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银针悄悄捏在指尖，五方亦探手向袖，欲握其剑，忽见那女子神色骤变，翩然跃于树梢之上，化作一朵绽然而放的花朵，灼灼其华，静卧于绿叶之间。


    谷内灵气蓦然凝聚，树干深处响起一道浑厚低沉之音：“休得无礼！”其声威严苍茫，令人心头一颤，树上花朵更是抖了一抖。


    小棉花妖惊诧道：“帝休爷爷！你怎么醒来啦？


    树干上逐渐显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容，长须白发，威势凛然。他缓缓道：“吾乃古树神灵，此地为舜皇遗泽，守护此树是吾职责所在。小女顽劣，望神女勿以为忤。”


    神女……


    云华急忙追问道：“前辈称我为神女，可是认得我？在下前世究竟为何许人也？前辈又可知我姐姐是何人？”


    帝休古木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神女执念之深，历经千载……竟仍在苦苦寻觅……”话音未落，山谷却再次归于一片寂静。


    “老前辈？”云华微微一怔，复又扬声唤道：“老前辈？”语声清越，回荡山谷之中，但古树仍一片寂然，再无丝毫回应，那张模糊的面容已然散去，仿若无事发生。


    五方挑眉道：“方才那古木分明尚有话未尽，为何忽而止言？”


    小棉花妖伸手去探古木的灵气，片刻后方道：“帝休爷爷的灵力越发微弱了，二位仙君，你们一定要救救爷爷！不然……不然以后就没有好吃的果子了！”


    她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情真意切，倒让云华二人一时语塞。


    云华轻叹一声，凝视那古木片刻，低声道：“他竟知晓我的身世……亦知晓我的……千年执念？”


    她眉头微蹙，这棵神树却是非救不可了。


    小棉花妖歪着脑袋，带着几分疑惑道：“仙君大人，帝休爷爷说你‘执念太深’，那你到底在找什么呀？难不成……”她忽然眼睛一亮，“难不成是宝藏？或者是什么厉害的灵药？”


    云华不由失笑，并未多言。她抬头望向那古树顶端，穿透万丈云烟，低低自语道：“我寻了十生十世，这一世……你在哪里？”


    姐姐……我一定会找到你。


    五方闻言，神情微动，目光定定地停在云华脸上。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神色，如此落寞，如此决绝，仿若前路纵然荆棘密布，她亦一往无前。


    正当此时，古树上忽而落下一片金色叶子，云华伸手接住，展开掌心，却是一怔，只见树叶上隐隐浮现一行古字，字迹苍劲有力，竟写着：“河州神女，灵照百里。”


    云华指尖轻颤，凝视着那一行字，喃喃道：“河州神女……灵照百里？”她眉心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


    小棉花妖近身探看，踮足仰望云华掌中之叶，惑然问道：“河州神女为何人？与仙君大人所寻之人有何干系？”


    云华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攥住了那片金色树叶。


    五方轻声道：“河州……乃西南处的一片荒地，传闻那有座古老的神山，镇守四方妖邪。”


    冷花不知何时已化为人形，自树上一跃而下，她明媚的脸庞上笼了一层黯淡薄雾，轻声亦不甘道：“主人严厉斥责了我一番……还罚我半月内不得饮朝露。尔等究竟是何方神圣？”


    朝露之于花灵，犹如凡尘之佳酿，此番严罚令冷月颇为沮丧，她信手拈来一枚灵果，咬了几口，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云华微微一笑，觉眼前花灵天真烂漫，甚是惹人怜爱。


    她笑了一笑，道：“我愿替你主人去取这灵霄枝，但我有两个要求，其一是帮我解开这黔海之上的封印，其二……需暂借小棉花妖体内水玉一用。”


    “你若欲解此地干旱之困，应你两个条件自非难事……只是我家主人已沉睡多日，灵力日渐枯竭，恐怕是等不得了！”冷花又重重咬了口果子，目光滴溜溜地在云华身上打转，而后嫣然一笑，“除非……你能先为主人灌注些许灵力，我看你的灵力好得很，是世间难得的至纯至净之物。”


    云华讪然一笑，顿觉此女子之可爱尽失。


    她转头问小棉花妖道：“你所说的那个凌霄枝在何处，你可能寻到它？”


    小棉花妖的果汤正熬得“咕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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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响，听闻此言忙应声道：“自是能寻得！它正于子规山之上，为一众恶仙把守！我曾前往夺取……却未能胜之，反被打得头肿如包，着实可恶！”


    ……


    云华眨了眨眼，观此小妖，无畏无惧，胆气豪迈……以恶妖呼仙君也就罢了，竟凭微薄灵力去夺凌霄枝，此莫非即“初生之犊不惧虎”耶？


    她闭目略作沉思，片刻后睁开眼，朝冷花妖笑道：“我有一个法子，便是借你家主人的本体古树为阵眼，布下‘镜花清灵阵’，暂且稳住灵脉一月。这一月内，我们便设法去取凌霄枝回来，如何？”


    那冷花妖闻言自是眼前一亮，随即又犹豫道：“此阵当真能稳住灵脉一月？”


    云华微微一笑，道：“你家主人虽沉睡许久，然其灵根仍与山中灵气相连，我以灵力助之，山谷枯竭之势必得延缓。”


    冷花妖忙不迭地点头：“只要能撑住一月，便任由你差遣。”


    五方不禁蹙眉，沉声道：“你……莫非又要施展那禁忌之术？”此女子嗜赌成性，不顾性命，法门寺那口血仍令他心有余悸。虽经数日调养，她身体已康复许多……


    云华展颜一笑，“无妨，不过是微末法术，不耗灵力几何。”


    她盘膝而坐，双手轻抚古树粗糙的树干，口中念念有词，绿意顺着灵力迅速蔓延开来。


    “枯木逢春？”五方心下骇然，又怒又恼。此女子竟又贸然施展上古禁术！这便是她口中不损灵力的微末之术？


    顾不上许多，他即刻调动灵力，倾注于阵法之内。


    云华指端骤放光华，其光若薄雾，倏忽间弥漫古林，周遭草木皆染其清灵之气，重焕生机。


    冷花妖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道：“你二人之灵力……竟如此澄净……”


    云华缓缓睁开眼，脸色微显苍白，轻声道：“阵已成，灵脉暂稳，一月后我们定能取回凌霄枝……”


    言犹未已，五方霍然起身，以指节轻叩其额，给她脑门喂了枚“笃栗子”。


    云华被此猝然一敲，霎时间泪光盈盈，愕然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