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南门。


    路灯的光晕在寒冷的冬夜里像一个小小的太阳，乔若伊站在路灯下来回踱步。


    寒风裹挟着枯叶从脚边掠过，一阵寒意袭来，她双手插兜，把脸往羽绒服衣领里缩了缩。


    就在这时，她从身旁缓缓经过的车窗里看到了裹成了粽子似的自己——黑色的羽绒服帽子严严实实地盖在头上，像个剥了皮的皮蛋，加上深灰色的加绒牛仔裤黑色的口罩和黑色的雪地靴……要是再拿把刀，马上就可以上社会新闻头条。


    看着路过的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们，她迅速扒下帽子和口罩，对着反光的手机屏幕整理头发。


    突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抬头对着夜空长长呼出一口白气。


    乔若伊，你也太不争气了。她在心里暗自腹诽。


    “咳。”


    程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旁，在她身边清了清嗓子。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皮毛一体的短款外套，显得他的腿更长了。


    “等很久了吗？”他问。


    她抛开脑海里胡思乱想的念头，把视线从他身上同样是黑色的外套上移开，“没有，刚到不久。”


    “可是你的鼻子好像冻红了。”


    “怎么可能！我刚照了……”


    程澈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让她反应过来，他什么都看到了！


    虽然脚下已经扣出了一栋别墅，但怂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找了几家评价不错的店，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她拿出手机，有模有样的打开点评软件，随便找了几个高评分的店铺念了出来。


    “我都行，你比较想吃什么？”


    她放下手机抬头瞄了他一眼，路灯的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漫画般的轮廓线条。


    “你吃辣吗？”


    ……


    锅里的红汤咕咚咕咚翻滚着，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香料在锅里又上又下的，就像乔若伊此刻的心情。


    她低着头，筷子在调料碗里无意识地搅动，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对面云淡风轻喝水的人。


    麻麻辣辣的味儿直冲脑门，她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要犯这个猪瘾了。


    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来吃火锅！


    两个人从点菜开始这么面对面坐着干等，像拼桌吃饭似的没有一点交流。


    “好像，熟了。”


    “噢，那……吃吧。”乔若伊应了一声，伸手去夹跟着红汤翻滚的牛肉，也许是受心情影响没发挥好，夹了两回都夹了个空。


    正郁闷时，程澈给她递了一个漏勺，“用这个。”


    “谢谢。”她接过漏勺，捞了两片牛肉起来，“你要一片吗？”


    “好。”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先是给程澈空了的杯子倒满了水，随后小心翼翼问道：“两位觉得咱们家的味道怎么样？有什么建议吗？”


    “挺好的。”


    “这样。”服务员挠挠头，“我看你们都没怎么吃，还以为……”


    “不是，真挺好吃的。”


    没想到后来服务员又拿了两份甜点过来，“这是小店送二位的，麻烦给个好评好吗。”


    两人用眼神进行了一个浅浅的交流，待服务员离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们是不是太安静了。”乔若伊说。


    程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不说话的时候是挺严肃的。”


    “你才严肃呢，你不说话的时候也挺吓人。”


    “你被吓到没？”


    “没有。”


    “那这个观点不成立。”


    听到这句话，乔若伊不干了，她擦了擦嘴边的红油，放下筷子，“那我不说话的时候怎么严肃了你倒是说说。”


    “你笑的时候就不严肃，很好看。”他放下杯子，茶色的眼睛里映出她错愕的人影。


    乔若伊一下就熄了火。第一回合，K.O。


    她低下头错开视线，立刻捧起碗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看到她嘴巴明明很忙但还是压不住上扬的嘴角，程澈的眉眼也溢出了笑意。


    两人一会儿就炫完了两碟肉，味蕾得到极大满足的乔若伊开始烫素菜。


    “要喝点什么吗？”程澈划着点菜用的IPAD问。


    她把手伸向小餐车上的水壶，“不用了，我喝水就好。”


    他张了张嘴，再伸手已来不及。


    “咦？没水了？”乔若伊看着见底的水壶，大大的杏眼缓缓把目光聚焦到面前脸色有些不自然的人身上。


    感受到她的视线，他偏过头，若无其事地招手让服务员添水。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才发现他的额角微微渗出了一些汗，嘴被辣得有些红肿。


    仔细回想，他好像吃得并不多，最后那碟双椒牛肉几乎是她一个人在吃。


    可是刚才问他的时候，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吃的。


    乔若伊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她说要吃火锅，他就不会迁就自己说能吃辣。


    看他频繁地抿嘴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她对过来添水的服务员说道：“不用加水了，来瓶椰汁吧，要冰的。”


    从火锅店出来时，程澈在路边快要收摊的小店里买了两串雪人造型的糖葫芦。


    乔若伊拿着糖葫芦左右端详，“好可爱，都舍不得吃了。”


    “你好像很喜欢雪人。”


    “嗯。”


    雪人是她的好朋友。


    小时候的她最期待下雪。只要下雪了，雪人就会来找她玩。


    它们会陪她一整天，安静地听她讲故事，或是发牢骚，即便她犯了错，它们也永远带着温柔的笑容。


    “欸？”乔若伊看到雪人糖葫芦的帽子上多了一片小小薄薄的六角花瓣。


    她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天幕下，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鼻尖，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乔小妮。”


    他的声音清冽透明，像是山涧中流淌的溪水，泠泠作响，直直撞进她的心里。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她心头微微一震，怔怔回头。


    目光还未完全聚焦，程澈却突然凑近，伸出手，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淡淡的松木香让她呼吸为之一滞，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眼前陡然一黑，背后的羽绒服帽子严严实实地套在了她的头上。抽绳被他拉紧，帽口缩成一个小小的圆，只露出她挺翘的鼻尖和一双微微瞪大的眼睛。


    “靠。”乔若伊扒松抽绳，两三下把手里剩下的糖葫芦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几下，冲着已经跑出五六米的程澈喊道：“幼不幼稚！你别跑，我保证不揍你！”


    “好啊。”程澈扬了扬眉尾，真的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傻子！乔若伊暗道。


    她快步走过去，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等走到他身边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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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要出其不意地给他一记猛女锤背，给他吃个好果子！


    她的手刚抬起来，还未落下，就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但手心却暖得发烫。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了，顺势将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别动，冷。”


    乔若伊顿时僵住了，心跳得比刚跑完八百米还要快。


    完球，第二回合，K.O。


    见她没有再试图抽走手，程澈慢慢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手指试探性地轻轻扣向她的指缝。


    乔若伊用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暖又明亮，眼里像是藏着星星，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芒。


    她连忙把烧红了的脸缩进帽子里，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用力，顷刻间，她的手被他牢牢扣紧。


    细碎的雪花像被风吹散的羽毛般悄无声息地铺满了整个大地，世界变得柔软又安静，乔若伊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漫步在云端。


    雪下了一整夜，无人的街道上那两排浅浅的脚印此刻已被新落的大雪彻底淹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给陆承儒发这周不回去吃饭的短信时，乔若伊的心里有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的罪恶感。


    好在陆承儒只回了一个“好”，并没有追问为什么。


    她默念了一遍点评软件上的地址，关上手机，正想开门，门便从外面打开了。


    “你也要出去呀？”看到她全副武装的样子，刘静往空荡荡的宿舍里看了一眼，“唉，那今晚你还回来吗？”


    “当然回呀。”


    刘静笑笑：“好，那我给你留门。”


    乔若伊一边低头看导航一边抬头看招牌，终于在一条小巷里找到了那间不起眼的小店。


    下午程澈问她晚上有没有空，想到昨晚他硬着头皮陪她吃火锅，她特意在网上找的这家据说非常正宗的鹏城烤乳鸽，打算回请他一顿。


    她看了看时间，距离六点半还有二十分钟，胡馨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伊伊你上次说那个号现在能借我玩玩吗？”


    “行啊，我一会儿把账号密码发你。就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下。”


    “啥事？”


    乔若伊把沧渊和自己的恩怨告诉了她。


    “卧槽你真是721啊？”胡馨馨的声音大到听筒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


    “上次我说过了呀。你想怎么玩都可以，总之别让他认出我现在的号。”


    “那必须不会。”


    挂电话后，她顺手给程澈发了个定位。


    游戏里，沧渊退出了沙漠之嘤的队伍。


    “F4不刷了？”许皓凌回头问。


    “有事出去，晚上再刷。”


    “行吧，那我先回家了。”


    【电池电量不足，还剩20%电量。】


    程澈拉过床边的充电线，插好线后把手机放在床上。


    一段生涩的音乐从电脑里传出来。


    屏幕上，碧波荡漾的湖面上路过一搜双人小舟，女子一袭轻纱坐在船头吹笛，男子在船尾摇桨。


    他盯着屏幕良久，最后点开好友栏。


    都过去了，也该结束了。


    【解除关系将清零亲密度，是否解除？】


    正要点击确定，鼠标上的手突然轻颤起来。


    只见屏幕亮起一行字：您的伴侣【掘墓者721】上线了！