗,唇角微挑,“架子挺大呀,算了,老人家嘛,且多体谅几分便是。既然他不愿来,那便由本官亲自登门拜会吧。”


    县学坐落于县城西侧,叶倾华乘轿抵达时,正见青瓦白墙间,束发学子们正襟危坐于讲堂,朗朗书声随清风送入耳中。


    教俞名张克钧,雍和十五年举人,张庆来的族叔,如今已年近六旬,颌下一把山羊胡梳得油光水滑。


    “参见郡主殿下。”张克钧行礼时脊背挺得笔直,半点没有寻常官吏见上官的谦卑。


    叶倾华挑眉,她上任之时便说过叫她“叶大人”,张克钧不可能不知道,这会叫她“郡主”,这分明是不肯认她的官身。


    “教俞免礼。教俞今日可是身体不适?可需要本官派府医过来瞧瞧?”


    张克钧哪敢承认自己是刻意避见,便顺着杆子道:“些许小疾,已无大碍,有劳郡主挂怀。”


    “教俞客气。不知教谕今日是否得空,为本官详细讲讲本县县学的规制,以及各乡学堂的情形?”


    “不若郡主先为下官解一惑?”


    “教谕但说无妨。”


    张克钧广袖一甩,“敢问郡主,何谓‘牝鸡司晨’?”


    这问题连京中翰林院的老学究们都不敢当她面提及,偏这乡野教谕竟敢发难,叶倾华笑道:“女子科举,钦天监三问苍天,陛下亲定。张教俞这是在质疑天意?还是在质疑圣意?”


    张克钧闻言骤然色变,这个罪名他背不起,慌忙伏地叩首,“下官失言,恳请郡主恕罪!”


    “张教谕,本官是陛下亲点的探花郎,是这平波县的父母官。今后须以‘叶大人’相称。”


    “是,叶大人。”张克钧咬牙改口,心底却憋着股酸气。想自己苦读半生不过得个举人,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娘子却能高中,恨自己怀才不遇。在给叶倾华介绍时,他刻意拽起酸文,左一个"之乎者也",右一个"兮"字拖得老长,妄图难住对方。


    叶倾华不禁觉着好笑,但她也不能丢面不是,好歹是师父和子谦教出来的。她一会以典故应答,一会诗词做对,直把张克钧说得心生佩服,心底暗叹,这女娃子腹中竟有如此才学,若为男子,倒是个值得结交的忘年之交。


    转瞬便到了初九,按例明日可歇衙一日。


    戌时四刻,暮色四合,屋里盏盏宫灯早已点亮。叶倾华沐浴后穿着轻薄得纱裙,仰靠在贵妃踏上,任由春晓为她擦拭湿发。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却半天也未翻页,也不知那人今日回不回来。


    “哒哒、哒哒......”的马蹄声隐约传来,叶倾华忽而丢下书坐直身子,抓着春晓的手臂问道:“阿晓,你听,是不是有马蹄声?”


    春晓侧耳倾听,“好像是。”


    话音刚落,叶倾华已赤着脚飞奔而去,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